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大羽看到陳氏士兵掛在樹上,表情震撼,卻又若有所思。
那一刻,慶塵就明白他在想什么了……
在禁忌之地這個鬼地方,人類很容易升起模仿的心思。
因為你也不知道規則到底有多少、是什么,這個時候,有一群人都在做同一件很沙雕的事情,你會下意識的跟著學。
不學的結果可能就是死亡。
所以,大羽說自己去上廁所的時候,慶塵便喊著Zard與陳家章悄悄跟在后面,三個人甚至還心有靈犀的克制著,全都沒有將目光聚焦在大羽身上。
此時此刻,三個人蹲在灌木叢后面,發出鵝鵝鵝鵝鵝鵝的笑聲。
大羽面色鐵青的掛在樹上,下來也不是,不下來也不是。
剎那間,他連死在這顆樹上的心思都有了。
另外,大羽也認真思考起,要不要假裝小羽的事情。
最終,他嘆息一聲:“晦氣!”
“快下來吧,”慶塵克制著自己的表情,斟酌著語氣:“我們……鵝鵝鵝鵝鵝……”
大羽黑著臉松開雙手,從樹上掉了下來,然后提上了褲子:“到底怎么回事?”
陳家章:“其實是這樣的……鵝鵝鵝鵝鵝……”
“咳咳,”慶塵揉了揉笑麻的臉頰,但他不能直接說這個規則是錯的,只能斟酌著將事情復述了一遍:“你那天睡覺后,陳氏部隊押解著我們和1300名難民來到這里,大家對這里都幾乎一無所知,于是我們組織難民以各種稀奇古怪的方式裝死,然后陳氏誤會了一些事情。”
其實話說到這個份上,大羽已經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這時,只見他平靜的點點頭:“Zard,把你身體里的小跳蛙給我。”
Zard面色一凜:“使不得啊!”
“不給是吧,”大羽平靜的點點頭。
只見他雙手驟然合攏,左手憑空從右手的手心里,抽出來一支長長的畫軸……
慶塵頓時就驚了:“等等,禁忌物ACE047,空間戒指!”
陳家章:“臥槽!”
Zard:“臥槽!”
聯邦禁忌物總數可能保守估計有三百多件,有人猜測沒編號的應該還有一百多件。
但這將近五百件禁忌物里,只有一個存在空間屬性,那就是禁忌物ACE047空間戒指。
很多人將它奉為瑰寶,它卻在幾百年前突然失蹤了,再也沒出現過,連胡氏情報機構都沒有機會記錄它的模樣。
這簡直就是主角標配的禁忌物啊!
難怪大羽身為陳氏畫師,卻從來沒有把畫軸帶在身上過。
這是大羽身為陳氏核心成員的最強底牌,當所有人都以為他畫作不在身邊時,那空間戒指里的畫作絕對可以讓所有敵人感到驚喜。
而且最關鍵的是,大羽很清楚陳氏畫師的最強能力是什么。
絕不是像陳余那樣頻繁戰斗,而是一生用畫作戰斗一次,一次便一錘定音,如陳玄武那般。
所以,他在廝殺時,一直用的都是雨燕,而不是自己的畫作。
鬼知道這貨現在存了多少!
大羽冷笑道:“看來要殺人滅口了。”
陳家章:“……”
慶塵:“……跑啊!”
說話間,三個人在前面一頓玩命逃跑,大羽則在后面獰笑著追趕,四個A級高手就在這禁忌之地里展開了一場生死追殺,驚的那些野獸都一陣慌亂逃跑。
四個A級是什么概念?財團在小規模作戰時,最多也就聚集四名A級!
008號禁忌之地里,一陣雞飛狗跳,大羽生生追殺了他們上百里地。
最后還是陳家章拉下面子:“小伙子,抱歉抱歉,你別把這事放心上啊,我們絕對不會說出去的……鵝鵝鵝鵝鵝……”
大羽本來都快消氣了,陳家章這一笑,硬是又追殺了一百多公里。
從晚上追殺到日出。
陳家章實在有點遭不住了,他被酒精掏空的身體已經無法持續作戰,只能繃著臉連連道歉。
大羽冷笑道:“再敢笑出一聲來,給你們全殺了!”
“不笑了不笑了,”慶塵和Zard搖頭說道。
陳氏畫師積攢一生的怒氣,確實不是他們能扛住的……
大羽冷聲問道:“還有什么事情,是我應該知道的。”
“沒了沒了,”慶塵說道:“其他的你看我們怎么做,你就怎么做吧。要出丑也是我們先出。”
“呵呵,”大羽猙獰說道:“以后再讓我發現這種事情,大家就同歸于盡吧。”
“好的好的,”慶塵這時看向附近:“咦,我認識這些植物。”
這些植物在李叔同給他植物資料上出現過,名叫斐麗果,三年開花,三年結果,能稍微改善一些修行天賦。
這玩意非常稀缺,資料上甚至沒有記載過一個人最多能吃多少顆,因為實在太少了,吃一顆就算是天賜的機緣。
所謂天賦,就是指人體內經脈的貫通程度。
如果你身體經脈是鄉間土路,那你修行的自然會慢一些。
如果你身體經脈是高速公路,甚至是高溫超導磁懸浮,那你修行就會像李彤雲一樣,事半功倍。
而這個斐麗果的作用,大概就是“修路”。
此時,三顆斐麗果植株就像是三顆草莓苗一樣待在地上,看起來格外可愛,果子如車厘子一樣,都已經熟透了。
“快快快,把這三顆連根刨走,”慶塵交代Zard:“咱們這種運氣也是沒誰了,感謝大羽,不是他追著咱們跑了兩百多里地,還遇不到這種東西呢。”
008號禁忌之地太龐大了,想遇到這種東西也很難得。
就像是山中采參客一樣,其實山里的人參很多,但你能不能遇到是另一回事。
禁忌之地里都是無主之物,遇到就是賺到。
慶塵想了想安排道:“這三株斐麗果要以露水澆灌,每天破曉時都要有人守著灌溉一滴。這三顆果實……可以先給大羽吃,先讓大羽看看吃到多少顆能達到極限。”
大羽愣了一下:“給我吃?你有這么好心!這別是什么有毒的東西吧。”
“你去看看胡氏情報機構的第394期,上面有對斐麗果的詳細記載,”慶塵說道:“咱們……現在是朋友嘛。不光是斐麗果,還要給你紫蘭星助你修行來著。”
大羽心中一陣別扭:“鬼跟你是朋友。”
其實慶塵做這個決定,也是深思熟慮過的,首先大羽和Zard、小羽是深度綁定的,小羽非常喜歡荒野人聚居地,如果有大羽這樣的高手去幫忙,那里的人也能更安全一些。
其次,大羽明顯和陳余分屬不同派系,大羽如果有朝一日能夠晉升半神,那么大羽這一脈也就有了和陳余分庭抗禮的基礎。
慶塵懷疑,大羽的身份可能非常高,這貨說不定還是陳氏家主的兒子,不然怎么能夠同時擁有三件禁忌物當底牌?而且件件都如此有用!
所以,他不光要給斐麗果,還要給紫蘭星!
剛剛,大羽雖然追殺了他們兩百多里地,但手里的畫軸卻一直沒有擰碎,這說明其實大羽也認可了彼此的隊友身份,不會沒輕沒重的打打殺殺了。
除非中羽出現。
慶塵繼續交代道:“斐麗果這種東西,每次成熟以后,三分之二用來繁殖,三分之一用來吃,這樣能將收益最大化,不需要多久,它的產量就會很高了。然后最好是全力供一個人吃,一個修行天才比一百個修行廢物都強,有紫蘭星的輔助,就是幾何增長。待到大羽吃完,下一個給南庚辰吃,接下來依次是劉德柱、小三、小七、小五、南宮元語……”
慶塵規劃著,一旁的陳家章聽他爆出來一長串名字,而Zard還在認真的記錄著,他疑惑不解:“現在咱們的規模都這么大了?”
大羽在旁邊冷笑:“現在形容騎士,得用‘窩’來衡量了,一窩一窩的,比母豬生崽都快。”
“啊這,”陳家章怔然:“時代變了嗎?現在有多少騎士了?”
慶塵謙虛道:“我的徒弟有一百多個吧,對了,師伯你有幾個徒弟?”
陳家章:“……”
“走吧,我們距離陳氏部隊太遠了,沒辦法很好的掌控他們的動向,”慶塵說著帶頭往回走去。
八小時之后。
火塘上百人的隊伍緩緩從樹林里走了出來,他們每人背著一個采藥竹簍,看起來就像是山里的采參客。
大長老眉飛色舞的說道:“當年我找到斐麗果的時候,就像你一般大呢。那時候火塘的大長老是‘降初羅布’,把他高興壞了。他說我是被上天眷顧的人,所以開始把我當大長老培養。我在21歲的時候,就成了咱火塘的二長老,風光無限啊。”
秦以以問道:“斐麗果對咱們火塘人也有用嗎?”
“當然有用了,”大長老樂呵呵笑道:“咱土生土長的火塘人,每三年都要選三個天資最好的孩子,由神明指定,然后喂下斐麗果,這樣等他們完成割角禮,接受神明洗禮的時候就能獲得更多的力量了。以以啊,等采完斐麗果,你就帶著我們在禁忌之地里隨便走走,看看你的運氣怎么樣,走上三天三夜,你能遇見什么,咱們就采什么。”
火塘進禁忌之地采藥是有講究的,前三種是他們定好了目標去采,例如斐麗果,他們直奔過來,采完未知。
采完前三種,剩下的就必須選一個神子、神女賭運氣,遇到什么就采什么,沒遇到就算了。
哪怕你知道珍稀草藥的位置,也不能再去了。
這是火塘歷年來的習俗,意味尊重自然,收斂人類的貪婪天性,不竭澤而漁,給大自然修養生機的機會。
這種方法或許矯情了些,但火塘這么多年,都秉持著這個習慣從未打破過。
然而就在大長老抵達斐麗果旁時,看著地上那三個空空如也的樹苗坑……
“誰?!誰?!”大長老怒吼起來:“誰把我斐麗果給挖走了,啊?!”
每三年來采一次斐麗果,已經是火塘的固定科目了,現在,斐麗果竟然被人連根挖走了!
太過分了吧,你摘果子也就算了,連根挖走算怎么回事?!
這時,一名神子俯下身子,拈起一點土放在嘴里細細品嘗:“大長老,這個坑挖開最多八個小時,對方應該還沒有走遠,我們能追上。”
“追!”大長老怒吼道:“讓我知道是誰挖走的,非殺了他們不可!”
眾人騎上高頭大馬,縱馬往慶塵等人離開的方向追去,一位中年火塘人在前面赤足狂奔帶路,這是火塘最優秀的獵人,也最擅長尋找獵物蹤跡。
禁忌之地內的植被茂密,人要從這里經過,必然會踩踏地面的青苔、矮草,還會折斷灌木樹枝。
在很多人眼里,這里是蒼茫的森林之海,但對火塘人來說,這里一切都是線索。
秦以以好奇道:“誰會知道斐麗果的地點,不是說008號禁忌之地里,沒有人敢來了嗎。”
大長老遲疑片刻說道:“可能是騎士!”
“嗯?”秦以以疑惑道:“何以見得?”
“我也沒什么證據,只是他們喜歡干這種自己吃肉、湯都不讓別人喝的絕戶行為,”大長老說道:“我覺得就是騎士干的,其他人沒他們這么缺德……晦氣!”
然而說到這里,大長老卻發現秦以以眼睛一亮,分明高興了起來。
他沒好氣說道:“小祖宗誒,人家把咱們火塘的寶貝都挖走了,你高興個什么勁。”
秦以以說道:“或許不是他們呢?畢竟每年探險者幾萬人,光是整個聯邦的荒野獵人就有十多萬,也不一定就是騎士嘛,我倒希望是騎士來著……”
此話一出,旁邊的神子們都忿忿不平起來,他們都想趕緊找到搶斐麗果的人,看看到底是不是騎士。
如果真是那個慶塵,他們就可以和對方掰掰手腕,讓秦以以看看是騎士傳人厲害,還是他們火塘的漢子厲害!
火塘人縱馬追了幾個小時,卻在一處小溪前斷了追蹤的線索。
那位中年獵人說道:“他們可能是涉水過去了,我們得去對岸繼續找線索才行。”
“追,弄死他們!”大長老說道。
隔了十多分鐘。
小溪旁邊的泥土之下,Zard以覺醒能力開辟的地下堡壘中,四位A級還躺在里面。
先前大羽追殺所有人,從晚上追殺到早上,搞得大家都一夜沒睡,這會兒所有人都正補覺呢。
這地下堡壘內部有十多個平方,頂上只留了幾個仿造‘知了’爬出地面的孔洞來呼吸。
大羽問道:“什么人?竟然在禁忌之地騎著馬?”
慶塵平靜分析道:“不是陳氏部隊,行進方向不對,陳氏部隊內也沒有馬匹。”
陳家章忽然說道:“是火塘,我以前跟蹤過他們,想看看這008號禁忌之地里有什么秘密來著,結果被他們給發現了。”
慶塵:“……”
你們這樣惦記人家火塘,人家不喜歡你們也很有道理啊。
他耐心勸道:“不要老打人家火塘的主意嘛,火塘人都挺不錯的,咱們騎士要跟人家和睦相處才對。”
陳家章沒好氣道:“沒大沒小的,少來教訓你師伯。”
這時,慶塵說道:“Zard,把地堡打開,我要去追上他們。他們這么走下去,一定會和陳氏部隊撞在一起的,我得把他們給攔下來。”
“好嘞,”Zard說著將地面打開。
大羽沒好氣道:“要去你們去啊,我要再睡會兒……”
說話間,他便發現地堡里已經只剩下他自己了。
大羽猶豫了兩分鐘,最終還是罵罵咧咧的跳出了地堡。
火塘一百多人的隊伍縱馬快速行進著,不得不說,在這種地方,馬匹可比機械化部隊好用多了。
只不過,大長老越前進,越覺得有些不對勁:“我們雖然找到了痕跡,卻是反向的,有人從這條路狂奔去了斐麗果那邊……應該是四個人,行動非常迅疾且倉促,以他們步伐頻率與跨度來看,這四人竟然全都是A級的體質?騎士現在也沒有這么多人吧,陳家章和王小九已經好久沒出現過了啊。還有……他們跑這么快干嘛,難道是知道我們的計劃,要跟我們搶斐麗果?”
四個A級同時出現,身邊還沒有隨從的情況非常少見了。
這時,大長老似乎聽到了什么動靜,低聲說道:“下馬!以以你看好馬匹,它們不能有事!”
卻見他從腰間抽出黑刀來,壓低了身子往前面潛行過去,他佝僂的背部,剛好與茂密的灌木齊平。
他悄悄扒開灌木,往前方打量過去,赫然看到陳氏部隊正緩緩向前推進,工兵營的士兵還在用工具測繪著地圖。
這時,一名陳氏士兵跟戰友小聲說了點什么,然后快速朝樹林深處跑來。
只見他松了松褲腰帶,縱身一躍抓住了樹枝,然后居高臨下的看見趴在灌木叢里的火塘一百多號人,士兵人都傻了,甚至忘記了岔開腿的動作,就這么直勾勾的在樹上掛著,被一百多人怔怔注視著。
他在風中凌亂了。
他整個人也是懵的:這個士兵在干嘛,是發現了我們嗎,可是你發現我們了,為什么要做出這樣的舉動來?
是在挑釁嗎?
不怪大長老反應不過來,實在是眼前這一幕太過匪夷所思。
還好小以以沒有跟過來!不然眼睛都臟了!
下一秒,陳氏士兵怒吼:“敵襲!火塘!”
大長老抽刀將他一分為二,然后匆忙向后退去:“上馬上馬,撤離,這是陳氏的集團軍!”
只見陳氏士兵聽見呼聲后,蜂擁而至,槍火在禁忌之地里迸發,激烈如大年三十晚上的鞭炮,亦或是春天旳驚雷。
火塘人也拿出自動步槍來還擊,可他們才一百多人,陳氏的先遣部隊則有五百人,火力根本不是一個級別的。
“快快快,頭頂說不定還有他們的空軍部隊,千萬別被激光制導了,一旦被鎖定必死無疑,”大長老對集團軍的作戰方式很熟稔(ren),只因為聯邦集團軍開發那一條激光制導、激光炮打擊的快速響應、空中支援地面的方式,本就是為了針對禁忌之地這種地形的。
大長老回頭看了一眼,他已經看到有人拿出了激光制導射筒。
他目眥欲裂,要讓對方完成遠程激光制導,他們最少要死一半人:“你們先走,我來擋住他們!”
可話音剛落,遠處狙擊槍聲響起,那名手持激光制導射筒的軍官身上,立時爆出一捧血霧來。
狙擊槍不斷轟鳴著,慶塵也顧不得隱藏身份了,全力幫火塘掩護。
不過,陳氏也未必能猜到是他,畢竟聯邦里狙擊手很多,不是只有他一個人才能做到火力掩護。而且,以前他都習慣直接用鎢芯穿甲彈,而這次則選擇普通子彈混淆視聽。
至于對方能不能猜到是他,就由陳氏去猜吧。
這時,陳家章也出現在火塘眾人面前:“快走,陳余說不好就在天上,再不走就走不了了!”
大長老悲憤交加:“果然是騎士,遇到你們準沒好事!”
眾人邊戰邊退,而慶塵的狙擊槍,竟是一個人將四百多名士兵壓制的放緩了追擊速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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