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書院，一處無人的林子里。
陳牧低頭看著懷中沉睡中的江夢洛，眉頭微微皺起。
她就是罡元消耗過度，并沒有受傷。
陳牧剛才出手的時候，特意用的阿難破戒刀，免得傷到她。
他想的是另外一件事。
那個顧無塵自稱是江夢洛的師傅，那么夢洛所修行的功法，很可能跟她一樣。
“看顧無塵那絕情絕性的樣子，多半是一門不正經的邪功。”
陳牧心中想道。
他掌握的神魔級功法就有好幾門，修練了之后，會性情大變的也有，就是天魔四蝕，這門魔功，練得越深，性情就會變得越偏激，直到天魔元神覺醒，一點點被徹底同化。
那個顧無塵所修練的，大概也是類似路子的功法。
這樣的功法，修行時，進境極快，弊端也是極大。
就像是顧無塵，哪怕只是一縷元神，論硬實力，陳牧真是遠遠比不上她，但是一手阿難破戒刀，就將她克得死死的。
這便是顧無塵功法里致命的缺陷。
換作別的陸地神仙，面對阿難破戒刀的前兩式，就算會受到影響，也不會脆弱到這樣，直接走火入魔了。
“得想個辦法，勸她改練別的功法。”
陳牧可不想江夢洛也變成顧無塵那個毫無人性的樣子。
這時，江夢洛長長的睫毛抖動了一下，睜開了眼睛，眼眸中短暫的迷離后，霎時清醒過來。
她驚覺自己竟被人抱在懷里，身體先是緊繃，等看清是陳牧后，渾身又是一僵，略顯蒼白的臉上，泛起兩道紅暈。
江夢洛有些羞怯地從陳牧的懷中掙脫出來，背對著他，一只手不安地揪著衣擺，突然發現自己身處在一片小樹林中，更加羞不可抑，小聲問道，“你，你怎么帶我來這里？”
“出了點意外。”陳牧并不打算告訴她實情。
要是直接跟她攤牌，陳牧怕她一時接受不了。
現在這樣就挺好的，相處得比較輕松。
江夢洛陡然緊張起來，忙問道，“什么意外？”
“有敵人來了。”陳牧說著，轉過了話題，“問你件事，以前，我們有沒有見過？”
江夢洛知道他說的以前，是他們小的時候，點頭道，“見過一次，當時，霍世叔帶你到我家中，我在屏風后，見過你一面。”
所以第一次碰面的時候，她特意追上來，問自己的名字。
陳牧又問，“我們的親事，是誰定的？”
江夢洛見他提起親事，多少有些扭捏，小聲說，“是霍世叔向我父親提的親……”
不對啊，剛才顧無塵說，是她親自挑的人選。或者說，她跟我這個身體的父親認識？
陳牧心中一動，又問，“你練的，是你家傳的武功？”
“不是，我另有師承。”
“哦，你師傅是？”
“師傅是世外高人，不欲卷入江湖的是非，也不讓我提她的名字。”
“果然是世外高人，夠神秘的。”
“你要是想知道，下次待我問過師傅，得到她老人家的許可后，再……”
“不用，我就是隨口問問。嗯，天色不早了，回去吧。”陳牧沒有再問，該知道的，都問到了。
另一邊，韓思齊突然想起那個鬼丫頭剛才想跟他說的事，跟鐘飛揚說了一句，就急急離開了。
一個閃身，他又回到了剛才跟十四道主見面的地方，卻沒有見到她人。
“這鬼丫頭，跑哪里去了？”
韓思齊心下民懊惱。
這個世界上，沒有多少事情能讓他牽掛于心，書院的生死存亡算一件，另外一件，就是十四道主要說的盜圣的下落。
這件事，橫亙在他心里五十多年，已經成了一個解不開的心結。
這大半生，韓思齊在整個天下到處游歷，就是在尋找盜圣的蹤影，可惜，他找了足足五十年，依舊是一無所獲。
九境盜圣，擁有瞞天過海的能力，他一心隱藏的話，哪怕是陸地神仙，也無法找到他。
但是，韓思齊從未放過棄過，不找到他，絕不罷休。
這時，他轉頭看去，見到十四道主漫步走來，如同閑逛一般。
“你跑哪里去了？”他沒好氣地問道。
“我想去哪里，就去哪里。”十四道主輕搖折扇，潛臺詞是，你管得著嗎？
韓思齊不由一窒，他輩份高，資歷老，實力又強，不管到哪里，別人都會給他幾分薄面。卻在這個鬼丫頭這里屢屢吃癟。
偏偏，他拿這個鬼丫頭毫無辦法。
她出身高貴，實力低微。要是跟她較真，實在是有失身份。
韓思齊裝作沒聽到她的諷刺，問道，“你真的有盜圣的線索？”
他對這個鬼丫頭充滿了戒心，上一次，他就是一時不察，吃了一個悶虧，欠了一個天大的人情。
盜圣是何許人也，他找了整整五十年，走遍了整座大陸，都沒有一點線索。這丫頭就算聰明，也不可能在這么短時間內，找到什么線索。
韓思齊只是抱著萬一的心態，過來找她的。
十四道主笑道，“那是自然，我怎敢蒙騙前輩。”
“好，你說來聽聽。”韓思齊一副洗耳恭聽的樣子。
十四道主道，“前輩可知，九境的盜圣想要再進一步，邁入那仙佛之境，必須完成關鍵的一步，名曰，偷天換日。”
韓思齊目光微動，神色多了一分鄭重。
盜門這一流派，向來神秘，九境的盜圣，更是極為罕見，目前所知的，歷史上僅出現過兩位。韓思齊所遇的那一位，是第三位。
至于盜圣再往上一步，到了陸地神仙境界會是如何，更是從未有過記載。
韓思齊曾在書院中，翻閱了無數的典籍，才在一位亞圣的隨筆中，找到了一條關于盜圣的記載。
九境盜圣想要更進一步，突破到陸地神仙的境界，需要關鍵的一步，就是偷天換日。
所謂的偷天換日，就是變成另外一個人，從容貌，到武功，到修為，到性格，到記憶，都一模一樣，徹底取代那人的身份。
當盜圣用這個身份，以另一種修行流派，突破到陸地神仙之境后，盜門流派，就能跟著突破。
當韓思齊看到這條記載后，一顆心幾乎沉到了谷底。
盜圣居然有這樣可怕的能力，這意味著，他有可能是這個世界上的任何一個人，那要怎么找？
十四道主繼續說道，“我猜，前輩這些年，到處結交九境高手，就是想從中揪出盜圣的蹤跡。”
“不錯。”韓思齊點頭道。不光是大魏，連北蠻，西邊的大漠，南邊的十萬大山，甚至是妖族，他都去過了。
九境高手雖然罕見，放到整座大陸，數量卻不少。到了九境巔峰后，基本上都在閉關。不是想見就能見的。
十四道主又道，“前輩定然是想，盜圣想要再進一步，所取代的，必然是一位九境高手，以此來沖擊陸地神仙境。”
韓思齊再次點頭，他確實是這樣想的，他反問道，“有什么問題嗎？”
十四道主微微一笑，“這樣的想法，自然是沒有問題的。只是，那位盜圣肯定知道前輩在到處找他，自然會想辦法掩飾真實的修為。就像，書院中的那一位一樣，至今，你們都不知道他的真實身份，不是嗎？”
韓思齊默然，這樣的可能，他并非沒有想過。只是，天下那么大，九境高手，他都查不過來，更何況是七境八境。他根本沒那個時間和精力去查。
十四道主繼續道，“前輩就沒想過，從另外一個方向入手嗎？”
“什么方向？”
十四道主說，“但凡有人沖擊陸地神仙境，必然會引發天譴。這是瞞不了人的，只要仔細調查，總能發現一些端倪。”
韓思齊眼中精光一閃，說道，“我問過司天監，這五十年來，天譴總共出現過二十一次。其中沖擊陸地神仙的，有十一人次。那些地點，我都一一去查過。有疑點的，只有三次。在那附近，根本沒有九境巔峰的存在。”
十四道主接著說道，“這三次，每一次相隔十幾年。最近的一次，是在八年前的云州。”
韓思齊有些泄氣地說道，“那又如何，就算那三次，都是盜圣的化身所為。我們也不知道，他是死于天譴之下，還是又換了一個新的身份。”
十四道主依舊成竹在胸，說道，“我想，天譴的滋味，肯定不好受吧。就算不死，肯定也是重傷。所以，我仔細查了一下，八年前，大魏境內，所有上三境高手的情況，其中有幾個，明顯有一些異常，名單就在這里……”
韓思齊死死地盯著她，眼中閃過駭人的光芒，伸手將她手上的名單取過，緩緩說道，“老夫欠你一個人情。”
十四道主笑得很甜，“前輩應該說，又欠晚輩一個人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