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光照射在枯黃色的草場,沙咀勞教中心,陳長青背靠著一根下水管道專用的水泥管,隨著一轉暖風吹過,細碎的發絲落在蒼白臉上,讓他不由感覺癢癢的。
旁邊是傻里傻氣的傻強,他正在跟其他獄友吹牛皮。
說自己曾經去過赤柱監獄,里面有一個叫做“發哥”的男人,說自己很有前途,要讓自己跟他混。
說只要好好跟他學,不出三年就能在香江住上大豪斯。
現在是93年,香江的房價已經很恐怖了。
別說大豪斯,就算是有一棟屬于自己的房子都是相當了不起的一件事情。
況且赤柱監獄可是香江最高級別的監獄之一,傻強一個在尖沙咀混的小混混,怎么可能被抓進赤柱東頭灣的監獄?
不過大家也沒反駁,畢竟都知道他是個傻子,你要跟他爭辯豈不是在說自己也是傻子。
傻強也知道周圍這些人在看自己笑話,不過他不在意,反手拍了拍陳長青的肩膀:
“阿仁,你信不信我啊?”
陳永仁,不,準確的說應該是陳長青。
將陳永仁的記憶,身體,靈魂等一切吞掉的陳長青,隨著眼皮睜開,露出一雙似野獸般黑白分明的眼睛,他看了眼傻強,表情就好像飽餐一頓的猛獸,目光慵懶平靜:
“你看我像不像傻子?”
傻強嘿嘿一笑,他看著周圍這些獄友,嘴角劃過一抹得意,小聲的在陳長青耳旁說道:
“還是阿仁你聰明,我逗他們玩呢,一個個傻子還就真上當了。”
“當當當!”
包著橡膠皮的警棍,敲打著監獄的鐵欄桿,一名三四十歲的獄警在草場入口喊道:
“陳永仁,誰叫陳永仁,出來。”
從地上爬了起來,拍了拍身上黃綠色的草葉:
“長官,我可以走了是吧?”
自己被抓進監獄的原因是在警告期再度傷人,所以被判在監獄改造二十天,今天是進監獄的第二十一天,是時候離開這個該死的地方了。
而看著向獄警走去的陳永仁,周圍的幾個罪犯眼里不由多了幾分羨慕。
監獄什么地方?
那是懲罰人的地方,起得比雞早,睡得比狗晚,吃的比豬差,干的比驢累,至于待遇?
別鬧了,當初犯罪的時候,怎么就不想想未來的遭遇?
雖然有些殘忍,但監獄的本質就是讓犯人吃苦,這樣在他們離開監獄后,想要再次犯罪的時候才能止住這個念頭,從而不去傷害那些無辜的人。
而眼看著陳永仁即將離開監獄,傻強這家伙突然喊了一句:
“阿仁,別忘了幫我老爸上香。”
獄警眉頭一皺,三步并作兩步,抓起警棍狠狠的向傻強砸去,眼神兇狠的訓斥道:
“閉嘴,想挨揍是吧,我讓你說了話?啊?!”
監獄里有一個不成文的規矩,獄警在現場的時候犯人不打報告是不能說話的。
陳長青剛才之所以敢開口,是因為獄警喊他。
至于傻強?
他就慘了,被包著橡膠皮的鐵棍抽了兩棒子、
雖然沒傷到骨頭,但肩膀很快便起了一層淤青,額頭更是疼的冒出了一層冷汗,但他硬是咬著牙,直勾勾的看著陳長青。
這讓他很無奈,因為獄警沒讓自己開口,陳長青只能偷偷給傻強做了一個OK的手勢。
而看著陳長青的手勢,哪怕挨了獄警幾棍,傻強臉上卻露出一臉如負釋重的開心笑容,也是在這一刻,傻強真切的將陳長青視為自己的兄弟。
沙咀勞教中心,囚犯取個人物品的房間。
隨著中年獄警打開陳永仁的個人物品柜,撲面而來的是一股刺鼻的霉味。
香江靠海,氣候悶熱潮濕,穿過的衣服被放進柜子里二十天早就發霉了。
陳長青也沒說什么,他脫掉身上的囚服,換上這套發霉的衣服,并將囚服折疊好。
監管的中年獄警滿意的點點頭,他手里有一根已經抽了一半的煙,打量著眼前的陳長青:
“你人不錯,女朋友對你也很好,一大早就在外面等你,以后別進來了,知道嗎?”
說句實在的,這句話中年獄警也不知道說了多少次。別看他打傻強的時候下手狠,一副鐵面閻王的模樣。
但從心底里,他其實不希望看到這些年輕人再次被送進監獄。
當然,路是自己選的,最后走到那一步這取決于自己。
將煙蒂熄滅,隨手扔進角落,中年獄警拍了拍陳長青的肩膀:
“行了,跟我走吧,出去之后記得好好做人。”
從房間離開,穿過莊嚴肅靜的警署大廳,推開沙咀勞教中心那扇沉重的大門,雖然陽光被一層薄薄的烏云遮擋,但這卻是自由的味道。
勞教中心的前面有一條通往市里的老舊柏油馬路,破舊的公交站牌旁邊蹲著一位神情失落的都市麗人。
淡雅的白襯衫,天藍色的緊身牛仔褲勾勒出纖細修長的腿型、
白嫩的小腳踩著一雙5.5厘米的水晶高跟鞋,細膩皮膚下隱約有青色血管,配合鮮紅色的腳指甲,淡雅中多了幾分嫵媚。
白襯衫被別在牛仔褲里,因為是蹲著,在纖細腰肢的對比下臀部愈發的挺翹,就好像熟透的紅心柚子。
換一個場景,配合那精致的五官,這絕對是一位完美的都市麗人。
但此刻她眼角的失落和疲憊,給人的感覺就像一只無依無靠的小白狗。
may蕭欣嵐。
在看到她的那一刻,往日的一幕幕在腦海中浮現,這是屬于陳永仁的記憶,也是屬于陳長青的記憶、
在陳長青吞掉陳永仁的那一刻,他便得到了陳永仁的一切。
三步并作兩步,陳長青走了過去:
聽到熟悉的呼喊聲,may下意識抬頭,失落甚至是黯淡的眼神多了一抹亮光,下意識便要抱住對方:
“阿仁,你……”
可惜因為蹲的太久,may雙腿已經麻了,在站起來的那一刻,身體不受控制的向前傾倒。
好在這個時候陳長青一把將其抱在懷中,并順手摟住may的小蠻腰。
陳永仁被關進監獄的這段時間,may想了很多,她考慮過兩人在一起是否合適,畢竟兩人在一起的這段時間,陳永仁經常飯都沒吃完就提刀出去砍人。
may不希望未來有一天告訴孩子你爸爸在監獄。
這次來,她其實是抱著分手的想法來了的,但隨著陳長青緊緊抱住自己的那一刻,往日溫馨的一幕幕在眼前浮現。
情緒上來的太快,一下沒繃住,眼淚“嘩”的一下就流了出來。
陳長青不知道may為什么會哭,但女朋友哭了,作為男朋友的自己怎么說也要哄哄:
“怎么哭了,我這不出來了嗎,好了好了,都不漂亮了。”
在他的印象里may很好哄的、
拍拍背,摸摸頭發就哄好了,但今天也不知道怎么了。
非但沒有哄好,may反而在自己懷里哭的更厲害。
這讓陳長青很無奈,只能抱著may,任由對方將鼻涕和眼淚擦在自己身上,反正衣服他是不打算要了,這樣抱著may香噴噴的身體也挺好。
就這樣哭了大概有五分鐘的時間,已經哭到哽咽的may抱著陳長青,而感受著陳長青明顯瘦了一圈的肋骨,may哭紅的眼里閃過一抹難過心疼:
“阿仁,瘦了好多。”
粗大的手掌,順著may細膩的臉頰將淚水抹去,看著懷里這位可憐兮兮,眼睛都哭腫了的女朋友:
“不是還有你嗎?瘦多少女朋友都能給我補回來。”
may一邊哽咽著,一邊瞪著陳長青:“誰是你女朋友。”
“誰給我燉湯,誰就是我女朋友,你說是吧?”
說著,他將may狠狠的向自己懷里抱住,這是一個很好用的小技巧,強有力的擁抱能讓女朋友產生安全感。
而感受著男友強壯的臂力,may象征性的掙扎了一下,隨即便嬌羞的趴在他懷里,也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錯覺,這次阿仁從監獄出來之后似乎和以前有些不太一樣了。
以前雖然也關心自己,但大多時候都是木頭。
現在雖然也是木頭,但就是和以前不太一樣。
這讓她眼里不由閃過一抹遲疑,想著來之前準備說的那些話,在短暫的思考后,may眼里不由多了幾分遲疑:“阿仁,你以后能不能別……”
may不希望陳永仁當一個混混。
向后推二十年,或許會有人認為當混混很酷,一天到晚欺行霸市,想欺負誰就欺負誰。
但在93年的香江,混社團是真的會被砍死的。
一般來說如果不是活不下去,沒人會去混社團。
只是還沒等may說完,便聽到一個熟悉的聲音在她頭頂響起:
“may,我答應你。”
may愣住,她下意識抬頭看向陳長青,而在陳長青腦海中則想起了一聲提示音:
“叮,大幅度影響蕭欣嵐(may)命運,違規點1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