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戎，他是我以前的老同學，時間過去這么久了，我自問對他的了解應該算是比較清楚的，他呀，是一個很嚴肅的人，從來都不會在外人面前失態，也不會讓自己顯得不專業，以前上學的時候遇到考試，總是會加班加點的熬夜一晚上，生怕自己又忘記了什么。”
“現在也是，我聽說他在信息收發處每天都要熬夜加班，經常一周一周不回家，惹得龍領主非得親自去收發處勒令他回去休息才罷休。”
“可這人心，到底是會變的啊...”
總長低頭沉吟著，似乎是在懷念，又似乎是在感慨時過境遷。
以往行動處只是懷疑王戎，但從來沒有一個能夠定性他的關鍵性證據。
再者以王戎的地位，就算他泄露了一部分情報，下面的行動處也是沒有資格對他發起詳細調查的。
畢竟誰都不知道這是不是王戎暗地里接到了什么任務，在勾引敵人露頭。
萬一行動處貿然的參與進去，破壞了這次任務，那可就麻煩大了。
然而這次情況卻完全不同。
來自天元的緊急情報，竟然一次性炸出來了不止王戎一只大老鼠。
光是整個龍旗領地的衛星城上下，昨晚排查出來的人員便多達四十人。
其中，王戎雖然是地位最高的人，但在他之下卻有足足八名下線，分布在龍旗領地各個重要的部門內。
這一發現足夠令人震驚，也足夠讓人感到惋惜。
“總長，始終變了的只是一小部分人，大多數人還是理智的。”
小祝試圖寬慰道。
卻不料總長無所謂的擺了擺手，抬頭露出一絲笑容。
“不用安慰我，這點道理我還是明白的，總不能因為一個王戎就懷疑身邊這個那個。”
“行了，既然已經定型了王戎的證據，那就開始實施抓捕行動吧。”
“是！”
小祝立刻站直身子，敬了個軍禮，轉身離開。
然而臨出門前，他卻感受到什么，轉頭看向坐在椅子上的總長。
只見剛剛還強裝微笑的總長，此時已經完全卸下了偽裝，整個人癱軟在凳子上，顯得有些失魂落魄，不知道在想著什么。
小祝咽了咽口水，推開門悄然離開。
他其實比任何人都清楚，總長和王戎之間的關系可不是老同學這么簡單。
但有什么用呢？
理念不同，就算是親兄弟也有可能拔刀相向。
廢土啊，廢土。
就算結束了這場動亂，活下來的人類又談何回到之前的平靜生活啊。
轟隆。
豆大的雨點灑落在星火衛星城。
如狼似虎的行動隊沖進了信息收發處住宿區，直奔王戎的住所。
然而等到隊員們到了住所近前，卻發現房門竟然虛掩著。
推開門。
王戎平靜的坐在布藝沙發上，認真清理著手中橘子瓣的白色脈絡。
哪怕客廳一瞬間涌進來十幾個全副武裝的士兵，也沒能吸引到他的注意力。
“王部長，有勞您跟我們走一趟了。”小祝上前一步，語氣嚴肅道。
“好，但能不能等等我...吃完這個橘子？”
“當然可以，我們今晚有的是時間。”
小祝點頭。
大名鼎鼎的‘天蝎’，潛伏在人類高層中的大老鼠。
那些異族收到的重要情報，十有八九應該就是眼前這位泄露出去的。
來的路上，小祝已經想到了該用什么樣的方式將其擒拿，將其審問。
但現在真的站在對方面前時，他卻有種無從下手的無力感。
或許這正是總長知道了王戎是人奸，卻沒有任何辦法，只能用人心會變這種理由安慰自己的原因。
畢竟到了這個位置，某些舉措確實無法再用常理來解釋。
吧唧。
王戎吃的認真，一瓣接著一瓣。
這些晚秋才成熟的水果，是龍旗領地最新的出產，價格異常昂貴。
“平日里我也舍不得吃，也就是現在，奢侈一把。”
“王部長說笑了，要是您都舍不得吃，那咱們領地敢吃的可沒有幾個。”
小祝不咸不淡的回應道。
然而很快，他便發現情況有些不對勁。
王戎吃橘子的速度好像越來越慢，并且嘴角滲出來的汁水中也夾雜著一絲猩紅。
“不好，來人，王戎要畏罪自殺！”
小祝連忙大喊道，門外立刻沖進來幾名攜帶藥物和設備的急救人員。
但自始至終，王戎卻沒有任何反應。
哪怕急救人員粗暴的制止了他的動作，開始用儀器進行檢測，他也只是臉上掛著平靜的笑容，靜靜的看向小祝。
“孩子，你知道嗎，有的人是不配活到黎明到來的。”
“所以呢，所以你就要投靠異族，拉著其他無辜的人陪葬？為你自己想要復活女兒的愿望買單？”小祝終于忍不住心中的恨意，怒吼道。
“不，你錯了，我從來沒有這種想法。”王戎搖頭。
“我的女兒，其實也沒有資格活到黎明，她...她才是向生會的真正會員，代號...“毒蝎”。”
“什么？”
一道閃電劃過，映照出小祝臉上的錯愕。
毒蝎，竟然不是王戎，是他的女兒？
“難道你是想...”聯想到和王戎下方分布在龍旗領地各個重要的部門內的八名下線，竟然異常統一的被查了出來，小祝終于意識到了什么。
他有些不敢置信自己的推測，因為這遠遠超出了他所能理解的上限。
王戎，他怎么可能這般輕易的做到以身入局，難道向生會的人都是傻子嗎？
除非。
“總長他...”
“他知道，他所有東西都知道，所以這個橘子，是他親手遞給我的。”
越來越多的血沫從王戎嘴里滲出。
他笑著，并不在意，而是輕輕推開了年輕急救人員的手。
“好孩子，別忙活了，休息休息吧。”
“這可是異族的看家本事，怎么可能這么簡單的被破解呢。”
與異族簽訂的血契，早就在違背誓言時被觸發。
要不是路線帶來的身體素質增益，絕對無法一直堅持到現在吃完橘子。
“你...不，您為什么？”
小祝有些情緒崩潰，事情的發展完全超出了他的想象。
不僅僅是毒蝎身份的變化，而是眼下的一切讓他有種自己做錯事情的無力感。
但可惜，坐在沙發上的男人已經失去了大半氣力，根本無力說話。
他勉強的抬頭，眼中漸漸失去神采。
順著他的視線，小祝轉頭。
墻壁上掛著一張肖像畫。
那是王戎和女兒的合照，背景陽光明媚，大日高懸。
“向生會，是現今廢土最猖獗的人奸組織之一，其勢力范圍橫跨整個新大陸，會員約有三萬人左右，主要潛伏在龍旗領地周邊活動，次要活動范圍是北境。”
“在業務屬性方面，向生會以收集人類內部重要情報為主要業務，用來和異族交換維持運轉的物資，另外他們還兼顧一些地區混亂任務，即人為的在該地區挑起動亂，以滿足異族的特殊目的。”
“根據龍旗當前提供的人物側寫，向生會內部人員大多都有異常極端的毀滅欲望，以他人的痛苦取樂，并將破壞人類在廢土扎根作為主要目標。而另外一批人則與之恰恰相反，他們加入向生會都帶著自己的目的，需要異族的許諾才能完成。”
聽著喬院生口述情報。
蘇摩瞇起眼，修長的手指輕輕敲打著桌面的棱角，發出有節奏的輕響。
不查不知道，一查嚇一跳。
廢土的人奸組織還真不少，光是能叫得上來名字的組織就有十幾個之多。
其中以‘向生會’的規模最大。
乍一聽起來，這組織似乎是個正面組織，但實則卻是一個龐大的人奸聚集地。
其內核心會員數量高達三萬人，外圍會員近十萬人。
這樣的規模幾乎可以和一些中小型領地相媲美，自然影響力也越來越大。
“反正很離譜，就連龍旗的高層管理都被滲透了不少。”
“唔...他們開始行動了？”
“剛剛已經結束了，代號‘拔根行動’，只可惜準備的還是不夠充分，沒辦法徹底打掉向生會的所有窩點分部，只夠抓捕一些重要人物，讓向生會短暫的失去影響力。”
喬院生想了下，不由遺憾搖頭道。
“只可惜這場行動我們人類也付出了不少代價，有很多人為了引出暗處的老鼠，以身入局，無奈犧牲在了異族的控制手段下。”
“唉，說不清，這種事情真說不清啊。”
天元特意釋放蘇摩回來的消息，也是和三大領地傳遞一個重要的信號。
是時候清理清理自家內部的老鼠，準備和異族之間的大戰了。
事實上，人奸在廢土根本不算什么新奇的東西。
隨著世界頻道的免費放開，只要是在深夜時分去看，總能找到一些人奸組織打著信異族，得永生的旗號招收會員。
畢竟相較于人類歷史上那些虛幻的神靈，異族背后的神靈卻是實打實的。
哪怕這場游戲贏不了，加入異族茍活也不失為一個合適的選擇。
“天真，異族可不需要一些連信仰都提供不了的人類。”
聽到喬院生這么說，蘇摩也有些遺憾，但很快這絲情緒又轉變成對人奸的憤恨。
和人類的執念比起來，異族那都只能算是小兒科。
有的東西只要沒體驗過，這些人總能將其腦補的天花亂墜，怎么美好怎么來。
然而實際上呢？
真正擁有神靈的能力后蘇摩才發現，沒有了部落提供的信仰，使用完了積攢的神力，神靈簡直弱的可怕。
就比如那天狗偽神，明明距離點燃神火只差一步，但就是連導彈都擋不住。
又比如五大祖神的化身，受限于神力，根本無法使用大威力的神術。
所以，神靈的根本就在于信仰。
只要能提供足夠的信仰力量，那么對于神靈而言，信徒到底是什么根本不重要。
然而人奸自己都沒有目標，沒有信仰，又談何為這些神靈提供力量？
“這件事交給他們來辦我很放心，所以...接下來我會全身心的投入到賭斗準備中。”
蘇摩合上眼前的資料。
拔根行動也好，還是和異族之間的戰爭也罷，這兩件事都遠遠沒有即將到來的賭斗重要。
“這一次的賭斗，涉及到信仰之爭，可以通知下去了...嚴禁領地任何人進入。”
“是擔心無法統一信仰嗎？”喬院生思索道。
“有一部分原因，但主要原因還是進去后所有人都會變成初到廢土時的普通人狀態，別說是幫忙了，就是自己求生都困難。”
“那其他領地呢，需不需要我們通知他們也不派人進去了？”
“不用了，再者說你通知了也沒用，這次進去的人肯定不會少。”
蘇摩搖頭。
賭斗空間最大持續一年時間，所以進去的人類只要立刻選擇投降，等到出來后就相當于白嫖到了一整年的茍活時間。
這對某些人而言絕對是天大的誘惑，足以讓他們短暫形成共同信仰。
除此之外，涉及到人類在廢土的命運，各大小領地勢必也不會將希望全部交給他人，而是會自己組織人手進行嘗試。
反正能認輸，反正又不是一局定勝負，試一試又不虧。
“這也是，但進去的人越多，越麻煩啊...”
喬院生眉頭緊蹙。
只能說設計第一次賭斗場景的異族，確實把握到了扎根在人類基因中的劣根。
這些條件單獨拿出來確實沒什么，但組合起來后卻形成了一套緊密的邏輯鏈。
勾動著幸存者們的貪欲，吸引著無數人飛蛾撲火般加入。
而在接下來幾天時間內，事情的發展果然如蘇摩所預料的這般，游戲面板內參加此次賭斗的人類數量不斷飆升。
一萬。
五萬。
十萬。
三十萬。
五十萬...
按照每個領地最大一千人的標準，參加賭斗的人類數量很快突破了六位數。
足有數千個領地，近兩百萬人報名了此次的賭斗之爭。
盡管發現事態有些失控，御三家領地及時通知下去試圖阻攔，可依舊有大量的領地陰奉陽違，暗地里吩咐人手不斷獲取進入資格。
沒辦法，上一次的賭斗獎勵確實讓很多人動了貪念。
他們也不求能在這次的賭斗里賺到什么，只求能跟在蘇摩身邊喝一口湯。
這就足夠，完全能幫助他們回到廢土后逆天改命。
東部前線。
深秋的寒風開始愈發凜冽，氣溫的急劇下降如同廢土對人類與異族之間緊張對峙的冷酷注腳。
隨著賭斗迫近，兩方陣地的邊界日益模糊，終于到了摩擦頻發的時刻。
起初，只是幾十人的突襲戰斗，雙方都在試探對方的底線與實力。
憑借著精良的裝備和嚴密的戰術布局以及后勤支持，人類往往能迅速占據上風，打出十足的壓制力。
哪怕偶爾有幾個異族的能力十分奇怪，也沒有造成太大傷亡。
只可惜隨著時間的推移，沖突規模還是逐漸升級，幾百人的小規模遭遇戰開始成為常態。
戰場上，人類的火器與異族的能量攻擊來回對射，聲勢浩大。
盡管人類在正面戰場上總是可以靠著戰術指揮，行軍布陣從而獲得決定性的優勢，但異族那些令人難以置信的特殊能力——如瞬間移動、潛伏偽裝、大范圍獻祭陣法，卻總能在關鍵時刻扭轉戰局，為敗局爭取到一絲扭轉機會。
此外，資源的爭奪成為了雙方交鋒的又一焦點。
利用高效的物流體系，人類后方的資源可以快速運轉到前線支援。
而異族則沒有這份能力，只能靠山吃山，靠水吃水。
因此，人類瞄準上了稀缺的礦物，異族則將目標定在維持生存的食物與水源。
雙方互相爭搶，將破壞對方的謀劃作為主要目標。
當然，異族也不全都是處于被動。
得到人奸的指點后，已經屢次發生異族小部隊繞過前線的防御，突襲到了東部，南部，北部三個板塊大肆破壞的情況。
而且這些襲擊都很陰損，并不像之前那般旨在殺戮，而是精準地破壞了存儲物資的倉庫，燒毀了大量的補給，使得人類在前線的補給線受到嚴重威脅。
每一天，都有大量的幸存者遷移離開前線周邊。
臨近賭斗只剩兩天時，以前線陣地為圓心，周邊五百公里赫然沒有了領地存在。
可以預見，只要全面戰爭開始，這里便將成為殘酷的絞肉機。
無論是人類，還是異族，都將付出無比慘痛的代價，才能贏下這場戰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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