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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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知周倝不是賀鳶時的心上人,傅汐鳶十分開心。
她沒意識到,周倝不是賀鳶時的心上人不代表她就沒有心上人。
她兀自嘟囔著:“不是他就好、不是他就好。”
雖說假如若是周倝,他如今與賀鳶時生死相隔更容易傅云瀾攻破賀鳶時的心防,但也恰恰是這生死相隔,讓人連爭一爭的機會都沒有。
一個被人放在心上的死人,是很難被撼動的。
再說賀鳶時見傅汐鳶同自己主動聊起那些,覺得這或許是一個說服她讓她勸說傅云瀾放棄自己的好機會,于是忙拉住她的手寫寫劃劃。
傅汐鳶低頭看著自己的掌心,指尖幾不可察的輕輕顫動了一下。
她小心翼翼的問賀鳶時:“嫂嫂,你方才不是告訴我,周倝他不是你的心上人嗎?既然如此,你何不試著接受哥哥呢?”
聞言,賀鳶時忙搖頭。
傅汐鳶下意識追問:“是誰呀?”
賀鳶時指尖一頓。
是誰……
她也不知道那人是誰,只知道他姓云。
初見之時,她喚他云公子。
那時她還沒有被楚帝毒啞。
南楚一年一度的花燈節上,幾位公主想要溜出宮去玩,但又擔心被楚帝知道了遭到責罰,是以便強拉著她一起想讓她當替罪羊。
她在那座皇宮里向來沒有說話的份兒,她們決定了要她去她就得去,否則絕沒有她的好果子吃。
既然橫豎都沒有好日子過,那她又何必放棄出宮游玩的機會呢。
那四方牢籠,她早已待的生厭。
順利溜出宮后,她站在南陽城主街的街口,望著一眼看不到盡頭的人流靜靜的發著呆。
她有些被震撼到了。
那樣的喧嘩熱鬧是從來不會在南楚宮中出現的。
很多人都在笑。
那是在宮里人的臉上絕對尋不出的笑容,十分居然感染力,讓賀鳶時也不自覺的牽動唇角。
等她回過神來的時候,她那幾位皇姐早已不知去了何處。
賀鳶時倒也樂得自己閑逛。
街邊小販在賣面具,她見有許多人臉上都戴著,便也買了一個。
買了一個最便宜的。
瞧著那糖畫好玩,也忍不住跟著湊了個熱鬧。
其實她還有太多的東西想要嘗試,可惜囊中羞澀,只得作罷。
公主也會缺銀子花嗎?
旁的公主不知,反正她這個公主是。
賀鳶時的生母并非身份卑微的宮女,恰恰相反,她的生母曾是楚帝很寵愛的一名妃子。
只是她恃寵而驕,在宮中樹敵不少。
賀鳶時的外祖家當年也曾在楚帝登基時出力,可正所謂“狡兔死走狗烹”,再加上那一家子不懂得收斂,最終便折在了楚帝的手里。
楚帝向來重男輕女,可想而知賀鳶時出生后的處境。
旁的宮妃因為從前多受她母妃欺壓,是以便將怨恨發泄到了她的身上。
宮人慣會逢高踩低,見眾人都不待見這位七公主,他們為了巴結主子自然也如此。
正所謂仆大欺主。
賀鳶時宮中一應所需均被克扣。
宮人根本不怕她去向楚帝告狀,一是她根本就見不到楚帝,二是即便見到了,楚帝也不會給她做主。
一開始,衣裳首飾都是旁人挑剩下的。
再后來,壓根就沒有了。
如今買個面具、買個糖畫她就已經很開心了,不敢奢望更多。
大概是老天爺見她太可憐了吧,竟又賜了她一份禮物。
撞見云公子時,人群之中不知為何有些躁動。
她被人擠的一個踉蹌,眼瞧著就要摔倒,千鈞一發之際,疼痛沒有襲來,倒是嗅到了一股清爽的氣息,像雨后青草的味道。
她下意識抬頭去看,對視上了一雙黑亮的眸子。
那是賀鳶時見到過的最干凈的眼睛。
黑白分明,不藏任何的詭計和奸狡。
那會兒賀鳶時就在想,擁有這樣一雙眸子的人,當是君子,坦坦蕩蕩。
“多謝。”她匆忙退開,低聲道謝。
這才發現,方才慌亂,糖畫掉到地上了。
可惜她還一口沒吃呢。
面具也撞的裂開了。
她抬手摸了一下,頭一點點的垂了下去,傅云瀾瞧著她,莫名覺得她若是長了像兔子那樣的長耳朵的話,這會兒一定也蔫蔫的耷拉著。
心里莫名就是一軟。
他想都沒想便開口道:“在這等我。”
說完,他轉身欲走,可余光瞥見這一處摩肩接踵,想著她這小體格沒準一眨眼就又被人群卷走了,是以便干脆拽著她一起。
他握著她的手腕走在她的前面。
來到面具攤前,傅云瀾嗓音沉沉的丟下了兩個字:“挑吧。”
賀鳶時恍然明白他是何意,連忙擺手:“不用了,我臉上這個還能戴,多謝公子一番好意。”
傅云瀾卻沒跟她廢話,直接拿了個最貴最好看的朝她臉上招呼。
可欲戴新的面具,勢必要將舊的面具摘下。
而南楚有一個習俗,那就是花燈節這日若有男子摘下女子的面具便代表著他有求娶之意,如此才能得見姑娘家的真容。
賀鳶時不知傅云瀾不是南楚人,不懂這的規矩,頓時便紅了臉。
這位將軍可不管那些,大手往人家臉上一罩便輕松摘下了面具。
一張清秀的小臉映入眼簾。
賀鳶時匆忙抬手捂住,卻還是被他瞧見了樣貌。
傅云瀾似乎并不覺得瞅人家姑娘有何失禮之處,一眼之后,并未移開視線。
他覺得這姑娘長的……很舒服。
不是美麗亦或是漂亮,妖嬈亦或是清純,就是讓他感覺看起來很舒服,想一看再看。
可惜人家姑娘可不想給他一看再看,背過身去拿過他手里的新面具戴到了臉上。
蒙上面具,賀鳶時才覺得自己稍稍有了幾分安全感。
傅云瀾又帶她去買糖畫,也說是賠給她的。
她無意間掃過旁邊賣泥人的小攤,傅云瀾竟也準備掏錢。
她忙阻攔。
可他仍是買了。
后來他還送了她許多小玩意兒,她滿滿的抱了一懷,覺得這一日比小時候過年還要開心。
他們邊走邊聊,她這才得知他的底細。
他姓云,是外地來的客商。
賀鳶時還欲再問,人群之中卻忽然爆發了騷亂,有藏匿于人群中的刺客和官府的官差打了起來,誤傷了許多百姓。
她眼睜睜的看著有一個滿臉鮮血的在自己面前倒下,嚇得腿都在抖。
忽然,一道身影擋在了她的前面。
喧鬧聲中,她聽到他沉穩的聲音重重的敲擊著她的耳膜。
他說:“跟著我,別怕。”
從小到大,從來沒有人對賀鳶時說過這種話。
就是這么一句話,讓姑娘丟了一顆心。
也許這在別人眼中并不算什么,可賀鳶時的身邊有太多的惡人和冷遇了,是以哪怕是指甲蓋那么大小的好,她都當成傘蓋那么大珍藏在心里。
她向來膽子小,被人欺負了不敢吭聲,想要的東西也不敢爭取。
可那日遇到傅云瀾,她第一次對那樣的自己生厭。
她不想什么都不做就同他分開。
是以她在他走之前小聲嘟囔了句:“掀人面具……就要娶對方的……”
傅云瀾沒聽清:“什么?”
“你……你、你揭我面具了……”
“所以?”
她頭埋的愈深:“有求娶之意,才會掀別人的面具。”
話落,傅云瀾久久沒有回應。
賀鳶時的心沉到了底,還有的就是對自己這般主動感到害臊。
就在她窘迫難安,準備落荒而逃之際,頭頂忽然傳來了一道笑音:“小姑娘,你及笄了嗎?”
她愣住,遲疑的點了點頭。
她撒了謊,其實還有幾個月才及笄。
傅云瀾若是連這都看不出也就愧為三軍主帥了,他揚眉,說:“等你及笄之后,我就來娶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