惠貴人收起了面上的柔軟,眸色深深地看了康熙半響,方才啟唇,“臣妾若是今兒個不來,只怕是以后也未必能夠再得見萬歲爺一面了吧。”
康熙不語。
惠貴人又道,“臣妾打從十四歲便伺候在了萬歲爺的身邊兒,迄今已有四十載了,從前萬歲爺總說臣妾不諳世事,說臣妾腦子不靈光,但卻就是喜歡臣妾的這股子直爽勁兒。”
“臣妾這一輩子,的的確確這腦子是不大靈光的,以至于一輩子,營營汲汲的,到頭來,卻終究是竹籃打水一場空,碌碌無為一生,也累及了胤禔。”
“朕瞧著,你倒是很有想法呢。”康熙嗤笑,“許是朕真的對你太過寬容,才讓你這些年生出了那么多不該有的心思。”
惠貴人輕笑,“萬歲爺,自古以來嫡長之爭便從未停歇,臣妾的胤禔除了不是嫡子,長子、貴子,有哪一個未曾沾得上邊兒的呢?若非是投生在了臣妾的腹中,換了昭皇貴妃亦或是明懿皇貴妃,只怕是胤禔一早兒地便被立了太子了吧,又何至于辛苦了這些年又籌謀了這些年?”
“你已經是五妃之首又是皇長子的生母,你還有何不滿意的?”康熙眉宇緊皺,“朕以為,你即便不夠聰慧,但是卻也該知曉,朕對胤禔是有過期待的,朕為何要著力地培養胤禔,不就是希望他與胤礽一文一武地好好兒地守護著大清么?”
“一文一武地好好兒守護著大清?”,惠貴人眼中帶了濃濃的不甘,“若論家世出身,她赫舍里氏又有多顯貴?臣妾出身納喇氏,納喇氏與赫舍里氏相比又差在了何處?憑什么她的兒子能夠被立為太子,而我的兒子就必須俯首稱臣、甘為人下?”
“若僅僅是赫舍里皇后的孩子,臣妾許是也不會如此,可是憑什么她都已經埋到了地下,她的兒子還能夠如此恣意張揚!”
惠貴人輕笑,“她的兒子有嫡子的身份,所以不論是萬歲爺也好還是前朝的眾位臣工也罷,都圍著他胤礽轉。說到底,還不是因著胤禔的生母,臣妾一開始的身份不夠么?既如此,那臣妾便爭上一爭,給了胤禔足夠的支撐,讓得胤禔有機會與胤礽搏上一搏。”
“五妃之首,聽著好似是很尊貴了,可是,萬歲爺,您為何還要讓那些個年輕的妃嬪一個個兒地爬到臣妾的頭上!先是恭妃、再是皇后,萬歲爺呀,您可知道,臣妾的心在滴血啊!”
“恭妃出身科爾沁博爾濟吉特氏一族,乃是太皇太后的晚輩,身份尊貴,莫說是妃位,便是貴妃之位亦是綽綽有余。”康熙看著惠貴人帶了幾分憐憫道,“至于說皇后,出身八大世家之首的鈕鈷祿氏,若非是情勢所迫,她本該同她的親姐姐昭皇貴妃一般,二人都是應直接冊立為皇后的,貴妃之位也算是委屈她了。”
“你該知道的,以你的身份,如何夠得上母儀天下?登上鳳位的女子,必然是要出身勛貴大族亦或是名門世家之后的。”
惠貴人聞言踉蹌了幾步,原來在康熙的心中她與她的胤禔都是這般的不堪。
“原是如此...........”惠貴人閉了閉眼,“萬歲爺如此不顧及臣妾與胤禔,那臣妾自然也只得自己繼續努力地去搏上一搏了,妃位不夠就貴妃,再不行還有皇貴妃、還有皇后之位!”
“只是..................到底還是臣妾妄想了。”
“胤禔本是敦厚之人,若非是你肖想了不該肖想的,又攛掇了胤禔去爭不屬于她的位置,又如何會落到今日這般田地。”康熙帶了幾分冷然,“這一切的根源就在于你這個額娘的,太過貪心不足!”
“臣妾貪心不足?”惠貴人聞言放聲大笑,“萬歲爺以為這滿后宮的妃嬪,除了臣妾便再沒有想要住進坤寧宮、坐上那金燦燦的鳳椅的了?真真兒是笑話!”
康熙看著毫無半分宮妃形象可言的惠貴人,眉宇幾乎皺成了“川”字,“你...............”
惠貴人抹抹眼角笑出的淚,“還是萬歲爺以為,只有臣妾是希望自己的孩子能夠成為太子、成為大清下一任帝王的?”
“榮妃便真的如同她面上所表現出來的那般端莊賢良、善解人意?瑾妃便真的那般不諳世事、溫柔小意?宜妃便真的只知梳妝打扮且心直口快?”惠貴人深深吸了口氣,“說到這里,只怕是也只有皇后才是真的有了幾分自我吧,不喜便是真的不喜,喊打喊殺也是干脆利落、師出有名的,只是...........即便是如皇后這般暢意,只怕是這背后也是有著許多的不得已與不如意吧!”
“莫說是臣妾,即便是如太后娘娘那般,只怕也有著很多的不如意呢!”惠貴人面上帶了嘲諷,“萬歲爺,人活在世總是會有這樣那樣的迫不得已,臣妾也很想安于現狀,可是臣妾無法說服自己,現實的殘酷亦是無法讓臣妾停下自己的腳步,在這深宮之中生存,便如同逆水行舟一般不進則退。”
“那也不該用了那些個陰毒的手段。”康熙扔下一個漆黑的盒子,“朕可不相信這些個腌臜玩意兒也是你迫不得已之下整出來的。”
原本便被打開了的盒子掉落在地,盒子里面的東西自也是滾落了出來。
惠貴人看著地上掉出來的布娃娃微微偏了偏頭,站在原處愣怔了片刻,方才向前走了幾步,將掉落出來的布娃娃一個一個地拾起來,一個個穿著不同顏色栩栩如生的娃娃上有著生辰八字以及無數的細小銀針。
惠貴人小心翼翼地將這些個娃娃放進盒子里面兒,“今兒個臣妾醒來,身邊兒伺候的告訴臣妾有人來搜過宮了,臣妾便猜到只怕是萬歲爺已經拿到了這些東西了呢,畢竟內務府撥來的這些個人里面兒,只怕盡是各宮安插過來的探子,胤禔一出事兒,只怕是立時便有人忍不住前來告密了。”
康熙冷笑,“你既做得了,難不成害怕人告發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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