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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淵不復淡定,臉色極不自然:“以步陣沖鐵騎?李大當前后兩翼的騎兵、當元讞后備的一什是死人不成?”
就算是活的又如何?
待元讞自以為得計,以為李亮后背空虛,全軍壓上的時候就知道了。
不等李承志給元淵解說,元讞就似如夢初醒,猛的一個激靈。
他恨不得給自己兩耳光:百人演陣而已,又非實戰,怎就嚇的亂了方寸?
暗惱之下,元讞的面皮漲的紫紅,聲音尖的變了形,像是連嗓子都要扯破一般:“全軍出擊……”
李承志暗暗一嘆:完了!
元讞不急還好,至多也就是折了左右兩翼那兩什,鐵騎還余三什,且還有百余備馬,運用好了,未嘗沒有翻盤的機會。
但這一急,算是徹底中了李亮的計。
元讞的想法是好的:讓之前派往左右的那兩什、也就是此時正不知所措,似是聚了一起看戲的那十余騎充當誘餌,其余三什繞至陣后,一舉破之……
但你當李亮就沒準備?
一聽“全軍出擊”,一眾紈绔百態紛呈:興奮者有之,鎮定者有之,懼怕畏怯者亦有之。
心思清明些的還知避其鋒芒,繞之步陣之后與策馬而來的元讞等人匯合。而被激的熱血上頭、或是心生畏懼之輩,竟直愣愣的杵在原地,摯著騎槍戳向了步卒?
這一類,大多以為我只要不催馬,就撞不上你那槍陣,自然也就跌不下馬。雖然你有槍,但我也有槍,而且我還比你高。等你那槍刺來或鉤來,我早將你戳翻了……
夢想很美好,現實很骨干!
“分!”
李亮手中的令旗用力往下一揮,橫陣突的一分為二:前兩排繼續向前,后兩排就地停下,甫一轉向,便已向后。
第一排依舊往下一蹲,橫槊與胸前,第二排依舊架槍于第一排士卒肩上,雙腳踩著槍攥。左手按著槍,騰出的右手摸向腰間。
只聽“噌噌”一陣齊響,十余把橫刀直指元讞,好似在說:有種你就來……
這步陣竟是說停就停,說立就立?
驚了一地眼球!
元讞又氣又急,只覺血直往頭上涌。
這李大好像完全洞悉了自己的心思,斷定自己會首鼠兩端,優柔寡斷。竟將自個當猴耍一般?
有心沖吧,之前那兩什的例子歷然在目:只是演戰,哪個紈绔會拼著骨斷腿折催馬沖陣?
估計連陣前丈內都不愿靠近。
有心撤吧,但好不容易聚起來的一點士氣,怕是就地就能散個干凈?
是呈一時之勇,殺他個天昏地暗,便是敗了也有榮焉?
或是忍辱負重,保存實力,以圖東山再起?
元讞咬著牙,硬是忍下了一口惡氣:“圍!”
眼看就要沖到陣前的騎兵暗松一口氣,用力的一扯馬韁,堪堪擦著步卒的槍尖掠陣而過。
再看另一邊,甫一接戰,就呈一邊倒之勢。
竟敢站在原地不動,我不砍你砍誰?
十余支槊槍準準的斬在了騎兵的馬腿之上。馬兒一吃痛,不是就地一跪,就是猛嘶一聲,人立而起。
馬上的騎兵要么一頭栽進步陣,要么就是被倒翻下了馬尾。
雖有許多騎槍扎到了步卒的身上,但有什么用?
騎兵立在原地,半點力都借不上,就憑人力,槍戳在俱甲上連個坑都扎不出來。
也有見情勢不對,準備打馬就跑的。但馬還沒調過身,就覺身輕一輕,似騰云駕霧一般的飛了起來。但等落地,被撞的都還沒緩過神,便覺脖子里一亮……
第二排的步卒鉤的好不開心,一槍一個,一槍一個……
甫一接戰,竟又有十數個騎兵落了馬個。攏共五十騎,此時已經折了兩什?
就覺三九寒天之中被人澆了一盆冰水,元讞從頭涼到了腳。
一兩刻前,見李大立的是步陣之時,一群紈绔差點笑掉大牙,而此時呢?
轉頭看去,個個目露驚色,面如土灰。
也虧得是演戰,若是實戰,九成九會出現逃兵。
元讞壓下驚疑,耐心勸道:“莫怕,便是折了兩什,也還有近三十騎。且還有百余備馬可用,未嘗沒有一戰之力……”
“對,還有備馬!”
元琰高聲喝道,“若用好了,絕對是奇兵……諸位可還記得,我等入營之初,私下議論時,曾提到過旅帥在河西于萬軍之中陣斬慕容時,曾用過的連環火馬陣?”
元岷頓時急了:“李……李旅帥三令五申,不會用火,不會用計,且配的兵器都是未開鋒的,就是不愿因一場演戰而多造死傷,你竟要用火馬陣?”
“蠢貨,再要不出奇計,就真的敗了?”
元琰恨聲罵道,“你當此時只關乎到我等日后會不會吃苦,會不會受罪之小事么?知不知今日這一場若是敗了,便會徹底坐實我待廢物之名……”
徹底坐實廢物之名?
只覺一股熱血沖向腦海,瞬間就刺紅了雙眼。元讞猛一咬牙:“那就用……兵不厭詐,且先勝過這一場再說,便是事后被罰某也認了……”
元琰大喜:“那還愣著做甚,趕快將備馬牽來……”
火馬連環陣?
有意滯留于隊尾的幾個騎兵眼睛同時一亮,不由自主的對了個眼神:好機會?
不等同伴示意,兩騎突的越出騎隊,奔向元讞:“秉將軍,我兄弟二人的愿為前驅,驅火馬沖那步陣……”
本以為定是無人愿出頭,估計得他親自上。沒想竟冒出兩個敢拼命的?
元讞好不驚喜,細細瞅了瞅。都戴著面甲,不好立時辯認。仔細瞅了瞅,見其深眼碧瞳,才知是韋氏兄弟。
這兩人是高車族,因父祖征戰有功,被征入虎賁。
這兩兄弟皆是毛遂自薦,見其生的人高馬大,且武藝極其出眾,元讞便挑了這二人。
“好,就征你兄弟二人為先鋒……”
先鋒二字剛剛出口,元讞眼角猛的一抽。
不遠處,猛的傳來一陣鼓響。
鼓聲極密,就如雨打芭。蕉而這種敲法,只代表一個號令:全軍出擊!
抬眼望去,李大已將步陣兵合一處,列著四隊縱陣,正向這邊行來。
竟真是全軍出擊?
雖已見識了步陣之威,早已不敢輕視。但見步卒邁著雙腿朝騎兵追來,一眾二世祖還是覺的說不出的荒謬。
我只需稍稍一催馬,就能避得遠遠的,你怎么追擊?
就是累吐血,你也追不上一根毛呀?
正暗自可笑,鼓聲猛的一歇。又見李大猛一揮旗,步陣眨間一分為二。
各為兩排,依舊列的是縱陣。各方向卻稍有錯差,就如一個“V”,一左一右,斜斜向騎隊迎來。
鼓聲再次響起,已不復之前般密集:咚、咚、咚、嚓……咚、咚、咚、嚓……
每一聲鼓,步卒便進一步,不急不緩,卻急有節奏……聲雖不大,但聽到一眾紈绔耳中,就如一連串的驚雷。
“殺!”猛聽一聲厲吼,左右兩陣的步卒齊齊的舉起槊槍,斜斜往下一斬。
映著烈日,槊槍射出陣陣寒光,眾人只覺一道道厲芒直撲而來。
再看去時,只覺那單薄的兩隊就如兩道鐵墻,似在一幫紈绔的心頭壓了一座大山。
你當他是任人宰割的綿羊,到最后才發現,羊皮之下,藏的竟是一頭餓狼?
但凡不是蠢豬就能看出,步卒竟是要包圍騎兵。
元琰急了:“十七兄,是攻是撤,你倒是快下令啊?”
不怪他急,前車之鑒就在眼前:那兩什就是如此時一般站著不動,被步陣滅了個干凈,你還敢站著不動?
拿什么攻?
之前步陣駐在原地,騎兵都鮮有敢沖陣者。此時執槊如刀墻而進,更如亮出的獠牙的猛虎,麾下又有哪個敢舍了性命沖之?
若說撤……撤了之后呢?
此時想來,圍而不攻就是個笑話,既然斷不了人家后路,無法截其糧道,你圍了有何用?
說是圍,怕是逃還差不多。但真要逃了,以后就莫再想插著腰做人……
李大早就準備攆著自己滿校場跑了。不然他何至于連弓箭都不帶?
就是怕帶的太多,步卒負重過多跑不快……
只覺在三九寒天里被澆了一盆冰水,元讞從頭涼到了腳。
他猛的探身摘下槍,白著臉,顫著聲吼道:“諸位,若是不想淪為笑柄,就隨我死戰。便是敗了,也有榮焉……”
口中吼著,雙腿一夾馬腹,竟真迎著步陣沖去。
“為何不先讓馬沖?”有人大聲叫道,“便是來不及點火,也能緩一緩步陣的攻勢。若動氣好,未嘗不能將其一沖而潰……”
“潰個鳥毛,你個蠢貨?”元琰邊催馬邊罵道,“連人都知避其鋒芒,何況畜生?無主的戰馬哪敢迎著明晃晃有刀槍直撞上去?還是說,你當李大等人不會騎馬不成……這與資敵何異?”
那子弟被罵的面紅耳赤,好不羞愧。
元讞都已沖出去了五六步,一幫紈绔竟還在躊躇,元岷破口罵道:“今日之敗,全因爾等這些慫包……此非實戰,又不會真死,怕個鳥毛?”
你不慫,你倒是沖啊,還不是與我等一樣躊躇不前?
再看看元讞,他倒是不算慫,第一個沖了出去。但為何沖至一半就降了馬速?
一群紈绔心中暗罵,慢悠悠的打馬跟上……
元演猛松一口氣:“倒不算慫到家,要早有這份膽氣……嗯?我干……元讞,你這個廢物……”
不知他后半句說的是什么話,但只說至一半,竟就變成了暴罵。
再一瞅,一張臉竟漲的如豬肝一般,雙手提著馬韁,竟攥的青筋暴起。
都還沒沖出十步,見步卒不但未避,反而加快了步伐迎了上來,元讞竟然靳住了馬?
元淵只覺氣血直往腦子里涌。
連主將都如此畏怯,且是連著兩次,麾下士卒哪還有士氣可言?
元演真沒罵錯,果真是一群廢物。
李大這步陣確實犀利,但要說出奇,還真就沒多新奇,靠的只是不怕死和軍紀而已……
步陣已然分兵,前后兩陣皆只有兩排縱深,但凡元讞等人鼓起些勇氣、拼著傷上幾個縱馬沖之,那步陣就必然會被撕開一個口子。
偏偏元讞不敢拼,能有什么辦法?
他都恨不得令元讞就地認輸,再將他喚來狠抽一頓。
越想越怒,元演張嘴就罵:“枉那混賬往日動不動就咬牙切齒,兇的如同老虎一般。爺爺還當他日后必是一員猛將,哪知卻是慫包一個?”
聽他聒噪,元淵一陣心煩氣燥,冷聲喝道:“閉嘴!”
只是元讞太孬么?
而是這五十紈绔全都是慫包。
自己就不該答應讓一幫紈绔來演陣,哪怕自兵部挑一幫普通的兵卒過來,又不會敗的如此干脆,如此丟人……
連呼好幾口氣,元演才算止住了些怒火。又斜睨著李承志:“你這五十家臣,大都是百戰余生之輩吧?”
除了李亮、李睿與李聰,余者就只在涇州打過幾仗,何來的百戰?
靠的不過是上下一心,一榮俱榮……
李承志打了個哈哈:“衛將英明!”
英明個屁?
若不是殺過人見過血,何來這般嚴明的軍紀?
便是槍無鋒、刀無刃,但那馬蹄子總是真的吧?真踏到人身上,便是不死也得斷幾根骨頭……
“李氏仆臣,確不愧悍卒之名!”
元淵夸了一句,贊許的看著李承志:“于平野間以步勝騎,你也算開了先河。雖為比陣,但若操練得法,未嘗不能在實戰中用之……寫個條呈上來,待呈于陛下后,看能不能于全軍普之……”
李承志謙虛的一抱拳:“中郎謬贊,下官慚愧!”
于此時來說,這確實算開了先河。
而再過兩百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