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云蘇原本以為,步非煙自己在房中不定得怎么自責懊惱,糾結該如何向他賠禮道歉呢。
結果他回去一瞧,好家伙,人家翹著二郎腿,一邊吃瓜子一邊看話本兒。
好不瀟灑!
婢女向他請安,她一點反應也沒有,連個眼神都不曾給他,也不知是看話本看的太沉浸還是方才的那股無名火還沒消。
傅云蘇坐到矮榻的另一邊。
他掃了步非煙一眼,輕輕咳嗽了一下提醒她。
“咳咳。”
步非煙理都沒理。
倒是一旁的婢女,有眼色的倒了杯茶給他:“王爺,您潤潤喉。”
他沉眸揮了揮手,示意她退下。
等屋里再沒了旁人,傅云蘇才一邊在心里給步非煙找理由,一邊主動開口問她:“王妃素日不是不愛嗑瓜子嗎?”
“這是阿離送我的,與平日里吃的味道不同。”回答了回答了,可那個語氣淡淡的,沒什么情緒,聽得人心里發堵。
傅云蘇不死心,又問:“你看什么呢?”
“阿離編的新故事。”
“好看嗎?”
“嗯。”
然后就沒了話,傅云蘇繼續枯坐。
他琢磨著自己都把話鋪到這個份兒上了,她再不好意思主動開口道歉也該開口了吧。
可他眼睜睜等到了兩人上榻休息也沒等來步非煙哄他。
傅云蘇心里這個堵得慌啊。
他心說她無緣無故發脾氣怎么還有理了呢?
明兒他就進宮去見母后,讓她評評理,看到底是不是她的錯!
可他才這么想,轉瞬間便改了主意。
不行,不能讓母后知道。
若叫母后得知她無緣無故發脾氣,說不定會影響她在母后心中的形象。
這事兒誰都不能說。
傅云蘇這廂在心里百般斟酌研究,把自己感動的不要不要的,心說他都這么為她著想了,她怎么忍心和他發脾氣呢?
忽然就覺得自己很委屈。
一抬眼看著步非煙決絕的后腦勺,更委屈了。
他輕輕“哼”了一聲,隨即也轉身背對著她。
可躺了沒一會兒就開始在被子里蠕動,然后一點點的擠進了步非煙的被子里,口中還振振有詞的說:“今夜炭火像是不夠旺,有點冷。”
步非煙被他擠的不得不往榻里縮了縮:“你做什么?”
“我不是說了嘛……有點冷……”
“冷就你多蓋一床被子啊。”
“太沉,壓得慌。”
“那讓人添炭。”
“怪麻煩的。”
“……”她看他最麻煩。
步非煙這邊正腹誹著,不妨貼在背后的人忽然不安分起來,開始跟她動手動腳的。
她下意識按住他拉扯她衣裳的手,氣息不穩:“你、你別亂摸!”
“我、我沒有啊。”
“傅云蘇……你別、別扯我衣裳,會扯壞的……”他們至今仍未圓房,他忽然給她來這一出兒,她有點沒反應過來。
“煙兒……”
“你把衣服穿好。”
“我我我我熱。”
“你方才還說冷!”
“方才冷,這會兒抱著你就不冷了。”他無意識的舔了下唇,覺得有些干:“煙兒,今夜炭火太旺了。”
大概是黑暗給了人勇氣吧,讓傅云蘇這樣品行端正的君子也能干出這等賴皮賴臉的事情。
也不知是憋久了還是終于開了竅,總之他是在被子里折騰起來沒個完,抱著步非煙又親又啃,摸摸索索的將便宜占了個便。
步非煙那個小體格哪掙吧得過他,被他往身上一壓當即就動不了了。
她氣結,扭過頭去不肯讓他親:“你不是都準備去找別人了嘛,還抓著我不放干嘛?”
傅云蘇自她身前抬起頭,懵懵的:“找別人?我找誰了?”
“你自己心里清楚!”
“我不清楚。”他清楚什么呀,這都哪兒跟哪兒啊?
“你還不承認?”步非煙蹙眉,擲地有聲的指控道:“之前你明明在書房挑選女子的畫像準備納入府中,我都看到了。”
“我看那些畫像不假,可你以為我是給自己挑的嗎?”
“難不成是給我挑的?”
“……是給二哥。”
聞言,步非煙愣住。
傅云蘇十分自然的解釋道:“我和三哥、四哥見他孤家寡人一個,怪可憐的,便想著幫他物色個媳婦,這才讓人備了那些名門閨秀的畫像給我。
不止我,三哥和四哥想來也在府中幫忙挑選呢,不如明兒你幫我一起瞧瞧。
單憑那些畫像尚不知那些女子的品格,若有你相識之人,你便同我說說讓我心里有個譜。
我琢磨著,二哥年少時過的清苦,當是喜歡那般溫柔小意的女子。”
說完傅云蘇恍然發覺,怎么變成自己向她解釋了?
他以為步非煙聽完他這番話不說給他點意見,也得懊惱她誤解了自己,結果她卻莫名來了句:“我看倒是未必。”
“什么未必?”
“你怎知睿王殿下喜歡溫柔小意那種類型的呢?你覺得阿離是那般女子嗎?”
傅云蘇不解:“這關阿離什么事?”
“難道你不覺得,睿王殿下待阿離較之常人不同嗎?”
“不覺得。”
“……”直男啊直男,不僅對自己的感情遲鈍,對別人的感情也不靈光。
步非煙懶得同他解釋,便不再多言。
偏生傅云蘇被她勾起了好奇心,一問再問。
可等她說了呢,他又不肯相信。
“不可能!二哥不是那樣的人!他怎么可能會對阿離有意,阿離可是他的弟妹!”
“那你就當我胡說八道好了。”
其實步非煙的本意也不是就認定傅云竹對段音離有覬覦之心,只是覺得他對她和對旁人時不一樣。
第一次給她這種感覺是在除夕家宴上。
當時阿離在講游戲規則,大家的視線都凝在她身上,步非煙也是不經意間看到傅云竹看段音離的那個眼神和傅云墨略有相似之處,卻又不完全一樣。
那日之后她便留了心。
之后毫無意外的發現,縱是別人提起段音離,傅云竹的神色都會柔和幾分。
她不知他們二人之間有何淵源,但想來阿離在傅云竹心里有些位置。
傅云蘇那邊還在糾結:“你確定嗎?你是怎么知道的?”
“我說了你又不信,不信還要繼續問,你怎么這么煩啊。”說著,步非煙干脆將人從身上推了下去,一并推出了被窩。
“誒……”
“我要睡了,你再吵我我就去矮榻上睡了。”
話落,步非煙將被子一攏,往榻里挪了挪便背對著他不再說話了。
傅云蘇恐她真的去矮榻上睡,只得委屈巴巴拉起自己的被子蓋好,心說都是為了二哥,他到嘴的“媳婦”都跑了。
不過也算是積累了一個經驗。
下次下手的時候千萬別嘮嗑,正經事忙完了再說。
在心里嘆了口氣,傅云蘇隔著被子將手搭在步非煙的腰間,對著她的后腦勺也要親一下:“睡吧。”
同樣的夜里,傅云墨小兩口就比傅云蘇小兩口正經多了。
這倆小壞蛋正密謀怎么害人呢。
傅云墨的人已經去探查過,長公主送進宮的那名宮人死后便被丟進了亂葬崗,負責將尸體運出去的人曾帶著傅云墨的人去棄尸地看過,尸體的臉不知是被野狼還是野狗給咬了,總之血肉模糊不成樣子,難以辨認其生前的樣貌。
如此,段音離便愈發覺得死的人是真正的小安子。
如今在太后身邊得寵的那個,才是長公主送進宮的小太監。
“還有一件事。”傅云墨半倚在榻上,懶洋洋的陪段音離翻繩玩,漫不經心的說:“底下的人曾在太后寢宮聽到了點動靜。”
“什么動靜?”
“不該讓人聽到的動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