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書、、、、、、、、、
譚明一揮手,兩名隨侍立時支好了條案,鋪好錦麗莊的雪緞紙,點開匯祥墨,設好狼毫筆,恭謹退開。
鄧獨秀上前,提起狼毫筆飽蘸濃墨,并不急著書寫,而是沉思運氣,尋找感覺。
他前世習練書法多年,雖然重生,書寫的感覺仍在。
幾個呼吸,他找到了感覺,刷刷刷,運筆如飛,一個個蒼勁飄逸的文字躍上紙來。
“好!”
雪緞上才現出兩個文字,有人忍不住叫出好來。
此間的動靜已鬧得極大,左近的人都朝這邊匯聚,也吸引了更遠處的人。
“如此筆力、意境,是從娘胎里開始練的么?”
譚明微微頷首,“這一筆字,非十數寒暑苦練,出不來。”
眾人頷首稱是,周桃芳狠狠瞪一眼周坤,怨恨他無事生非。
鄧獨秀心無旁騖,筆走龍蛇,幾個起落,一首詩寫就:
棄我去者昨日之日不可留,亂我心者今日之日多煩憂。
長風萬里送秋雁,對此可以酣高樓。
君房文章徽州骨,中間新竹又清發。
俱懷逸興壯思飛,欲上青天攬明月。
抽刀斷水水更流,舉杯消愁愁更愁。
人生在世不稱意,明朝散發弄扁舟。
鄧獨秀才擱筆,圍觀人群發出震天價的喝彩,嘩嘩嘩,大量的清靈氣不要錢一般朝他涌來。
當今之士,修行已是普世價值,便是文弱書生,修不出浩然正氣,也都會引靈入體。
是以,參加賢雅集的書生們,八成以上都有引靈入體的經歷,自動獲得供應清靈氣的資格。
望著撲簌投來的絲絲清靈氣,鄧獨秀爽爆了,由衷地默默感慨,“原來裝十三的感覺,是這么得好。江南兄,謝了。”
這首詩作,正是他從《我從凡間來》這本小說中看來,覺得氣象極大,瀟灑不凡。
奈何《我從凡間來》那位“陌上人如玉,公子世無雙”的作者君,借用太白詩作時,沒有標明出處。
鄧獨秀還真以為是想見江南所作,一腔感激全奔著他去了。
值得一提的是,鄧獨秀前世見識極深,有足夠的文學水平。
將原文的“蓬萊文章建安骨,中間小謝又清發“,結合此世界歷史上著名詩人張君房,沈新竹,以及有名的徽州學派,化而用之,絲毫不見違和。
“好!”
譚明一聲喝彩,壓過全場。
他死死盯著鄧獨秀,眼中滿是異彩,高聲道,“牢騷滿腹,果然牢騷滿腹,偏卻又豪氣沖霄,妙人妙作!”
譚明沒辦法不激動,這種成色的詩作,詩壇上已經許久未見了。
一旦問世,定是要流傳下來的,連帶著作為此詩作引子的他,也會名傳于世。
譚明一錘定音,江夏縣教諭馬然等人皆贊不絕口。
唯有周桃芳眼神游離,心神不定,似乎在做著什么艱難的抉擇。
鄧獨秀朗聲道,“諸位大人謬贊了。
學生看周夫子面色不渝,想必有話要說。”
此來賢雅集,一為求功名,二為滅周桃芳。
周桃芳不撞上,他還得找過去。
周桃芳自己送上門來,正合他意。
周桃芳暗暗吃驚,隨即了然,猜到必是鄧獨秀知道了他要納劉氏的消息,記恨自己。心中冷笑,“你以為一首詩作,就能翻天?
且讓你見識見識,什么叫翻手為云覆手為雨,老子非讓你跪著把你媽獻上。”
周桃芳微微一笑,“鄧生,做賊心虛了吧。”
此話一出,全場震驚。
譚明臉色陰沉下來,“周夫子有話不妨說在明處。”
他對周坤觀感不佳,連帶著對周桃芳也沒多少好感。
眼下,周桃芳似乎要破壞這有他譚某人參與的名場面,他不能忍。
周桃芳沖譚明一禮道,“大人有所不知,我今日不說明,大人險為宵小所趁。
十天前,我游小倉山時,曾與白云觀觀主李沐風一晤。
便聽李沐風吟誦過這首詩,當時我驚為天人,以為是李沐風所作。
李沐風卻說是三天前一位來游小倉山的長者所作。
此詩曠達不凡,氣象極大,非有大胸襟者不能為也。
而這位鄧小友,自幼沒有詩文之才,性好求仙訪道……
嗯,想起來了,這位鄧小友才因小倉山大案發,才下得小倉山,莫非……”
周桃芳并不直指鄧獨秀剽竊,先指出鄧獨秀無詩文之才,再編了個曾在小倉山聽過這首詩,又弄出個游山長者。
一連串指摘,卻不須出示任何證據,輕而易舉地將鄧獨秀至于尷尬之地。
霎時,所有人看鄧獨秀的眼神變了。
自古文人相輕,何況大家還同場競技,同爭功名。
不需要見到證據,大盆的臟水便朝鄧獨秀頭上澆來。
“我就知道他是抄的,太過分了,今天賢雅集,大家都有所準備不假,這小子也太過分了。”
“弄巧成拙,便是抄也不想著自己什么水平,弄個差不多的就行了,非要抄流傳級別的作品。”
“漢陽縣誰聽過鄧獨秀,這樣的人也參加賢雅集,簡直是我們的恥辱。”
滿場議論,鄧獨秀八風不動,面帶微笑,譚明本來生疑,見他淡然,動搖的心思立時就安定了。
旁人站出來指摘鄧獨秀也就罷了,周桃芳分明和鄧獨秀有私仇。
再說,鄧獨秀寫完滿場叫好時,不見周桃芳站出來,后來才站出來指摘,顯然這中間的時間,是在盤算利弊。
何況,如此名篇佳作,聽過第三只耳朵,就得傳揚開來,哪里會沉寂這許久。
“鄧獨秀,你有什么話說?”
譚明朗聲道。
鄧獨秀道,“周夫子算計得面面俱到,學生欲辯無言。”
周桃芳冷笑道,“被戳穿了,還敢攀誣,速速退下,勿要丟我漢陽闔縣的臉。”
鄧獨秀正待繼續誘敵深入,卻聽一聲道,“周夫子說十天前,到過小倉山和李沐風會晤過,可是屬實?”
說話的聲音清澈,如流水出清泉,話音方落,圍觀的人群忽然自動分開,又一行人行了過來。
居中的是個方面老者,著一件緋色官袍,一頭白發極為扎眼。
他身后跟著數人,皆氣度儼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