錯的人不知自己為何錯了。
對的人也不知自己怎么就對了。
全是蒙的。
可不過兩輪,就有那心思轉的快、又觀察細致入微的人發現了規律,明白了答題的技巧。
比如傅云墨。
要答對這問題的關鍵不在于他小媳婦手上比劃了什么動作,而在于她的嘴。
她在問出最后那句“那這個是開還是關”,尾音落下之后,倘或她的嘴巴是緊閉的,那么就是關,相反則是開。
傅云墨屢屢猜中,導致屢屢猜錯的景文帝臉色十分難看。
最終他揮手叫停了這個游戲:“等一下!不對不對!阿離你說,你是不是提前告訴老三答案了?否則他怎么那么快就知道了?”
段音離一臉無辜的搖頭:“沒有啊。”
傅云墨抿了口熱茶,淡聲道:“兒臣只是聰慧罷了。”
景文帝瞬間黑臉:“你這話是什么意思,朕不聰慧是吧?你是在說朕笨嗎?”
反了反了!簡直反了!
這兒子一個兩個的都這么大逆不道!
傅云墨不動如山,跟傅云瀾一樣似乎壓根不把生氣的景文帝放在眼里,只慢聲道:“父皇想多了,兒臣只是說自己聰慧。”
言外之意便是,你笨什么的那是你自己說的,我可沒說。
景文帝還欲再言,卻被皇后匆匆打斷:“哎呀,都少說兩句吧,還玩不玩游戲了?”
她等的都著急了。
景文帝:“……”
豬隊友啊豬隊友!
他如此據理力爭在意老三是不是提前知道答案,還不是為了讓對方少贏點東西。
游戲開始之前他們可是有言在先,每三輪為一局,每一局全勝的人可以向全敗的人索要一件東西。
再這么下去,他好不容易藏了點東西的庫就又要空了。
這次不止空,還會負債累累。
之前傅云竹從南楚回來,景文帝往他的府邸送了好些的珍玩擺件,有一些甚至是從皇后宮中“賒”來的。
原以為玩幾把游戲能想辦法從幾個兒子手里摳出來點東西,結果終是他一個人扛下了所有。
傅汐鳶單手托腮靜靜的望著高高坐在上首的景文帝,眉眼彎彎,對身邊的傅云瀾說:“哥哥,你瞧父皇偶爾是不是笨的很可愛?”
傅云瀾輕哼:“是不聰明。”
但并不可愛。
傅汐鳶又道:“他都懷疑三皇兄提前知道答案了,那為了不輸當然要跟著三皇兄說答案了,這樣就可以萬無一失了,可他偏不。
縱是游戲而已,他也定要遵從本心,自己猜想是什么就說什么,絕不耍賴作弊。”
聞言,傅云瀾唇角微動,沉默了好半晌,最終還是選擇戳破了妹妹的幻想:“鳶兒,我覺得你想多了。”
“想多了?”
“他不是不想耍賴,而是沒那個腦子意識到該如何耍賴。”
“……額,別這么說父皇嘛。”
那么事實確如傅云瀾所言,景文帝是沒想到該如何耍賴才玩的這么老實嗎?
答案是,是!
不止他,就連皇后和其他幾位公主亦是如此。
他們太過遵守那形同虛設的游戲規則,每個人都玩的太實誠了,正是因為這樣,在沒有傅云墨和段音離的日子里即便他們聚在一起玩游戲也覺得無趣。
如今“團魂”回來了,那熟悉的感覺便也隨之而回。
最直接的體現就是,這小兩口在掏空了景文帝的小金庫之后,終于將魔爪伸向了皇后的坤寧宮。
游戲玩了幾局下來,景文帝表示十分上頭。
他一直答不對,氣的想不玩了,可又忍不住想要知道答案,于是只能繼續,否則他今夜連覺都睡不安穩。
到最后,就只剩下他和皇后兩個人還被蒙在鼓里。
見別人都知道了,就這二位還云里霧里的,段音離無法,只得單給他們兩個人開小灶。
她的手一會兒開一會兒合,溫溫淡淡的聲音在暖融融的殿中輕輕響起,近乎隱沒在了眾人的交談聲中。
傅云墨目不轉睛的盯著自家小媳婦,眼神要多驕傲有多驕傲。
正瞧的開心呢,忽然感覺還有一個人也在看他家阿離。
他下意識循著對方的目光看去,就見傅云竹的視線也黏在了段音離的身上。
傅云墨的眸子頓時一沉。
不知是察覺到傅云墨發現了,還是他自己看夠了,傅云竹漫不經心的收回視線,轉而對上傅云墨的,朝他舉杯示意。
旁人并未注意到這個小插曲。
段音離正在給景文帝和皇后這兩個“差生”補課,他們的目光下意識追隨著她走也是自然,是以縱然有人瞧見了也不會多想。
可傅云墨不一樣。
野獸,總是能最先發現同類的氣息。
段音離對此一無所知。
她反反復復的給景文帝和皇后出題都要吐了,想直接把規律和答案告訴他們吧,這兩人還不肯,定要自己猜出來。
正忙著呢,忽聞一旁響起了傅云澈的驚呼聲:“纖兒!纖兒你怎么了?”
段音離循聲望去,便見駱纖倒在了傅云澈懷里,一旁的傅瑤都嚇哭了。
皇后忙起身:“呀!這是怎么了?好好的怎么暈了呢?”
傅云澈情急之下顧不得許多,忙招呼段音離:“阿離,你快來給纖兒瞧瞧,看看她究竟是生病了還是中毒了?”
段姑娘快步上前。
她心說這位宣王殿下說話就這么不吉利呢,哦,暈倒就非得是中毒或是生病啊?就不興人家懷孕啊?
等她手往駱纖腕上一搭,呵!好家伙,竟當真是有孕了!
傅云澈緊張兮兮的等著,眼眶都紅了:“阿離,脈象如何啊?”
段音離一邊收回手,一邊笑道:“恭喜恭喜,皇兄又要當爹了。”
“當、當爹?!”傅云澈愣住,臉上的神情僵了好一會兒才驚喜道:“我又要當爹了?纖兒她有孕了?阿離你確定嗎?”
“嗯嗯。”
“太好了!纖兒你聽到沒有,咱們又要有孩子了!”傅云澈將人摟的緊緊的,隨即笑容一僵:“不對啊,那她怎么會暈倒呢?”
“憂心思慮,郁郁寡歡,致使身子有些虛弱。”
“……是我不好。”傅云澈神色落寞的自我檢討。
自打駱纖回了娘家之后,初時幾日傅云澈還總往尚書府跑,后來他琢磨著纖兒許是不想見他,讓她自己冷靜一下也好,便沒再去了。
直到今日除夕家宴,他們才在宮中相見。
或許他之前就不該讓她自己一個人嚇冷靜的。
再說景文帝和皇后一聽說自己又要添個小孫子或是小孫女了,別提多開心了。
景文帝見自家這兒子不爭氣,這么多天還沒把媳婦接回家去,嫌棄之余又不得不幫幫他,是以哄著傅瑤說:“瑤兒,今日別跟你爹娘出宮去了,就跟皇爺爺和皇祖母住在宮里好不好?”
傅瑤常在宮里留宿,自然不會拒絕,不過她提了一個要求:“那瑤兒還要像上次那樣騎大馬!”
景文帝尷尬的輕咳了一下,抬眼飛快了掃了在場眾人一眼,隨即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好好好,待會兒皇爺爺就領你騎大馬。”
他在心里安慰自己說,哄孩子嘛,給孩子當個馬騎怎么了,不丟人。
卻說駱纖這一有孕,連帶的景文帝看傅云澈都順眼了不少。
再看向其他幾個成婚的兒子之后,那眼神就很不對勁兒了,仿佛在說“看看老大,再看看你們”!
不待他將話說分明,便見宮人匆忙來報:“啟稟陛下,璃王府的護衛匆忙來報,說段府有事,請璃王妃過去一趟。”
“這大過年的能有什么事兒啊?”
“聽說是王妃的那位救命恩人病重了,命懸一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