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市小說
陸霆與陸星垂率軍去往北地之后,偌大的將軍府頓時便冷清下來。
白日里還好說,到了晚上,只有陸夫人居住的院落燈火通明,旁處只在角落中點燈照亮,那光線昏暗得很,人若是對周遭環境不熟,冷不丁闖過去,便昏蒙蒙如墮夢中,連方向也辨不清。
“怕不怕?”
陸夫人偏過臉來,沖著季櫻款款一笑:“你陸伯伯在家的時候,夜里最喜歡將滿園子照得雪亮,絕不留暗角。”
丫鬟們在前頭提燈引路,洇出的光流瀉一地,陸夫人便同季櫻二人攜著手,緩緩地在那柔黃的燈光中慢行,一面話家常:“我常說他,咱家人口又不多,這么老大個宅子,還得處處都點燈,豈不是太過拋費了?家中雖是不差那兩個子兒,到底該省就得省。他卻說,打仗時,時常在那種昏暗的環境中一趴就是兩三天,尤其夜里,黑壓壓一片,心里實在憋屈,既是人在家中,便就是喜歡處處都亮堂堂的。”
她輕嘆了一聲,唇邊那抹笑溫而淡:“這話都出口了,叫我怎么落忍?說不得,便在這燈油上多花費些罷,即便是有人說我們仗著圣上重用便益發驕縱,半點不知省儉,那也憑他們說去。倒是他如今不在家,我能省下兩個燈油錢了。”
說著她便轉臉對著季櫻又笑了起來,眼中晶晶瑩瑩盡是光彩,透出些許對身在遠方的人眷戀思念之情。
季櫻唇角微微一翹,手上將她挽得緊了些:“您惦記陸伯伯,他一定清楚得很,心中也必定惦記著您。家人的牽掛能令他精神振奮,早日率軍擊潰蠻人們,便可早一日回來與您團聚了。”
“他?”
陸夫人佯作不高興,把嘴一努:“他才不惦記我!你瞧瞧這回,北境送戰報回來,好些將士都也順道捎信兒回來給家人報平安,他可倒好,就在他兒子給我的信末歪歪扭扭寫了三個字——‘都挺好’,這就算完了!乍一眼看見,氣得我險些一個倒仰!”
兩人說話間,已是走到了房門口,入了屋,陸夫人便徑直走到書桌邊,將上頭的信封拿了起來,回身往季櫻手里一遞。
“喏,這是給你的。”
她笑容里添了兩分促狹:“就塞在給我的信里,還專門也套個信封,生怕我偷看似的,嘁,誰稀罕?我尋思,這信若是帶去你家,被你爹瞧見了,只怕他又要念叨,便索性將你‘擄’了來,如此反倒還方便些。”
季櫻將信接了過來,只見上面的字端方嚴正力透紙背,正如它的主人一樣,內斂沉穩。
她將那信握在手中,便聽得陸夫人笑不嗤嗤地又道:“不是我愛抱怨,你爹那人,委實也是有些難對付。回回瞧見星垂,就跟看見了那偷瓜的猹似的,仿佛生怕一個不當心,自個兒閨女就被拐走。我同他這么多年的交情,見了寶貝閨女,他是連我都信不過了。”
嘴里說著,手上將季櫻一牽,又往外走:“出門之前,我就讓人給你收拾了屋子,你只管進去歇歇,踏踏實實看你的信。廚房正準備夜宵呢,等張羅好了,我再去叫你一塊兒出來吃。”
季櫻乖乖地應了,進了屋,同陸夫人又說了兩句,見她返身出去了,這才在桌邊坐了下來。
才將將坐穩,外頭又有人敲門,是陸夫人打發了她用慣的一個侍女捧了茶過來伺候。進了屋,先將火盆子撥得旺了點,罩上熏籠,接著便笑吟吟站在一旁,不多言不多語的,一副絕不打擾的模樣。
季櫻輕輕吁了口氣,對她笑了一下。
適才出來得實在太突然,她連阿妙都沒顧得帶上,說是來陪陸夫人說話的,倒給人家添了麻煩了。
她捏起手中的信封瞧了瞧,側過身子,拿裁紙刀拆開了。
信寫得并不長,也就一頁紙的樣子,且字跡看起來有些亂,十有八九,是在相當匆忙的情況下寫就的,依然沒抬頭,也沒說什么緊要的事,不過是些細碎的字句而已。
“已是到了北邊了——這你應該知道。”
季櫻默了默:這我當然知道,難不成是個傻子?
“前夜驍騎營夜襲蠻人駐地,打了他們個措手不及。蠻人自大,今日便出來叫陣,與我們正面交鋒,我朝軍隊驍勇,半點便宜沒叫他們占了去,反而折了他們不少人。”
季櫻:這個,我也知道了呢。
“我們驍騎營有幾個兄弟受了傷,傷不重,將養兩天就行。”
“……算算日子,再過不了幾天,你就該回榕州了吧?還好,路上有你爹在,還不至于叫人太擔心,你把阿偃也帶著,若有事,只管打發他去做,切莫因為他是我的人,便不好意思使喚他,跟著我還是跟著你,都是一樣的。”
季櫻忍不住彎了下嘴角。
不好意思使喚阿偃?那這陸星垂可真是太小看她了,他這位隨從,見天兒地被她打發出去辦事還不算,前日因為翻墻跳進大宅的事,連氣帶嚇的,差點沒給唬出毛病來……十有八九,等陸星垂從北邊回來,他是要告狀的。
“此番回了榕州……你可還會再來?”
陸星垂這行字寫得有些遲疑,甚而難得地涂抹了兩個墨團子,不過下一刻,他好像就釋然了。
“倒也無妨,若你不方便再來京城,等我從北邊回京,稍作休整,便去榕州探望你……們。”
“你的問題我還沒回答,還有些話,你也沒同我說,等我回去了,你不要反口不認。”
“還有……”
寫到這里,他好像略微停頓了一下,單單看著這張紙,季櫻似乎都能瞧見他深吸了一口氣的模樣。
“還有,北邊的戰事十分緊張,今次過后,我應當就不會再寫信給你了。不過京中常有戰報回來,”
寫到這里,他好像略微停頓了一下,單單看著這張紙,季櫻似乎都能瞧見他深吸了一口氣的模樣。
“還有,北邊的戰事十分緊張,今次過后,我應當就不會再寫信給你了。不過京中常有戰報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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