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魏春第二百零三章 沖陣(二)_宙斯小說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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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零三章 沖陣(二)


更新時間:2021年04月18日  作者:眀志  分類: 軍事 | 軍事戰爭 | 眀志 | 大魏春 


元魏,延昌二年。

夏日的河西馬場美不勝收,遠處山如眉黛,近處花海金黃。

暖陽潑散在弱水河上,波光粼粼,尺許長的魚兒時不時的就會躍出水面。

近兩百重騎護著八輛馬車,沿著弱水南岸的官道向東而行。

一陣微風吹來,車上的繡旗飄起,依稀可見“敦煌鎮將皮”的字樣。

居中的一輛車廂里,傳出一陣咳嗽聲,隨即,窗簾被掀開,露出一張鬢角斑白,憔悴蒼桑的臉。

皮演看了看太陽,又看了看遠處的祁連山:“承平,離都牧府衙還有多遠?”

車邊一位俊秀的將領彎下了腰:“大人,至多二十里,日落前就能趕到。”

“嗯”,皮演應了一聲,正準備放下車簾,遠處突然傳來一聲尖銳的哨響。

元承平靳緊韁繩,順聲望去。

一個斥候站在北岸的一處小丘上,正舉著一桿黑旗,快速的揮著旗語。

元承平的臉色猛的一變:“敵騎、約五千,離此五里……”

“五千敵騎?賊球攮的……”只罵了半句,皮演又劇烈的咳了起來,像是拉風箱一樣,胸腹間傳來“赫赫”的怪響。

馬場地處涼州腹地,四面有三鎮六郡二十八縣拱衛,更有典牧府衙的一千重騎鎮守,敵人怎么可能出現在這里?

關鍵是,從哪來的?

要是從敦煌鎮的防地放進來的,他別說回京榮養,脖子上這顆腦袋能不能保得往還是兩說……

一陣急怒,皮演咳的腰都直不起來了。

不知皮演何時才能緩過來,元承平不敢耽誤,越俎代庖,命令下的飛快:“醫師,照看好大人……賀揚,率一伍輕騎,速往典牧府衙示警……周羽,皮虎,幫大人披甲……”

他嘴里喊著,念頭轉的更快:有弱水攔著,敵人渡河都得一陣,若是丟車棄甲縱馬狂奔,未必不能先敵騎一步趕到典牧府衙。

但問題是,就皮演眼下這狀態,等顛到典牧府衙,還能剩幾口氣在?

只能就地御守,但愿能撐到典牧府衙的救兵……

心里瞬間有了決斷,元承平飛速的往四處一瞅。

往東北二三十丈,緊靠河邊的地方,有一處高丘……

他馬槊往那里一指,大聲吼道:“往高丘處,卸車,架盾,御敵……”

剛剛架好車盾陣,耳中便傳來了一陣轟鳴聲,元承平抬眼一看,北岸的胡騎有如一道黑崖,直撲而來。

當聽到幾聲號響,看敵騎一分為二,一半奔往馬場,一半向這邊撲來,別說元承平,就連皮演的臉色都變了。

“御敵!”元承平一聲怒吼,將一支穿甲箭搭到了弓弦上……

近兩千胡騎,像是螞蟻一樣,密密麻麻的擠在高丘下。

元承平站在車頂,血水正順著鎧甲,淋淋漓漓的往下流。

還好,全是敵人的。

他后手一撤,馬槊從一個胡將的肚子里抽出,一股血箭噴來,元承平微一偏頭,躲過從斜刺里扎來的一支槍尖,然后槊槍平掃,連槍桿帶敵騎的胳膊,被切成了四截……

敵人的慘叫還未喊出,他第三槍已扎向了另一個敵人。

皮制的頭盔像是紙糊的一般,被槊槍扎穿,又扎進了敵人面頰……

元承平已不知道自己殺了多少敵人,三十,還是五十?

但他知道,他快要力竭了。

援兵再不來,今日怕是要交待在這里。

死便死吧,殺一個是一個……

正咬牙振奮,遠處突然傳來一聲哨嘀,隨后又響起一陣號鳴,曲調頓挫,又快又急。

是援軍!

元承平大喜,順手一槍,刺進一個胡人的脖子,血水如箭一般激射出來。

“承平小心……”車陣中心的皮演一聲厲吼。

話音未落,一只粗大的狼牙棒重重的敲在了元承平的后腦上。

元承平眼前一黑,栽下車來,骨碌碌的往下一滾,跌進河里,濺起一團水花……

是夜,典牧府衙亮如白晝。

元承平躺在床上,木然的讓醫師檢查著傷勢。

地下剝著一堆衣甲,早已被血滲透,頭盔上還陷著一個坑。

皮演又喜又憂的坐在床邊。

喜的是,元承平披的是全鎧,外傷不重,能站能走,也就頭上那一個腫包看著嚇人一些。

憂的是,腦子好像被砸壞了,誰問都不應,像是什么都不記得了。

醫師告訴皮演,八成是得了離魂癥……

他緊緊的盯著元承平:“承平,記不記得本官是誰?”

元承平如同雕塑,連眼珠都不轉一下。

“記不記得你家太夫人、你爹你娘?”

元承平還是不動。

皮演心里一緊:“難道連你自己是誰也忘了?”

沉默了好久,才見元承平張了張嘴唇:“不記得了!”

皮演臉上頓時浮現出喜色:“吃飯喝水可還知道?”

元承平輕輕點了點頭。

“好……”皮演欣喜的叫了一聲,又忍不住咳嗽起來。

丟掉些記憶算什么,只要人不殘不傻,都不算大問題。

等咳聲緩下來,皮演想再寬慰幾句,發現元承平正定定的盯著他。

之前他自稱本官,對自己又這般關心,應該是原身的上官吧……

“那個……大人,我叫什么?”

“姓元,萬物之元的元,元承平……”

皮演一聲長嘆,“不要多想,好好休養,其它的,等傷養好了再說……”

等元承平點了點頭,他才顫顫巍巍的站起身來。

旁邊一個披甲的將軍連忙扶住了他,又一指屋內的幾個醫師和仆婦,厲聲喝道:“照看仔細了!”

“諾!”

元承平瞅了瞅房頂上的雕梁,又扭過頭,看了看床頭邊的牛油蠟燭,還有穿著絮里嗦啰講不出名字的衣服的郎中和仆婦……

穿越了?

他很想爆一句粗口,不然無法表達此時的心情……

這一出是怎么發生的?

在縣安監局熬了足足六年,各科室輪了個遍,終于熬成了安防科的副科長。

依然是科員,說白了還是個干活的,干的還是最臟最累最危險的那種。

礦區監查有他,危化防治有他,防汛抗洪還有他,一年三百六十五天,不是在山里的礦區,就在戈壁灘上的化工園區,要么就在黑河河堤上,三五天一周不著家是常事,苦逼到不能再苦逼。

就這,一群混蛋說他升官了都不請客,說是要吃大戶,鬧著要野炊,還要野營……

沒辦法,只好選了一個周末,帶著他們來了山丹軍馬場。

結果羊肉都沒烤熟,他就被灌醉了。

他被抬到了車里,不知睡了多久。被凍醒的時候,發現自己依然在車里,驚奇的是,車卻在水底?

然后,就看到這個被染的跟血葫蘆一樣的衰貨撞到了天窗上,再然后,自己就莫明其妙的成了他……

真的穿越了……

好在家里有哥哥在,爸媽不至于老無所依。

也可惜了老子的副科長,還有女朋友……

想到這里,他轉過頭,看了看侍奉在旁的醫師:“當今是哪一朝?”

醫師恭恭敬敬的彎下了腰:“大魏!”

戰國,三國,還是異世界?

他眉毛一挑,沉吟道:“之前是哪一朝?”

“晉朝?”

“皇帝姓什么?”

“司馬!”

“司馬懿的司馬,曹魏之后的晉朝?”

“對!”醫師欣喜的點著頭。

他還以為元承平想起來了一些。

元承平臉卻黑的跟鍋底一樣。

竟然是南北朝的北魏?

冷門到都不見電視劇演的那一種。

當艷史趣聞看來的那些歷史知識,不知道能頂幾根雞毛用?

印象中,這個由鮮卑族建立的朝代,雖然終結了五胡亂華,但依然亂的一批,年年都有造反,哪一年要沒有,就跟太陽從西邊出來的一樣。

綱常倫理也崩潰的一塌糊涂:

皇室內血親亂倫!

皇后貴妃公然和大臣私通!

宗室、大臣的妻妾與外人私通如家常便飯!

太后公開養面首!

皇帝生不出兒子,派皇后出去借種,借種生出的兒子,照樣當了皇上!

覺得當妓女才是最舒服的太后和皇后!

三觀能碎到地球外,風氣開放簡直冠絕宇宙……

就這,網上都還有人說“最美不過南北朝!”

綠帽子戴多了吧?

也不知道這些皇帝、宗室、大臣都抱的是什么樣的心態?

對了,皇族姓什么來著?

拓跋還是元?

元……

元承平眼皮一跳:“我是皇族?”

醫師把腰都快彎地上了:“小人委實不知!”

“去找個最熟悉我的人進來!”

醫師快步走了出去,還沒十秒鐘,就沖進來了四個渾身是血,還披著重甲的軍將。

四人單膝跪地,齊聲喊道:“郎君!”

元承平被震的一臉懵逼。

前院,府衙正堂。

皮演端坐在太師椅上,冷冷的看著面前的宇文元慶。

竟然給這爛泥扶不上墻的混賬玩意擋了槍?

堂堂五品的典牧都尉,兼張掖郡守,竟然去搶一介八品縣丞的小妾?

結果被縣丞引為奇恥大辱,暗通柔然,謊稱馬場的一千重騎被調回了武威鎮姑臧城,然后哄來了五千胡騎,直捅宇文元慶的老窩,想搶走河西馬場那近十萬匹戰馬。

卻不想,偏偏撞上了自己的官駕。

胡騎看到四品官旗,只以為是宇文元慶,兜頭就殺了過來……

賊球攮的,不認字也就罷了,連數都不識么?

那是“皮”,不是“宇文”。

鬧這么一出,朝廷肯定會派欽使來查問,說不定還會起兵征討。

自己至少也要等欽使至此,向他秉明事情始末。

所以,自己這個京,已然是回不了了……

想了許久,皮演才無奈的嘆了一口氣:“上報吧!”

宇文元慶的上官是武威鎮將,他即便心里有氣,也只是已卸任的外地鎮將,不能置喙太多。

“世叔放心,已備了六百里加急文書,馬上啟程!”

宇文元慶抹了一把頭上的汗。

他是被嚇的。

臣服數年的柔然,因為他的原因,突然引兵入境?

一個不好引發的就是國戰,這么大的鍋,他哪里能背的動?

不論這個,就是那十萬匹戰馬,真要丟了,也斷然不會有他的命在。

好在先撞上了皮演,他派人提前示警,馬場有了防備,才沒讓大禍落到頭上來。

但宇文元慶估計,他這個郡守和典牧校尉,怕是已當到頭了……

兩人各自想著心事,都沒發現天色已微微發亮,直到胸口隱隱做痛,皮演才驚醒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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