仲夏夜的傍晚,并不給人暖風習習的愜意,反倒白日里的酷熱尚在,但這并不影響人們依舊習慣了的生活節奏。
紅霞漫天,勞累了一天的村民們開始踏著夕陽余暉歸家,不過一部分村民則選擇留在田間利用天黑前的時間多干一些活兒,鋤頭揮舞汗水滴落,雜草在皮膚上留下一道道紅痕。
對于世間絕大多數人來說,生活其實并不美好,但這樣的畫面在某些人眼中卻無比優美,用詩歌畫卷去描繪它。
同樣的畫面,站在不同的角度和心情是截然不同的感受。
小溪村的學堂已經結束了一天的課業,憋了一天的小孩們跑出學堂范圍盡情撒歡,歡聲笑語回蕩在整個村子上空。
對于懵懵懂懂的孩子來說,永遠都是那么的無憂無慮,生活苦點累點他們也沒有那種認知,只會覺得本就該這樣,成長過程中才會逐漸對生活有明確的概念。
小溪村的學堂不大,僅僅只是蒙童階段的教學,更深入的學問就得去鎮上縣里其他大的學堂了。
學堂雖小,但并不妨礙它成為無數人做夢都想去進學的地方,多的是人家想盡辦法把小孩送去那里,原因嘛,自然是因為小溪村出了一位了不得的人物,不求搭上關系,若能見一面就是榮幸了,聽聞那位偶爾還會在學堂講課呢。
可惜小溪村的學堂不接收外人,否則村子根本裝不下那么多人。
盡管只是啟蒙學堂,這里的師資力量是毋庸置疑的,很多退下的高官都會來這里偶爾講課,對他們來說那也是一種榮幸。
蒙童階段的師資力量,小溪村的學堂已經堪比大離的四大學宮了。
要說最讓人趨之若鶩的,還是牛角鎮的學堂,那里畢竟是曾經那位學習過的地方,如今一再擴建,儼然朝著大離第五大學宮發展,曾教過那位的先生,尚在人世的,無數人爭相想要去他們的課堂上聽課。
短短十多年時間罷了,當初教過那位的先生們其實僅個別離世。
一人得道雞犬升天。
甚至因為那位的緣故,牛角鎮都受到了巨大的福澤,‘肉眼可見’的朝著大城發展,是無數人優先選擇安家的去處之一。
世界就是這樣,人性就是如此,很正常的事情……
“阿寶,今天先生教了你們什么啊?說來聽聽?”小溪村中間的那顆杏樹下,一位遲暮的老人看著撒歡的小孩笑呵呵的詢問。
杏樹依舊,還能看到一根斷裂的枝丫痕跡,這棵樹無數人前來瞻仰過呢,意義特別非凡,是那位命運轉折點的地方,若是那位當初被選上去了江湖門派學武,他如今會是什么樣呢?恐怕依舊沒用什么區別吧,那等人物,不會因為環境而改變什么的,哪怕過程不同,結果也一樣。
值得一提的是,當初那位來挑選弟子的人,因為露一手劈斷一根杏樹枝丫,僅僅這樣如今就有不小的名氣。
嘖,但凡和那位能沾上邊的,都被人們津津樂道。
“今天先生教了我們禮儀,僅僅拱手禮就有很多說法,好難哦”,被問到叫阿寶的小孩撓頭苦惱道。
老人笑呵呵說:“做來看看”
于是阿寶不倫不類的行了個拱手禮,若是他先生在的話一定會抽他屁股,因為他做錯了,是罵人的意思。
小孩不懂,老人也不懂,沒人在意,童言無忌不是么,而且本身意義并不在這個動作,而是老人眼中對幼小生命的美好。
真好啊,如今的后輩算是趕上了。
“不錯不錯,滾犢子回家吃飯去吧,好好學,以后向你世叔那樣考功名,跨馬游街,好風光的”,老人揮手道。
小孩樂呵呵的跑了,邊跑邊說:“功名根本不用考啦,朝廷早就給我們村每年五個各級功名名額,總能輪上的”
“混小子,功名有什么用,學問才是自己的,要不然廢物依舊是廢物”,老人當場被氣得吹胡子瞪眼,然而阿寶早就跑遠了……
院子里,江素素和江小惜在納涼做針線活兒,畫面靜怡。
“姐姐呀,這都是第十套了,根本穿不完吧,而且有必要這么急著準備嗎?”江小惜撐著下巴無聊到。
江素素用針在發間摩擦了兩下頭也不抬道:“大孫子還有幾個月就要出生了呢,得早點準備著,當年小景出生的時候家里可難了,他衣服都沒得穿,還是用大人的舊衣服改的,如今可不能虧待了我家大孫子”
“苦日子都過去啦”,江小惜有些感慨道,旋即努努嘴又說:“時間過得真快,姐姐都要當奶奶了,可你看上去也就二十歲的樣子呢,對啦,你大孫子還差這點嗎?他娘可是皇帝呢”
“聽小景說兒媳婦不打算當皇帝了,而且那能一樣嗎,這可是我這個當奶奶的親手做的”,江素素笑了笑道。
她們只有對生活的美好,其他的根本就不在意。
云山扛著鋤頭回來了,哪怕如今也沒有放下地理的活計,從小就干活兒,根本放不下,要不然渾身不得勁,盡管根本就不靠地理那點收成過日子。
他一回來便問:“孩兒他娘,等下吃啥?”
“鍋里熱著的,都是你愛吃的”,江素素抬頭笑道。
云山當即樂呵呵去屋里了。
相濡以沫二十多年,風風雨雨經歷過,而今可謂苦盡甘來,父慈子孝,家庭和睦,日子過得啊,當真是蜜里調油。
后山,云林牽著大黑在放牛,一座墳堆在邊上靜靜佇立,碑上寫著‘云氏慈母鄧娥之墓’。
這是云林早已經故去的老伴之墓,他經常來這里徘徊陪伴,陰陽兩隔,不管是云林還是墓中的老伴其實都挺孤獨的。
“而今日子好了,你卻看不到了,那些年苦了你啊,跟著我沒過上一天好日子,等等我,過些年就來陪你,可是放不下家里啊,如果有下輩子,如果我有本事的話我們還在一起,如果我沒本事,就別跟著我過苦日子了……”
云林看著墓碑自言自語,眼中滿是滄桑,兒孫面前他從未這樣過。
膘肥體壯一蹄子能崩碎山頭的大黑默默啃草,守護著這位老主人……
鎮上,當初賣廁籌為生的張長貴而今已經是家喻戶曉的員外郎了,兒孫滿堂,身體已經有些發福,平日里往來進出非富即貴。
曾經的牽線搭橋徹底改變了他的命運,但他從未拿這件事情出去主動炫耀過,底層出身的他懂得人要學會知足,貪得無厭再大的恩情也有用完的時候。
王柏林周金泰陳一劍,而今他們主動被動也好,還是因為和云景的關系也罷,大小都是個人物了,哥幾個不時聚集在一起,開心之余更多的則是無聊,再也回不去曾經了呀。
“阿景說忙完就回來了,也不知道啥時候忙完”
“到時候哥幾個勾欄聽曲?”
“拉倒吧老王,你這不是給人漲身價嘛,這便宜可不能給人占了,還有,不是我說你,悠著點,小時候早早就破身了,小心短壽我跟你講”
“又翻我黑歷史,那會兒不是不懂事嘛,盡好奇了,我如今有好好保護自己腰子的”
“呵,家里十多房小妾了,你就是這樣保護的?”
“你看,我每天都喝枸杞水,阿景說這玩意好,他總不會騙我吧,還有,別說我了,胖子,你都快成豬了,啥時候能瘦下來?”
“瘦下來干啥,又不是吃不起”
“也是,不過啊,胖子,你現在還亂吃東西嗎?”
“不了,小時候無數次差點把自己吃死,早改啦”
“那為何昨天我聽說你家請御醫去了?貌似有些人亂吃東西中毒,人家御醫手段高明才撿回一條狗命!”
“放屁,這是造謠,誹謗,誰說的?我去找他”
“好了好了,別吵,要不打一架吧”
“滾,那什么,劍客你還練劍嗎?”
“我練個錘子”
“別學阿景當初的口頭禪,不過練錘子也不錯,吃不起飯的時候可以去礦山砸石頭糊口”
“一個吃貨,一個老色批,我一個劍癡卻又練不出什么名堂,還是阿景厲害啊,他的人生才是最完美的”
“我嚴重懷疑是他把我們優點全都偷走了”
“贊同”
“等他回來哥幾個收拾他?”
“你行你上”
“我上就我上,哼,一幫沒用的東西,不過你們得幫我收尸啊”
“收個屁哦,人家阿景吹口氣給你灰都揚了”
“那算了,我沒活夠”
“哎,無聊,我和你們倆大老爺們兒瞎扯什么淡,走走走,喝酒去……”
新林縣衙門,一黑衣蒙面女子提著一顆用布包好的首級走了進去,此女身材曼妙,僅露出眼睛以上看不清面容,但沒人懷疑她的容貌,定是一位大美人。
只是她的目光并沒有多少生氣,麻木中帶著冰冷,令人望而生畏。
她提著首級來到專門接待的地方,送上首級說:“通緝犯首級,此人拐賣婦女十惡不赦,還請驗明正身”
衙門的效率很快,很快就驗證了通緝犯的身份,奉上賞金三百兩,黑衣蒙面女子領了賞金就走,毫不拖泥帶水。
“這個月的第三個通緝犯了,都是拐賣婦女之人的狗頭,有這樣一個專殺人販子的俠女,當真是世人之福”
“是啊,人販子都該殺”
“聽說啊,那位俠女叫唐婉,曾經中過人販子的圈套,所以才這么恨人販子……”
“噓,這可不興說啊”
“為何?”
“你不懂,反正不能說,我只能告訴你,她多多少少和那位有些牽扯,懂了吧!”
“嘶,我真該死……”
唐婉離開后,沒多久就將剛得到的賞金大部分慕名分給窮苦人們了,余下的則是去了一個老地方,請人種樹,種滿曾經偶遇過的那條路兩旁。
唯有請人種樹的時候,回憶起曾經的偶遇,她的雙眼中才有那么一絲生氣。
當初若是未能相遇該多好……
她遙望遠方,目中閃過一絲苦澀,旋即步履匆匆身影消失在了人潮,世間的人販子怎永遠也殺不完呢?
大離京城,李秋結束了一天的公務歸家,門口兩位夫人早已經等候多時,一位是陪伴多年的妻子,一位是大離長公主,兒孫滿堂,得意弟子早已經超出了期望,人生沒有遺憾了。
幽靜的閣樓上,夕陽下,玉蘭姑娘臨窗淺唱,終究是可惜呀,自己福薄,不配的,但也知足了,曾也花前月下共飲,有著美好的回憶相伴,余生足矣,來世我若不曾涉足風塵,再能遇見,就有勇氣了……
人來人往的街道上,一女子負琴漫步,可是,這舉世茫茫,對的人又哪里去尋?
‘一見你就笑的人,一見,你就笑的人,終究是再也尋覓不到了啊,當初的偶遇,卻是誤了此生……’
“再過幾個月我就要嫁給景哥哥了,明明期待了這么多年,為何事到臨頭卻有點忐忑呢?”蘇小葉一臉求救的看著自己的娘親。
她娘親沒好氣道:“現在知道忐忑了?早干嘛去啦,說白了你是害怕自己做不好一個妻子,要我怎么說你好喲,走,跟我去學女紅,現在還來得及,然后有些事情也要提前教你了”
‘還用你教呀,景哥哥早就教過我了,居然還能那樣……’蘇小葉屁顛屁顛跟上,心頭嘀咕,臉悄悄的紅了。
當初云景結交的周玉忙著處理政務,治理一縣之地事情太多了,父母官不好當啊,年歲不大的他,幾年下來,鬢角居然起了風霜……
曾與云景同船的鐵軍,于一山寨擦拭手中冰冷長刀上的血跡,惡貫滿盈的匪徒被他突進,夕陽下他大步高歌,老子也是英雄!
新林縣林家,林星語看著蹣跚學步的小侄子滿是期待,將來自己也要為丈夫生一個這樣可愛的寶寶。
牛角鎮郊外小院,白芷期待的看著遠方,今日官人可會歸來?
桑羅王朝,挺著大肚子的武輕眉在耳提面授教導一位侄子如何當一個皇帝。
漓江邊上,江水湍急處,無數皮膚黝黑的纖夫看著下游翹首以盼,當有船只映入眼簾,一個個蜂擁而去,有活兒干了,再苦再累,日子總有盼頭……
龍國京城,一桌酒菜花了金山千金,他不禁感慨,在大離自己是首富之子,可是在龍國,自己家那點財富壓根不夠看啊。
“世間異域怪物一朝盡滅,我居然不知道干點什么好了”,白文浩目視朝陽禿然無語。
楊峰渾身是血,后面仇家緊追不舍,他那叫一個糾結,老子都來龍國了還追?從來就沒消停過一天,這日子什么時候是個頭哦。
“小先生厲害啊,我媳婦果然生了個男孩,這些錢你一定要收下,是我的一份心意”
送走了一位前幾天來卜卦的人,葉天回頭對一臉崇拜看著自己的方月月笑道:“這玄門秘術也沒什么難的嘛,簡直手到擒來,但也的確神奇,禍福吉兇都能推算”
“天哥哥真厲害”,方月月當即送上贊美之詞。
笑了笑,葉天說:“不是我厲害,是師傅教的厲害,不過啊,云大哥說過,萬事萬物皆有規律,玄門秘術也不過只是順應自然罷了,而且竊取天機也是要付出代價的,不過師傅說我不用,嘿嘿”
一偏遠之處,宋明刀看著自己訓練的一支‘殺神軍隊’滿臉糾結,貌似壓根用不上啊,要不遣散了吧?算了,還是留著保護少爺家人,只是會不會太多了點?
嗡……
大地輕微搖晃,非是地龍翻身,而是有龍騰九天!
一條條金龍光影從大地升騰,朝著天際飛去,橫跨天宇,長不知幾千里,直至消失在天空盡頭。
天下各處,無數不知長幾千里的金龍光影沖天而起,天下億萬人為之震撼,不知發生了什么事情,一個個下意識抬頭看天。
那每一條金龍光影都給人震撼無比的神圣感,哪怕神話境在其面前都無比渺小脆弱。
若是有人去往星空之中,就能清楚的看到,一條條金龍光影飛出了大氣層的高度,它們蜿蜒扭曲,最終化作一枚龐大的龍鱗晶體,相互結合,形成一個龐大的龍鱗晶體護罩把那顆大星籠罩包圍!
龍鱗晶體護罩的高度已經超出了世人的極限,站在大地上根本就看不到,人們只看到了無數金龍消失在了蒼穹。
無數神話境的強者目視蒼穹滿臉震撼,他們能清楚的感覺到,縱使自己傾盡全力也休想撼動那晶體護罩分毫,恐怕一枚星辰撞擊都能擋下!
龍國的江山社稷圖在數百位玄門修士運轉下總算是啟動了,以龍君為引,牽動天下龍脈化作絕世防御大陣。
原本是要用江山社稷圖消滅世間異域怪物的,可怪物被云景清除,當下反攻為守,本來沒這必要的。
但敵人來了!
一書尋真,傾注了云景所學,與書寫中整理尋得真我,同時也理清了他的前進方向,思維境界極盡升華,自此,對他來說,逍遙已經不再是人族修行的盡頭,隨時都可以邁出終極一步。
到了這個時候,那位妄圖掌控眾生命運以求超脫的存在有感,總算是坐不住了。
祂為了得到超脫,無盡文明要么臣服要么毀滅,何其霸道,怎會允許‘有人’與他并駕齊驅甚至超越祂?
祂感受到了威脅挑釁,嫉妒也好,自己達不到的高度別人也別想也罷,總之,祂不允許云景這樣的存在出現。
想祂那樣的存在,宇內八荒有祂一個就夠了!
所以,江山社稷圖大陣是很有必要的,不是為了擋住敵人,作用只是抵擋余波罷了。
這絕世大陣,其實嚴格的說起來連逍遙境的正面攻打都擋不住,若只是余波的話倒是足夠了。
畢竟這是保護腳下這顆大星,而不是一偶之地,否則的話,以龍國的底蘊,正面硬抗逍遙境的手段也不是沒有的。
將尋真一書認認真真的收好,云景輕輕伸手一遞,這個動作之間跨越了空間距離,將尋真一書放會了小溪村家里自己的書架上,這可是要傳給子孫后代的,云景已然能踏出最后一步,此真本蘊含逍遙境的偉力,足以庇護他的后人千秋萬代,前提是不要遺失或是被逍遙境的強敵打上門去,不過即使真有逍遙境強敵打上門去,他豈會坐視不管?
收拾好書稿,朝陽下,云景抬頭看向星空道:“來了”
莫名的感覺到一股大恐怖籠罩在心頭,李晶不禁看著云景的背影道:“云先生……”
不只是他,在場眾人,時間一切生靈,此時都一股大恐怖籠罩心頭,極致的絕望讓人喘不過氣來,似天發殺機!
云景淡淡道:“不慌,有我在,不會有事的,就讓我去會一會它們,縱使是祂,也沒什么好怕的,不過是強大一些的仙族文明強者罷了,祂還沒有無敵,我或者說我們,會把戰場放在這個星系之外,會有些許于波過來,所以腳下這顆星辰就拜托你們了”
“云先生,我龍國底蘊盡賦一人的話,足以讓一人擁有逍遙境的戰力”,李晶沉聲道。
龍君配合運轉江山社稷大陣,亦開口道:“還有老夫,若是燃燒生命,亦可戰逍遙,諸多萬年世家,他們也能武裝出可戰逍遙的戰力!”
輕輕搖頭,云景道:“我明白諸位的意思,不用幫忙,到了這個時候,對我來說,祂和祂主宰的諸多文明,已經算不上威脅了,諸位,我去去就回”
說完,云景一步踏出,身影無聲無息消失在了原地,確有一句話淡淡的回蕩在天地之間。
“暴力以求超脫妄圖逆天而行,本就不可取啊,何必超脫?盡可己中求,尋得真我,看清時間萬物本質,明悟宇內運轉規則,天地容得下我,我心亦廣闊如天地,謂之合道,身合天地宇宙,意融古往今來,過去是我,現在是我,未來也是我,萬物生滅,宇內重啟,真我永恒,我即天地宇宙,我看到了世界之外,我看到了時間盡頭,一證永證……”
淡淡的話語響徹天地之間,出現在眾生意識深處,令人莫名心安。
合道,這就是逍遙之上嗎?
無數人心頭呢喃,總算有了前進方向啊,同時人們也明白,云景沒那么自私,并非他合道之后就不允許其他人踏足那個層次了,就像天地容得下他,容得下眾生文明,他云景也容得下其他人。
只是,古往今來也就他云景踏出了那一步,未來,無盡的時間長河,又有幾人能領略逍遙之上的合道風采呢?
他會感到孤獨嗎?
當然孤獨,這也是為何云景一次又一次去品味不同的人生,上一段人生是另一個宇宙世界的地球。
合道之后一證永證,自我真實不虛,每一段人生都是真實的他,當一生過完,孤獨久了,沒有遺憾,他便會開始一段新的人生。
到了這個層次,過去未來已經沒有意義,過去是未來,未來亦是過去。
所以他這人生二十年來,那兒有那么多恰到好處啊,不過是想過平凡生活罷了,有人想破壞自己的平凡生活,那就提前擁有應對的實力唄,何必找罪受?
猶如當下,祂要搞事情,云景這能忍?
他這輩子的經歷,應該算得上是人人夢寐以求的了吧,紅顏美眷,一路走來幾乎沒有坎坷,未來還很長很長呢。
這人間怎就如此醉人……
星空深處,佇立著一座古老而斑駁的城池,不知道經歷了多么漫長的歲月,一直默默的守護著后方人族居住的大星。
這座城池太過安靜了,沒有絲毫生機可言。
云景從龍國京城踏步離開,跨越星空來到了這里,踏足了這座城。
城中佇立著一塊古老的石碑,上面用龍國文字記載了一些信息,云景一眼掃過便了然于心。
原來,他生活了二十年的星辰,十八萬年以前是沒有人類居住的,是十八萬年前一位逍遙境前輩來到了這里,發現這里適合人類繁衍居住,于是便遷徙了一部分人類前來發展文明,修煉體系也是那位帶來的。
那位前輩早已經坐化了,生命消失在了時間長河。
他在星空中的這里修建了這座城,用于鎮守外敵來犯,這里一直都有一位逍遙境坐鎮。
當初那位前輩還牽引了十八顆星辰組成了一個星系,加上人族居住的星辰,十八顆星辰形成了星辰大陣,大陣運轉以太陽為能源核心。
正是因為這座星辰大陣的原因,才沒有逍遙境的強敵降臨塵世,否則逍遙境以下何等脆弱,根本無法抵擋那等存在。
星辰大陣運轉亦是有空隙的,它并不完美,每過一段歲月,十八顆星辰連成一條線就會發生空隙,這也是為何前幾年會有異族文明為禍的原因,正是被它們鉆了空子,但因為大陣的存在,逍遙境實力的強者無法真身降臨。
看到石碑上的信息,云景暗道難怪舉世翻不到十八萬年前的文明記載。
人族遷徙到這顆宜居星辰后文明發展,最開始沿用的就是如今的龍國文字,直至如今,后百花齊放才有了諸多國家和文字。
十多萬年前,龍國帝君橫空出世,有真龍相隨,開掛般以橫掃姿態近乎統一了世間,證道逍遙后覺得無聊,便放棄皇位深入星空去了,他也曾在這死氣沉沉的城鎮守過一段時間。
他是先統一世間才證道逍遙的,否則以逍遙境的實力想要統一世間太容易了,這個境界的人沒那么無聊。
也不是沒有例外,總有那么些人喜歡享受,但證道逍遙后跑去統一世間需要時間,再強也得完善制度吧,時間上根本就來不及,因為一旦有人證道逍遙,要不了鎮守這座城的人就會跑去抓壯丁,因為鎮守這里太無聊了,那兒有星空深處精彩刺激?
當然,鎮守這里并非強制性的,但能踏足逍遙境的人,都有心胸氣度,會有責任感,小肚雞腸的人那兒有資格證道逍遙?
所以新舊更替,這座星空中孤零零的城總有人鎮守,負責星辰大陣庇護人族居住的星球,這座城就是星辰大陣的核心樞紐。
云景踏足逍遙境的時間太短了,而今更是極端的時間更進一步,鎮守這座城的人還沒來得及去抓他的壯丁,他自己就來到這里了。
敵人來了,他也走不開啊,星辰大陣若是沒有人時時刻刻主導,一旦被敵人闖入,滅世也只在旦夕之間,逍遙境自我唯一,難怪連回去看一眼的時間都沒有,難怪當初前輩分神送點東西回去都無法長久,除卻真身,僅神話境范圍的意識橫跨星空消耗太大了。
微笑低頭沉吟,說起來當初讓前輩送東西回去還是自己跑來找他的呢,因為當時自己才區區先天境界,面對強敵有點難搞,只能搖人了唄,那會兒黃老前輩也需要延壽。
“時間與我來說沒有意義,但每個人的人生都有自己的意義所在,否則就亂套啦,若是想見故人的話,如今我隨時都能跨越時間線跑去敘舊,過去也是未來,嗯,改天去找故去的鄧老喝酒,順便告訴他異族文明的事情提醒當時的我,感情源頭在我身上啊,也是,要不然神話境的意識怎么可能反響入侵異族文明獲知真相,如今回想起來,難怪他老人家告訴我真相的時候語氣似乎有些古怪,快速故去并非入侵異族文明傷了本源,而是他真的老了,以那為借口糊弄當時的我而已,畢竟劉老送回去的人元果就是給他的,他沒要,延壽百年還不是要死,他的親友都已經故去,活著只會無盡孤獨……,我能暢游時間線,但卻不能改變什么,牽一發而動全身,連鎖反應下我就不是我了,時間可逆不可改,盡管無所謂,但時間上游其實也只是我的未來……”
諸多念頭在腦海閃過,云景抬頭,看向城池城墻上那道孤零零的身影開口道:“前輩”
那人一身布衣,不修邊幅,正是幾年前踏足逍遙境深入星空的劉能。
“喲,又來啦,小老弟這次想讓我干啥?咦,不是,你舍得踏足這一步啦,不游戲人間了?”劉能回頭看向云景樂道。
邁步來到他身邊,云景笑了笑道:“什么叫我又來了,我還沒來得及去找你呢,而且游戲人間這個形容也不對,那是我正常的人生好吧,否則我就不是我了”
“早晚的事情,真我自真嘛,我懂,你和我說過幾次了,可惜老夫我悟性不夠,逍遙境已經是極限了,當初還是你提醒我才踏出這一步的,當然,那幾個問題也是關鍵,嘖,這么和你說話總覺得怪怪的,你小子,我的過去是你的未來,但你的未來卻是我的過去,你不知道有時候腦袋里面憑空多出一些記憶很讓人頭疼嗎,時空錯亂很讓人傷腦筋的”,劉能撇撇嘴道。
聞言云景稍作沉吟,一想也對,于是道:“也是,那以后除了關鍵的幾件事情,我盡量把痕跡抹除干凈吧”
“根源在這兒啊,難怪你跑過去無數次,居然沒有人有關于你正常人生之外的記憶,話說你對自己也是夠狠的,去看過小時候的自己吧?眼睜睜看著自己差點因為小風寒病死?”劉能恍然道。
云景樂道:“我還沒去看呢,甚至我都還沒回去過去”
“早晚的事情,我有你所說的那些記憶,反正對你來說,你所在的地方才是你的現在,好啦,你總不會是見我無聊跑來和我聊天的吧?”劉能搖搖頭道。
在他記憶中,鎮守這座城無聊得要死,云景來找過他無數次了,要不然他會被憋瘋。
目光看向深空,云景笑道:“那倒不是,我要再不來,咱身后的家就完蛋啦”
臉色微變,感受著一股股或是邪惡或是縹緲或是神圣或是妖異的強橫氣息接連出現,劉能道:“難怪你會跑來,否則我可扛不住,對方一個都夠嗆,見鬼,我居然沒有關于這件事情的記憶,是你還沒在你的未來前往過去告訴我呢,還是早就告訴過我但卻被你抹去了記憶?”
“誰知道呢”,云景攤手,‘未來’的事情他目前也說不清楚。
劉能倒是無所謂,道:“反正既然你出現在這兒,那就證明屁事兒沒有,來再多都被擺平了的,甚至我懷疑我現在處于你的未來,算了,沒什么區別,你開心就好”
他們說話之際,深空深處,宇宙都仿佛扭曲了,一個個逍遙境的氣息橫跨星空而來,在無盡逍遙境的氣息牽引下,星辰運轉都偏移了既定軌道,空間都仿佛要坍塌了一般。
在那些強橫的氣息中,有的宛如燃燒的恒星,有的宛如滅世雷霆,有的神圣祥和,有的邪惡滔天……
其中云景還看到了熟悉的身影,宛如星辰般巨大的紫晶怪物,展翅百萬里的巨大眼球,它們便是以意識投影降臨過世間的異域怪物,如今它們的真身來了,相比起意識分身,真正的它們強大得無法比較。
成百上千逍遙境的存在跨越星空而來,強大的它們每一個都擁有毀滅星辰的偉力,它們是臣服于那位妄圖超脫的仙族強者屬下。
看著那些敵人,云景微微搖頭道:“那家伙還在藏頭露尾,居然用這些渣滓妄圖試探我,以往祂搞事情沒有波及到我,我也沒去找祂,如今可是祂主動跳出來的……,剛才前輩有句話說的倒是不錯,橫跨過去未來,交流起來真心有點怪怪的”
說話的時候云景也沒有閑著,那一群逍遙境的異族文明強者出現瞬間,云景抬手向前橫推,真手搓黑洞,橫推而出跨越星河而去,恐怖的吞噬力量讓星空都扭曲了。
有一個算一個,一群逍遙境的異族強者全都被黑洞吞噬磨滅,渣都不剩。
“我說你小子,悠著點,星辰大陣都偏移軌道了,就不怕吧我們身后的老家玩完了啊,額,這就搞定了?”劉能嚷嚷道,進而目瞪口呆。
云景翻手間恐怖的黑洞消失,隨著消失的還有那一群露面片刻的異族逍遙境強者,聳聳肩道:“搞定了啊,要不然呢,前輩放心吧,我早就準備好了的,居住的大星有龍國主導的大陣保護,這點動靜出不了事兒,些許于波問題不大”
“這還問題不大,十八顆星辰大陣都軌道傾斜了”,劉能無語。
云景認真道:“放心吧,我有分寸,身后還有我的家人呢,嘿,那家伙想逃,宇宙星空對我來說就那么大點,縱觀時間長河,過去未來,你本身還受限于這個天地,又能跑到哪里去呢”
說著話,云景翻手,天子劍出現在手中,長劍探出,一刺之間沒入虛空,甚至深入了時間長河,輕輕一挑,一道身影便從虛空中被他挑了出來。
那便是云景曾經都不敢留在記憶深處的存在,仙族至強者,半步超脫的存在。
劉能眼中,那只是一道無法用言語形容的毀滅之光,至高之大,充塞宇內,無法用言語去正確描述,無法直視,不可言不可說,看到的瞬間思維就陷入了凝滯。
云景眉頭微皺,天子劍輕吟,輕輕一拍,那至高之大不可言不可視的存在身影極具縮小,最終呈現在云景眼中的,不過是一位類人生物罷了。
“終究是半步超脫啊,外再已經沒有意義,呈現在我眼中的,不過是我想看到的形式,就如如今的我有些類似,只是以曾經的我的方式存在于別人的感官世界中”
心頭剎那明悟,云景也沒和對方交流的興趣,祂毀滅無數文明,最終的下場不過是毀滅自身罷了。
天子劍一劍遞出,云景一劍將其抹殺,無論是現在過去還是未來,徹底的毀滅,宇內星空無數文明生靈記憶中都不再有祂的存在,是真正意義上的絕對抹除。
搞定了祂,云景拍手驚醒了劉能,道:“前輩,醒醒,回神了”
“剛才發生什么事兒了?”劉能一臉茫然。
笑了笑,云景說:“沒事發生,走啦,這里不用鎮守了,有我在,還能讓敵人威脅到我們的家園不成?”
若非擔心那家伙的出現形成滅世災難,云景都不需要跑星空深處的這里來,直接就搞定了。
倒果為因,過程還是要走一下的。
之所以不告訴劉能發生了什么,是因為云景把那位抹除得干凈,除非到了他這樣的合道層次,否則但凡生靈世界有關于祂的記憶,祂都有可能復蘇歸來。
如今,那位存在過,但某種意義上根本就沒有存在過,唯有云景清楚。
張了張嘴,劉能糾結道:“算了,不該我問的我不問,沒意義,你小子的高度已經不是我能理解的了,可問題是,我不鎮守這里了,那我去哪兒?”
“喜歡去哪兒就去哪兒啊,回老家養老也好,去星空深處旅游也罷,開心就好,其實星空廣闊,還是有無數精彩存在的,有空我也會去走走看看”,云景無所謂道。
點點頭,劉能撓了撓亂糟糟不修邊幅的腦袋說:“這突然就沒事兒了,總感覺心頭空落落的,那什么,你接下來準備干啥?”
“我的人生才剛開始呢,回家娶媳婦咯,過沒羞沒臊的日子……”
(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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