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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筱，你這是……”
眼見兩人走近，郁北主動朝郁小筱打起了招呼。
只是很讓她氣憤的是，郁小筱不但不理她，還拉著朱見明從不遠的小路上繞路進村。
只留下郁北目瞪口呆的看著她和朱見明的背影直喘粗氣。
她這不是有氣喘病，而是被氣得。
眼見著兩人越走越遠，郁北頭一回覺得自己有些多事兒。
腳一跺，一踢，她也轉身就離開了村口，怒氣沖沖的朝著公社去了。
她的腳步匆匆，但卻挺穩健。
自從她下決心留下這個孩子，郁北都非常注意平時的坐臥行走，盡量不做有傷孩子的事兒。
今天難得是個晴天，也沒有風，一路走來，郁北還微微出了些汗水。
在等車的時候，郁北解開了大衣的扣子，露出了已經有些凸起的小腹。
正值大年初三，等車的人不少。
郁北左顧右盼了半天，也沒見著一個熟人，只能獨自站在一旁有些無聊的踢著腳下的小石子。
“聽說了嗎？今天我們公社下放來了好幾個“壞分子”。”
郁北右手邊站著的兩個中年男人中其中一個，小小聲的起了頭。
郁北一下子來了精神，腳下的石子也不踢了，悄悄的往聲音處移過去一點，豎起了兩只耳朵。
這還是她第一次聽到下放，聽到“壞分子”的消息，引起了她十二分的關注。
“怎么沒聽說，我還親自去看了看。那幾個人有男有女，年紀都不小。不過忒慘了，嘖嘖嘖……”
男人一副同情的樣子中還夾雜著一絲后怕，讓對面的人越發的有了興趣。
“怎么個慘法？你什么時候去看的，怎么沒叫上我一起去？”
很明顯，這位很是遺憾沒有第一時間見到“壞分子”。
“一大早我去大哥家說今天要陪你進城，不能去他家時看見的。當時那些人像牲口一般被人從一輛大車上趕下來，身上穿的還是春天的薄衫，一個個被冷得臉青嘴紫，還直發抖，你說這樣慘不慘？不過這還不算最慘，最慘的是，他們中有一個人老人家當時不知道是病了還是不注意，摔倒在地上。那些趕著他們的人不但不上前扶一把，直接抬腳就踹。一邊踹還一邊罵，那樣子，別提多兇了。我當時都忍不住上前去理論，結果也被那些人給厥了回來。那些個小年輕，小小年紀，一個比一個兇神惡煞的，一看就不是善茬。沒辦法，我也就退開了。”
說到最后，男人也有些訕訕，知道自己那樣做顯得沒有擔當。
“我也是沒辦法，當時周圍就我一個外人，我也是怕真惹火了那些小年輕，那些人更受罪。畢竟他們還要受那些小年輕的管制，唉……”
男人為自己當時的怯懦找了一個完美的借口后，心情明顯的輕松了。
只是再輕松，對于那些人的同情還是讓他發出了深深的嘆息。
“也是，要是我，我也不敢真上去和他們對著干。”
對面的人顯然和男人是同道中人，很能明白他的選擇，這讓男人的臉色一下子好了不少。
“就是，就是，你說現在的年輕人怎么了？不好好的讀書，工作，成天嚇跑亂斗成什么樣兒了。就他們那樣，就能救國？真是笑話。要我說還是沒吃夠苦，受夠罪。你看那些年，成天打仗的時候，那日子誰還有空搞這些。”
“對，對，對，那時候的日子才是真的苦。我們那么小都天天忙得腳不沾地，為了生活，累得像死狗一樣，那有他們現在的好精神。國家剛好一點又折騰，也不怕……”
“噓，小點聲，小點聲。這種話可不能大聲說，那些小年輕現在都快瘋了，咱們說的這些可不能讓他們聽到，這可是要命的東西。”
男人左顧右盼，在看到不遠的郁北時，被嚇了大跳。
要不是不禁意見看見郁北那隆起的小腹，他就要拔腿就跑了。
現在他對于年輕人有一種過激反應，見多了他們那發瘋式的顛狂后，男人是真怕了這些小年輕。
好在郁北明顯和那些人不是一路的，她那個肚子就是明顯的證明。
再年輕，但一個孕婦就算想瘋，那些人應該不會要她吧？
男人雖然有些不確定，但還是鎮定下來。
有了這一出，男人拉了拉同伴，兩人站到離郁北稍遠了一些的地方等車，連話也說得更加小聲。
郁北沒有再跟過去，她從兩人的對話中已經知道了不少的消息。
她知道的那十年，看來并不是真的只有十年。
而是在十年之前，已然有了一個前湊。
之前省城張仲清也有提醒過她，現在嚴紅公社的下放人員也是一個提示。
看來，以后的日子郁北要繃著一根弦過日子了，別以為她現在的身份背景干凈就萬事大吉。
在瘋了的人眼里，沒有誰是真正的安全。
更何況，她也并不是完全的潔白無瑕。
郁北很好奇，下放人員到來之時，自家大隊書記就被叫來了公社，會不會這些人當中的某些人或者是全部，都會被安排到玉泉大隊呢？
這些人的到來，又會不會給玉泉大隊帶來不好的影響呢？
她還記得年前分豬肉那天，郁爸還說有人要到隊里檢查工作，這些人又會不會給玉泉大隊找事兒呢？
一個又一個的擔心，讓郁北一時間有些焦慮。
她雖然還沒有正式下地掙工分，但做為玉泉大隊的一員，她還真不想隊里的平靜被這些人打破。
特別是這里面多多少少都和郁樹林有些關系，畢竟他是大隊的會計。
大隊倒霉了，郁樹林也得不著好，那她這個女兒，自然也好不了。
“小北，你怎么在這里？不會是準備要進城吧？不用去了，你大哥沒事了，已經回家了。”
正當郁北想事情想得入神的時候，一輛客車慢悠悠的停在了離她不遠的馬路上。
郁樹林和米小娟兩人一前一后的下了車，兩人的臉色都不是太好，特別是眼下那兩團青黑，足可見這兩天在城里沒睡上一個好覺。
“啊，好了嗎？那我們一起回家吧。”
一聽到郁東沒事了，郁北松了口氣，走過去想要接過郁樹林手里的包，被他躲了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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