實驗室空出來的桌子上，江永吃的狼吞虎咽。
一晚上的長途奔襲，所帶來的體力消耗和心力消耗是巨大的。
哪怕炒飯放了一會后已經有些坨了，他也渾然不覺，幾下便刨進去半碗嗆的咯咯直叫。
“水在地上，想喝自己拿”指著桌底下的瓶裝水，蘇摩自然道。
“謝謝..謝謝蘇縣長”江永尬笑兩聲，連忙低下頭拿起一瓶水，直接咕嚕咕嚕全部灌下。
末了，他又小心的將瓶子放在角落，一副拘謹的模樣。
之前在窗戶旁邊偷看時，他便覺得這蘇縣長有點怪。
和那些上任了馬上瘋狂撈錢或者急于做出一些政績的普通管理者完全不同。
自從他在酒館中發現并跟蹤這蘇有宗開始，他能偷看到的日子里，基本上都只能看其天天呆在屋子里專注的對著鐵塊敲敲打打，經常一敲就是幾個小時。
剛開始，江永還在內心暗暗懷疑，只以為是興趣使然或者干脆就是什么任務。
可三天，五天，乃至一周，時間長了以后。
他服了！
在加上昨晚親身使用了這蘇縣長打造的頭盔，感受了頭盔的強大效用。
今天又見證了火種街被大力開發，寶魚縣完全和之前兩種風貌之后。
江永繼續刨著飯，眼神偷瞥著坐在凳子上沉思的蘇摩，心情越發復雜。
“蘇縣長，我吃完了”
將袋子打包好，和空水瓶放在一起，江永站起身乖巧的回到了之前的位置。
“說說吧，昨晚使用逐日頭盔的過程中，感覺怎么樣？”
“很強！”江永先是下意識的給出評價，隨后發覺蘇摩并不是想要聽到贊美后，神色鄭重起來：“如果不是大人們收手的話，頭盔的輔助功能非常強，足以讓沒有訓練過的普通人大幅度提高戰斗力，尤其是那個防御輔助，在夜戰中堪稱是無敵的存在”
“不過，頭盔有電量限制這點非常致命，昨晚要是還能撐一會，說不定我就能帶著頭盔跑了呢...”
“還有呢？”發覺這江永誠實的有些可愛，蘇摩抬起頭微笑道。
“還有...那個攻擊輔助我沒測試，不知道效果，其他兩項在使用過程中...”
當即，江永一邊沉思，一邊慢慢說出昨晚使用時的各種感受。
作為第一個將其帶上戰斗場合實驗的人，隨著他每每道出一些細微的不足，都讓蘇摩不由頷首。
逐日頭盔的硬件是他一手開發出來的，在佩戴體驗上除了電量卻是毫無問題。
但軟件方面，卻使用的是孫權之前利用閑余時間開發出來的實驗版。
盡管孫權站在巨人的肩膀上，在這實驗版上綜合了不少廢土公開的先進戰斗模板，但仍有不少漏洞和邏輯錯誤。
不過這些，只要后期讓封龍拿來一版真正運用在軍用設備上的輔助系統，還是有很大的改進空間。
“看你這樣子，以前上過戰場？”
“額...我以前在大聯合民主國當過一段時間的前線戰士，后來...”
“后來被強行摧毀了”看到蘇摩露出一絲疑惑，旁邊的鮑雷接上了話頭：“大聯合民主國曾經是冒險者聚集起來的大型領地，人數最多時接近百萬，但因為這大聯合民主國里基本沒有從事生產的普通民眾，全都是居無定所的冒險者，所以他們的組織架構其實非常松散，只作為所有冒險者任務中轉和歇腳的地方”
“每當有大型災難來臨時，大部分外出的冒險者便會回到這里，互相交流經驗，換購物品，等到災難結束，他們又會接取新的任務踏上旅途，周而復始”
“至于為什么被搗毀...”在兜里一摸，鮑雷順手將之前江永的冒險者終端拿了出來：“一是因為這些冒險者很是猖狂，不管什么任務都敢接，絲毫不考慮其帶來的后果。二是因為他們生產這種終端的技術，被譽為廢土最好的駐地解決辦法，引起了絕大多數大型領地的覬覦”
“終端？”看到鮑雷拿出來的方塊物體，蘇摩微微有些眼熟。
行走在廢土上的冒險者在新大陸開啟以后，就已經靠著無線電形成了一定規模，不是個新鮮事。
但終端...
“讓我看看。”
接過鮑雷遞過來的方塊裝置，蘇摩將其握在手里稍微一摸索，頓時有些震驚，又有些了然。
和之前從魔魂族那里搶回來的冒險者終端幾乎一模一樣。
兩者的名字相同，外形相同，甚至連鍵位的設置都大差不差。
除了右上角刻著的數字，江永這臺是1，之前拿到的那臺是10之外。
摸索一陣，蘇摩沒再發現有其他地方的不同。
“這數字代表什么？”沉吟一陣，他問出聲。
“蘇縣長，這個數字既代表我的冒險者等級，也代表這臺終端的版本等級”江永恭敬回答：“每一個冒險者只要過了實習階段，便有資格花費1000點來購買一臺一級終端作為聯絡接取任務使用，而根據任務完成的數量和表現不同，冒險者的等級又分為一到十級，其中一級最低，十級最高”
“像是我現在的冒險者等級就是一級，只能購買這一級終端，等到我升到二級時，就可以聯絡冒險者總部花費點數置換一臺二級終端，擁有更多的功能來使用。”
“分的這么清楚...”蘇摩不動聲色，繼續沉聲問道：“高級終端都有什么功能？”
“高級終端的功能非常強大，現在我的一級終端只能做到收發信息，接取任務，但只要能夠升級到二級終端，馬上就會多出來一個強大的功能，儲物空間！”
“他可以直接替代掉游戲面板收費的那個空間，不需要收取任何點數費用”
“而到了三級，又會多出來一個載具模塊，可以提前支付點數購買服務，讓冒險者總部將這臺載具放入到冒險者終端里，使用時就和從儲物空間里拿出來一般，方便無比”
說到這些高級冒險者終端的功能，江永兩眼放光，整個人也激動起來。
“三級到七級其實差距并不大，功能也只是在儲物空間上做文章而已”
“但到了七級以上，終端就會產生質的變化，做到規模建筑虛擬化，可以隨時收取釋放建筑，無視地形地貌的限制，而正是這個功能，才引起了那些大領地的覬覦，導致了后面的慘劇”
“他說的沒錯，我的冒險者終端就是七級”從兜中再一掏，當著江永的面，鮑雷直接將自己的七級終端拿了出來。
“七級以上的終端升級置換，必須要完成三件史詩級的任務，還得花費一筆巨額點數。”
“如果不能破解量產，為了所謂的建筑虛擬化，不劃算”
說完，鮑雷將自己的終端也遞了過來。
蘇摩拿在手里一比較，果然發下兩臺終端的外形一模一樣，只是數字從1變成了7而已。
“這個也是你從冒險者工會買的？”
“當然不是，低級的冒險者終端可沒有游戲面板這種認證”鮑雷呲出一口白牙，用最文弱的氣質說著最兇殘的話：“之前有不少膽肥的冒險者想要來我們領地做任務，那時候我們天劍團剛好輪值領地安全巡查，大概宰了幾十個七級以上的吧，要不是他們那七級以上的終端都有密碼功能，咱們破解不了，我現在拿的終端至少也是九級起步”
“什么，你是...天劍團？”
在鮑雷拿出七級終端時，江永雖然心中震驚，但表面上卻仍然能維持平靜。
可在聽到天劍團三個字后，他渾身卻是猛地一抖，直接腿腳發軟跌坐在了地上。
事實上，冒險者這個集體之所以能夠從廢土一年，一直持續到現在。
哪怕總部被搗毀也沒解散的原因，主要還是在于他們之間的信息傳遞速度極快。
靠著這終端，他們能在發現機遇后很快的集結起一大批人手。
又能在發現危險時，以不比集結慢的速度瞬間撤離。
而在歷年來所有信息綜合起來的禁區中。
天劍團。
這三個字，從來沒有一次掉下過前十！
曾經冒險者終端還有榜單這個功能，哪怕是當時大聯合民主國被摧毀，這個功能也沒取消。
但經過當年那一戰，隨著幾十個大領地都沒能圍剿到的高級冒險者，竟然在天元領地被逮殺了近百人。
他們自詡的隱藏手段，逃生手段，在天劍團面前簡直就像是小孩取鬧一般后。
這個功能一夜之間，消失在了所有人的終端上。
就像是一記響亮的巴掌，直到今天，提起天劍團這三個字仍然是每個冒險者的夢魘！
“怎么？你好像很奇怪？”
“可...可...”看了看蘇摩，又看了一眼鮑雷，江永眼睛猛然瞪大：“不會昨晚追我的人也是天劍團的吧？”
“恭喜你，答對了”
“我是不是該給你頒個獎？”走上前，鮑雷惡趣味上頭的蹲了下來，頓時嚇得江永一個哆嗦，徹底坐在了地上。
然而。
在下一秒，發現蘇摩臉上全是笑意后。
江永又反應過來，一臉呆呆傻傻的自言自語道：“我的天，我竟然在...天劍團...手里活下來了？”
僅僅是活下來，就連曾經的九級冒險者都沒辦到。
但一想到昨晚頂著幾十個人的火力射擊，還能順利逃出去。
江永臉色來回變化后，最后還是不甘心的小聲問道：“大人，是你們放水，還是我...”
“是你個頭啊，是蘇縣長的頭盔厲害”
猛地在江永頭上一敲，鮑雷站了起來，心里也有些無語。
昨晚的測試計劃，除了一些特定的指引動作之外，大多數時候戰士還是沒放水的。
只可惜，那些遠距離瞄準頭盔而去的子彈完全被預判到，根本沒辦法命中一發。
只有到了兩百米左右，子彈從飛出到擊中物體小于0.3秒時，頭盔的預判能力才大幅度下降。
“行了，你別嚇他了”
“江永，昨晚無涯府給你的任務只是讓你試探我的意向，后續呢？”蘇摩擺擺手，將手里兩個終端一起放在桌上后自然道。
“后續？”江永神色鄭重起來，連忙從地上起身站直：“他們給了我三十天的期限來確定您的意向，如果您愿意...額，我是說如果您答應意向的話，他們才會給我第二階段的任務”
發覺天劍團竟然過來保護一個普普通通的地方管理者后，江永就已經意識到了事情的蹊蹺。
他隱約感覺自己已經被卷入了一個旋渦，一個選擇錯誤，恐怕就是粉身碎骨的下場。
但同時，一股機遇的味道也好似伴隨其中。
如果昨晚的偷竊是在這位蘇縣長的計劃之中，他的職責也只是承擔了測試者，那么偷竊這件事就可大可小，還有戴罪立功的機會。
再加上蘇縣長好像對無涯府這合作很有興趣，聯想到以往兩個大領地之間的摩擦。
江永眼中閃過一絲精光，沉吟一下后：“蘇縣長，我能感覺到，他們昨晚應該并不知道昨天寶魚縣發生了什么，也不知道天劍團就在您身邊，還有這頭盔...”
“你想說就說，不用遮掩”發覺這江永居然有些意識到自己想要干什么，蘇摩微微皺眉，隨后又快速散開。
“話隨人說，盡管在咱們內部您現在的名聲如日中天，所有人都知道寶魚縣來了一個好官，但對外，我們也可以營造出另一個相反的形象，如果您想要借此利用這個印象陰他們一下，從他們身上搞點錢過來，或者把商路西延出去，我可以幫...”
“搞點錢？”蘇摩還沒說話，一旁的鮑雷倒是氣笑了：“能搞多少？五千萬，一個億？窮酸的無涯府能出幾個錢，恐怕幾個億就能讓他們心里滴血了”
“那...”還想要彰顯自己的價值，可話出口后，江永卻有些猶豫。
昨晚無涯府那幾個人說的大氣，什么缺錢了有的是錢，想要權了馬上就能送上大把戰績，甚至是要貪圖美色，也能送來成百上千的美女。
可哪怕是觀察了大半個月蘇摩的起居日常，行為習慣，他也完全摸不準蘇摩心里到底想著什么。
科研？交易點？政績？還是個人武力？
如此綜合的全方面發展，讓人根本拿捏不到蘇摩真正的喜好和追求，更無從談起下手。
“你有家人嗎？”忽的，蘇摩突然出聲問道。
江永下意識的搖頭，隨后艱難道：“我有一妻一子，在星羅領地。”
星羅領地，位處新大陸北部，與三大領地中的“北地”相鄰。排名新大陸排行41，只比天元領地低一點。
自打早些年大聯合民主國被摧毀，一家人狼狽逃出來后，他便毅然決然的將所有資金拿給妻子，購買了力所能及中最好的身份。
而到了他，因為已經習慣了冒險者游走在刀尖上的刺激，以及不想再過普通人生活的想法。
只有每年過年時，他才會去到星羅領地，一家人短暫的生活一段時間。
和葛建安不同，家人不是他的軟肋，卻是他在廢土里僅有的避風港。
“昨晚的測試我看了，你的能力我挺滿意的”
“我讓鮑雷把你妻子請來咱們這寶魚縣享享福，沒有問題吧？”
“沒...沒問題”江永咽下口水，喉結上下鼓動，最終還是沒敢說出任何拒絕的話。
“很好，另外提醒你一句，昨晚你穿戴頭盔的時候，我還順帶幫你植入了一個微型接收器”
“他的功用呢，也很簡單。”
拿起桌上的銀色小方塊，蘇摩微微按動側邊。
一瞬間，讓人難以承受的劇痛突然顯現，疼的江永眼淚奪眶而出，挺直得腰背也彎成了蝦米狀。
“你可以嘗試拆除，但我不確定你的腦袋會不會炸成爆米花。”
“聽我的話，讓我滿意，一年后我會幫你拆除，還能讓你過上此前不敢想的好日子”
“謝...謝謝蘇縣長...不殺之恩”三秒過后，疼痛感漸漸消失。
當即，江永便雙腿跪地，心里絲毫不敢再有任何其他想法。
恩威并施，這位蘇縣長盡管從頭到尾都沒有真正發怒過，可正是這樣平平淡淡的話才讓人心底止不住發寒。
他并不是沒有追求，而是他追求的東西超乎了普通人的想象。
無涯府...恐怕這次要倒大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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