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
黑船形態的培理從幻海核心地帶東區向北區快速地移動,然后越過江海之交的跨海大橋。
為了節約本體不斷流逝的靈光,出了幻海公陸澄的周知范圍,這艘黑船便暫停了飛行功能,從空中降到海上,就此遁入了外洋。
籠罩了幻海全城一周的風雨也漸漸止歇下來。
——泰豐銀行特別保險部的經理,也是大航路公司第一位大股東威勒家在遠東業務的代理人,希律人夏洛克眺望著黑船離城,然后從北區公寓的陽臺回到屋子里,關上門窗。
——蒙住窗口的水汽上,他已經用手指涂寫了一行希律經師傳承的字母,勉強可讀作“彌尼、彌尼”。
——譯作,“神已經數算了你國度的年日,使你的國終止。”
這原來是希律人崇拜的全知全能的至高神的天使長刻在古代迦勒底王座上的處決通知。
現在夏洛克把這行字留在他的廉價公寓的窗上。
在這座城市,已經沒有任何一個人能挑戰幻海公陸澄,但他的國度到夏洛克的窗外終止,再無法知道這間屋子里面的隱私了。
和夏洛克留著一間屋子的還有培理的金牌律師,2B級刀筆沙宣。
——陸澄好像有意試試夏洛克真正的斤兩,并沒有為這位威勒家的代理人除去這個危險人物。
夏洛克有些頭疼,向沙宣道,
“沙宣,拘捕你是調查員協會的事情,不是我的責任。既然培理先生來不及帶走你,就請自便,我不送客了。”
本來被陸澄的念動力像蝴蝶標本那樣釘在墻頭的沙宣終于掉了下來,他的皮膚有些開裂,皮膚裂口下面并不是人類的血肉,隱約現出昆蟲的節肢。
如釋重負的沙宣像一頭烏頭蒼蠅那樣搓著雙手,津津有味地盯著夏洛克,
“培理曾經馴服了我們三個米戈,現在他已經失敗,而我可以自由活動了。
——夏洛克,你是一個有價值的目標。
我沒想到你居然擁有‘銀鑰匙’,還能接近人類世界最強大的收藏家家族。
——我當然會離開這里。不過,是在拿走你的腦子、你的人皮、你的靈光物之后。”
——“沙宣”只是培理的第三個米戈在人間活動的身份,現在它覺得“夏洛克”這個身份更安全,也更好用。
夏洛克無奈地扶了扶額頭,
“我只是一個放貸和收債的商人,不想老學清潔工打掃房間,做不專業的事情。”
米戈把“沙宣”的人皮掀開,陰惻惻地笑起來,
“——你以為你是萬事皆能的商人陸澄嗎?
——你只是一個商人,最弱的調查員,在沒有準備的情況下,不是任何超凡存在的對手。我憑恐懼光環就能燒光你的所有理智值!”
“怎么會呢?——已經沒有什么恐怖能讓見過了所有地獄的我波動了。
——米戈,你知道肥皂是怎么生產的嗎?”
夏洛克的笑容凜若寒冬——他像個死人,理智值紋絲不動。
“肥皂?什么意思?”米戈迷惑。
——還是這個人早已經瘋了,所以理智不受摧殘?
“就是,肥皂而已。”
在“彌尼、彌尼”之后,還有一行字和夏洛克的手指涂鴉。
——字讀作“提客勒”,而那手指涂鴉卻畫著一個商人稱量物品的“天平”。
“——你將被稱在天平上,顯出你的缺欠。”
這就是“提客勒”這個符號的意義,也是夏洛克對在他的屋子里不守規矩的魔物的審判。
“如你所說,我是一個弱小的商人,所以總是準備了很多道具,預防交易時的意外。”
“我的頭呢!”
忽然,米戈的那對翅膀振動發聲,發出不可思議的尖叫。隨著夏洛克念誦“提客勒”,它的脖子以上就像粉筆被黑板擦掉那樣一點點消失。
而在窗戶的水汽上,那座天平的涂鴉,則逐漸浮現出一個肉瘤般的異類頭部涂鴉。
“不可能!不可能!這是幻術!把我的頭還給我——嗚嗚嗚,不要,不要把涂鴉擦掉。”
夏洛克的手指按在窗戶的天平的水汽上,無情地擦去涂鴉肉瘤上的一根觸須,米戈立即知道,它的一部分永遠地消失了。
——這個小經理,竟然與培理一樣可怕,性質不同的可怕。
“那么,米戈,你愿意和我做一個贖回頭部的交易嗎?”
夏洛克向無頭的米戈道,從他的西裝口袋也取出一本詞典厚的黑色羊皮書,里面像賬本那樣密密麻麻地填寫了各種契約。
“我,我……”米戈的翅膀哆嗦不止,終于道,“我愿意。”
——現在,輪到米戈“沙宣”進入他的黑色羊皮契約書《替罪羊》了。
夏洛克小屋的窗戶重新打開,屋里已經恢復了平靜,只剩下夏洛克一個人,而他的衣柜里則多了一張米戈的皮囊。
東區,幻海站頂樓。
可以說,陸澄仍然忌憚培理窮途末路,在垂死之際用四座炮艦洗地幻海城區;
也可以說,陸澄忙于用幻海公的靈力滲透東區,效仿折山之舉,徹底奪取培理在東區的神國,納入自己囊中,也阻擾日后泰西人再立勝利女神像。
陸澄最后故意網開一面,培理也一炮不放,抓緊逃跑。
——但培理再也不可能回到幻海,他永遠失去了幻海的立錐之地。
——幻海公的靈力在培理一走之后,徹底席卷了無主的東區。
——陸澄沒有利用東區引導和截留半個唐國靈力的貪婪意愿,嗯,當然他也沒有泰西人的方法。
陸澄所得的只是原本微小貧瘠的東區靈脈,不夠成為一個侯級神的神國,也不必另立神廟,自然而然成為陸澄原本掌握的西區轄地的擴展
——也就是說,陸澄的“太歲”轄地如今囊括了幻海西區和東區。
現在只要他想,幻海站又不防,他就能周知他們的一切動靜,包括這座和平飯店,也包括寄放幻海站A級品和《錄鬼簿》的原克雷格博物館。
這里,沒有人阻攔陸澄完成接收的過程——
所有唐人們站在他的一邊;
古拜誕是這里泰西人的領袖,他既然放手讓陸澄采取一切手段對付培理,就不能出爾反爾否定陸澄的行動。
站長林洋曖昧地不表態。
到了當日的太陽沉落,陸澄已經掌握了從折山、西區、東區、南城、北區、到環幻海的濱江的所有靈脈。
唯有折山靈脈一處,新立的七個貓樁是應急的臨時設施,需要改日再立一座神廟穩固靈力流向。
那么,從今往后這座城市只有一個幻海公了。在這片人杰地靈、物阜民豐的轄地,掛上公爵神職的陸澄可與任何舊唐的公爵神并駕齊驅,也有信心驅逐任何外來邪魔挑戰。
林洋也正是為此默然。
——將近一年前,她在跨海大橋突襲陸澄,是為了阻止弟弟雞蛋砸墻,愚蠢地沖向他無法想象的強大敵人。
——現在,只要陸澄不離開幻海,不挑釁調查員協會,再沒有人再能傷害他分毫——自己不能夠,那些半神也不會不計代價地降臨到這里。
——但是,陸澄真的會平靜地在這座幻海城生活下去嗎?
——的確,陸澄的目標不會停留幻海,他的目光在遠方——
在唐國的內陸有殺死他母親的敵人“玉麒麟”和“托塔天王”;
在大航路的盡頭,有授意他們殺死母親的調查員協會的高層;
前往泰西的大航路上,有二百個以上的A級調查員和數十個協會的收藏家。
——陸澄終究要離開幻海出擊,這塊風水寶地只是他積蓄足夠復仇力量的穩固基地。
當然,經過一晝夜的奮戰,到今夜之前,幻海的危機已經解除,陸澄卸下了“幻海公”的神職,也把自己的“折山侯”神國交給五旗使正神共管,“太歲”由黑貓和猹代理。
他回歸2B級商人的常態,退出了三成貓眷化的狀態,仍然是凡人之軀,就不再多折壽命了。
——緊接著是,潮水般洶涌而來的疲勞,還有本場戰役唯一給他造成肉體傷害的謝尼耶夫那刀的殘余效果。
——一個舉起過天空的凡人的后遺癥。
——陸澄覺得自己要疲軟整個暑假,像一只小貓那樣依偎在同樣放暑假的圖書管理員易安的懷里。
可惜,也只能依偎她。雖然陸澄的貓勢壯如萬年人參,卻像玫瑰那樣帶刺。
陸澄有點迷糊地靠在最暖和的站長辦公室的大靠椅上,沒有人會和這個拯救幻海的英雄計較。
不過,從破碎的樓頂玻璃幕墻吹來的冷風,沒有讓陸澄立刻打起瞌睡。
而且,站長林洋的話讓累得不行的陸澄又激靈一醒。
方才,站長辦公室內外進進出出幻海站各部門的人員,執行林洋發布的各種善后命令。
如今,林洋把諸項必要事務告一段落,辦公室里還有古拜誕、尚云鵬、顧易安、丁霞君、柳子越五人旁聽。
她又向這些盟友和心腹道,
“我和陸澄在培理的戰斗消耗太多,暫時失去了追殺他的能力,只好放他跑了半天
——現在,我基本恢復體力,要重新開始追蹤培理。
——不能放這個魔物在其他地方卷土重來。幻海的和平與秩序已經確保,還有其他地方的和平與秩序需要我守護。”
——失去神國,被陸澄破壞心臟的培理黑船在重新獲得休養的靈脈,就是一條不斷解體中的破船。
他的黑船已經沒有飛行的能量,唯有四座艦炮可用,而到了關鍵的時刻,這四座艦炮能否有效都是疑問。
林洋不能錯過這個機會。
她問易安道,“我想借用陸澄先生的‘鬼車之心’,加載到我的浮星槎上,可以嗎?”
——用“鬼車之心”和“浮星槎”的輪機加載到一艘戰列艦上殲滅黑船,是林洋本來的計劃。
東瀛人拒絕了她的請求,讓她的計劃告吹。
而現在,培理黑船被陸澄重創,無需再借東瀛的戰列艦。林洋認為,她的浮星槎加上陸澄的“鬼車之心”就夠追擊培理了。
聽到有人要借自己的東西,陸澄怎么還能睡得著呢,
他立刻睜開了眼睛,
“鬼車之心,我是可以借的。但我想,我們還是要去東瀛領事館跑一次——”
古拜誕立刻點頭道,
“借東瀛人的戰列艦消滅重創的培理黑船最穩妥的——以現在培理的狀態,東瀛人總不會畏懼戰損,再做推辭了
——那就是推卸他們維護遠東和平的義務了。”
“我想確認的是,東瀛人是否會阻擾我們消滅培理。”
陸澄卻道。
眾人愣了一愣。
林洋和古拜誕反應了過來。
林洋道,“——看來你也認為,J機關會在遠東的海面上搶奪融合了虛境螺湮城科技的黑船,甚至和追殺培理的我們交戰。”
“所以,我們先去拜訪一下新井領事吧,探探動向吧。”
腿還軟著的陸澄終于挪開了站長的寶座,他披上西裝準備出行——這回不能投射幻象嚇唬新井,得自己本人走進東瀛海軍陸戰隊護衛的領事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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