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云瀾這突如其來的一番話,說的賀鳶時是目瞪口呆。
初時震驚,而后恍然,最后有點不高興了。
她心說,他是為將者,當是鐵骨錚錚、光明磊落之人,怎能撒謊冒認別人呢?
還有鳶兒。
她是相信她才與她說了那些,卻不想她一轉頭就告訴了她哥哥。
不過賀鳶時心里想,她倒是也無法怪賀鳶時什么,畢竟人家幫的是自己哥哥,似乎這樣做也無可厚非,大不了日后自己不再說就是了。
傅云瀾見自己說完那番話后賀鳶時的反應這般復雜,當即便明白她必是不肯輕易相信,于是說:“你稍候,我去拿證據。”
說完,他起身離開。
那鈴鐺早在他一年多之前回長安時便妥善放在了王府,想著日后兩年之期到再派人回來取。
他沒敢放在身邊,恐軍營之中亂哄哄的哪日再弄丟了。
很快,傅云瀾便去而復返。
他拿回來的不止一個鈴鐺。
還有一方面具。
賀鳶時是在看到那方面具時相信了他就是云公子。
鈴鐺有可能是傅汐鳶聽后幫她這位兄長準備的道具,可她從未仔細說過傅云瀾戴的面具是什么樣的,他們沒道理會知道。
而且那面具看起來不似新的,有些地方已經有些褪色泛黃了。
賀鳶時接過面具和鈴鐺,目不轉睛的看著,眼淚“啪嗒啪嗒”地往下掉。
傅云瀾在心底嘆了口氣,抬手幫她擦眼淚,心說她怎么又哭了?
從前不知他是誰,哭就哭了,他能理解,可如今既已相認,為何又要哭呢?
以為她心中仍有懷疑,他便索性將當日相見相識的情景仔仔細細的講述了一遍,恨不得連說話時身邊的小販賣的什么都回憶起來。
正說著呢,不妨懷中忽然撞進來一個嬌軀。
賀鳶時摟著傅云瀾的脖子,哭的愈兇,只是沒有聲音。
傅云瀾愣了一瞬,而后立刻將人緊緊抱住。
這是繼賀鳶時第三次主動接近他。
頭兩次都是因為被下了藥。
他不得不感慨,原來主動和被動的感覺差這么多,太容易讓人飄飄然了。
若非她之前受了傷還須好好靜養,他都想扒她衣裳了。
等賀鳶時幾時哭夠了,才紅著一張小臉退出了傅云瀾的懷抱。
他攏了攏她散在身前的發,進一步和她確定:“婚事還是如期舉行?”
片刻后,賀鳶時輕輕點頭。
傅云瀾難得露出了一抹笑。
賀鳶時望著他黑白分明的眸中盈著絲絲笑意,也不覺跟著彎了唇角,恍惚間,又憶起了當年初見的情景,那會兒她就莫名覺得,這雙眼睛的主人必是一位內心坦蕩的君子。
而今再見,他雖對她的所作所為有些強盜行徑,但不可否認的是,他是北燕百姓心中的戰無不勝的大英雄,當受眾人敬仰。
賀鳶時這會兒看傅云瀾完全是受初見時的濾鏡加持,怎么瞧都覺得好。
可到了晚上,那感覺頓時就變了。
她原以為二人把話說開之后相處模式便會恢復到他們從前認識的那種狀態,是以入夜她便命婢女熄了蠟燭,先一步安寢了。
誰知等她迷迷糊糊要睡著的時候,傅云瀾忽然就來了。
悉悉索索的脫了衣裳,掀了被子就鉆了進來。
她下意識往榻里躲欲給他騰地方,結果被他掐著腰就拽了回來。
這會兒硬邦邦的躺在他懷里,賀鳶時心里“撲通撲通”地跳,心說亂了亂了,不該是這樣的,他怎么又變回那個莽夫做派了?
賀鳶時這邊還沒理出個頭緒,就感覺有一只粗糙的手順著她的腰際慢慢向上攀。
她忙按住。
可她那點小勁兒傅云瀾哪放在眼里啊。
堅定不移的往里伸。
不過,如今倒是不像之前那般一句話都沒有了,好歹開了口。
雖然只有短短的三個字。
他說:“就摸摸。”
賀鳶時如今還在將養身體,段音離特意叮囑過不能做劇烈運動以防會頭暈惡心。
傅云瀾不折騰一下,睡覺都睡不消停。
只是媳婦的身子更重要,他只能忍著,這會兒過過干癮。
但賀鳶時不樂意啊。
她又掙吧不過他,又不會開口說話,最后只能搖頭讓他別再繼續了。
結果剛偏一下,就被一只大手穩穩的罩住了天靈蓋。
那個動作詭異到某個瞬間甚至讓賀鳶時不合時宜的以為他是要弄死她。
傅云瀾:“不是說了不讓你搖頭嗎?”
賀鳶時心說不想讓我搖頭那你倒是別招我啊。
“好好睡覺。”
“……”賀姑娘心想,你試試在被人摸摸搜搜的情況下看能不能睡著。
僅此一夜,便撕裂了賀鳶時對“云公子”的所有幻想。
她甚至覺得如今和那夜兩個時間段下的傅云瀾簡直是割裂的。
白日里,她覺得傅云瀾就是當夜的云公子。
可一到了腕上,她覺得這人就是個蠻子。
她只想在白天同他過日子,晚上想適當的避開兩夜,可惜這話才一出口還沒等說完呢,她就被那人按在懷里狠狠收拾了一通。
事后她紅著臉、紅著眼睛從書房中跑出來,腿都是抖的,暗道這人如今白日里也狼變了。
而往后這樣的日子,恐怕只多不少。
她想出府去趁機避開傅云瀾吧,又不知該去哪兒。
阿離如今有孕要養胎,她總也不能老去打擾人家。
鳶兒近來也不著家,整日往府外跑,不知是在忙些什么。
王府之大,卻留她獨自面對猛獸。
誒……天氣漸熱,她給猛獸裁制兩身夏衣吧。
不過幾日的工夫,賀鳶時身子一好,她與傅云瀾的婚事便如期舉行。
要說傅云瀾娶媳婦,最高興的人就屬景文帝了。
日后玩游戲的時候人更多更熱鬧了。
正好九公主傅汐婼和駙馬拓跋聿也從涼族回來了。
景文帝一高興,便想給傅云黎也找個伴兒,結果傅云黎不愿娶什么大家閨秀,他就相中玄月了,想娶她當王妃。
經過傅云墨的千錘百煉,景文帝如今已經淡定了,什么“規矩不規矩”的,愿意咋過咋過吧。
朝臣覺得身為親王不該迎娶平民女子,紛紛聯名上奏,傅云黎對此表示:“啊,諸卿所言頗有道理,但我就是不聽。”
這什么破王爺以為他樂意當呢!
傅云黎最終執意要娶玄月,也的確達到了目的。
眾人原以為這件事就這么過去了,殊不知,這竟成為了一個導火索,在北燕朝中掀起了一股小浪潮。
有人舊事重提,說宣王殺死和親公主其罪難赦。
說睿王不能遲遲不娶妻。
說太子過分沉溺于兒女私情,視國家大事如無物。
說湘王與湘王妃至今未有子嗣,偏偏湘王又不納妾皆是湘王妃悍妒,湘王忌憚平陽侯府所致。
說寧王不該迎娶南楚公主,恐她私下里聯絡南楚舊部籌謀復國。
說肅王不理政事,整日在府中與婢女嬉鬧,吹簫彈琴,不亦樂乎。
說端王如今沒規沒矩,一回府便往后院跑,沉湎女色,不思上進。
說成王……
沒人說成王,把他忘了。
這些事情說大也大、說小也小,一些機要大臣自然不會整日盯著幾座王府管這等閑事兒,而這事兒之所以會鬧到御前,是因為成王府的長史司跑到景文帝跟前去打小報告了。
他為何要這么做呢?
為了出氣。
事情的起因是這樣的:有一日,宣王府的長史司吹噓他們家小郡主如何如何可愛,湘王府的長史司沒得可吹就不高興了,二人便起了口角。
其他各府的長史司有的勸架,有的看熱鬧,結果勸著勸著,看著看著,就從雙方對戰變成了多方混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