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著這樣的想法,泯然打開這兩本書,深吸一口氣,默默研讀起來。
“取甲木靈植一株,并以矯龍筋、乙木之液……”
寫這兩本書的人不管是誰,都是個極厲害的人,不過也多虧了母親留下來的東西夠多,才能讓她不需要出去尋找,就能有足夠的材料。
大致將書看完之后,泯然閉上眼,緩緩參悟起這傀儡術來。
閉目冥思了一天一夜,泯然緩緩睜開了眼,已經在心里打好了要塑造傀儡人的腹稿。之前她也嘗試做過一些小的傀儡,比如與王獸一戰時做的傀儡小人,但那只是個不需要出聲思考的死物,與她如今要做的,難度完全不在一個等級。
緋世樹可以說是一等一的甲木靈植,但除非必要,她暫時不想再去尋緋世樹幫忙。所以,她如今只有三次機會。
深吸一口氣,泯然忙碌了起來。從儲物器具中掏出一柄石刀,又取出了一大堆比之緋世樹稍次一點兒的甲木靈植,泯然拿起一根比自己稍大一些的木材小心翼翼的雕刻練習了起來。
第一個當做制作對象的人,自然是她最熟悉的自己。畢竟,沒人比她更了解自己了。
因為之前一直嘗試制作傀儡小人的緣故,所以基本的刀工,泯然還是有的。過了不到一個時辰,泯然就已經將整體的輪廓雕刻出來,雖然還有些粗劣,也沒有精心雕琢面容五官肌理等,但這只是嘗試,有個大概的外形也就夠了。
又用各種稍小一點兒的植物根莖做出肝臟肺脾等內臟,連上獸筋,充入新鮮獸血,然后小心翼翼的關上了胸腔。
到此為止,都是泯然之前做的人偶常用的部分。只是之前,她都是用幾條黑線蠱蟲作為人偶的腦袋,自己操控黑線蠱蟲來達到驅使人偶動起來的目的。如今她要做的,與之前不同。
她要賦靈。
這也是《千絲傀儡術》與其他傀儡的不同。只是這本書的主人,是把活人的生魂攝取出來強行放入傀儡身體,才讓傀儡有了人的意識,能動起來。
只是攝取活人生魂這一步驟著實殘忍,被攝取之人必要經歷重重痛苦,還不一定能夠成功。殺孽太大,有礙日后修行。
但,分出自己的一縷魂念,雖然也會極其痛苦,卻不會妄造殺孽。
盤膝坐下,面前二尺之處就是初具人形的傀儡,泯然放任自己的思緒沉浸到識海中。
修士有天地命三魂,天魂主意識、記憶,地魂主物質、氣脈,命魂主命運、因緣。
泯然要用,自然是要剝離天魂。只是在對自己動手之前,泯然注意到了識海之中的這片星圖。她一直都知道自己的識海與他人不同,畢竟泯然可沒聽說有哪個修士殺了對手之后,對手的某些特征會出現在識海里的。
漸漸的,泯然將視線定格在了那兩顆外形變成王獸和染上綠意的星子身上。她可以先用這兩者中的一個試一試,反正如今都還在摸索階段。
那王獸的獨角依舊熠熠生輝,完全沒有因為離了自己的主體而稍微黯淡,還有那顆變為綠色的星子,此刻已經漸漸有了雙面蟲的雛形,都顯得靈性十足。
當然了,雙面蟲的靈性肯定比不過王獸,兩者之間,大概就是皓月與螢光之分吧。
泯然想了想,還是決定用雙面蟲的魂念。畢竟王獸只有一只,但緋世樹上的蟲子簡直無窮無盡。
意念一動,試圖將那縷神識剝離。熟料下一刻,泯然就被極其劇烈的痛楚席卷了全身!
紫府的劇烈痛楚來自神魂之中,泯然一時間連痛呼都發不出來,只是臉色瞬間慘白,唇瓣劇顫,連一絲兒血色也無。
真的太疼了,泯然不是沒有受過傷,之前與王獸一戰不知被它咬了多少口都一聲不吭。可僅僅是試圖剝離魂念而已,就如此疼痛。泯然甚至都沒能剝下來一絲兒!
極力忍住那股疼痛,泯然一咬牙,繼續撲了上去。那絲魂念雖然有雙面蟲的雛形,但沒有一絲意識,且畢竟是泯然自己紫府里的東西。她想要將其剝離,雖然會給自己造成極大的痛苦,但奈何主人愿意,所以,半個時辰過后,那絲魂念終究還是被泯然一點點剝離下來。
緩緩睜開眼睛,泯然面白如紙,但那一雙眼眸,如同一堆通透琉璃,即使在這不甚光亮的空間里,也可以看見亮光。
緩緩動了動手指,泯然如今可算是知道什么叫‘被泰山獸壓過一樣’的四肢酸痛了。
以前泯然不是沒有將神識放出去過,可那和剝離完全是兩碼事。這回簡直是紫府受創啊!
不過奇怪的很,明明是紫府受創,疼得應該只是頭,可泯然卻覺得自己渾身上下就沒有一處不痛的。
不過還好,這些痛楚都是有回報的。額間緩緩滲出一團白光,在空中逐漸變化為一只小小的雙面蟲模樣,然后輕輕的落在那具傀儡身上,漸漸滲了進去。
泯然屏住呼吸,安靜的看著那個傀儡的模樣。
片刻過后,就在泯然以為已經失敗,不得不用自己神魂的時候,那具傀儡突然傳來一絲微弱的觸動。一絲極其細微的神識從傀儡額頭部位探出來,輕輕的觸碰了一下泯然。
這種感覺,這種感覺十分微妙。就好像有另外一個自己在拉自己的手一樣。雖然都是自己,但泯然可以很清楚的分辨,自己才是主,傀儡里那個,是輔。
真要說起來,應該就是整個自己和一根手指頭的自己之分吧。
心念一動,緩緩下達了命令,那具躺在地上,粗劣的木頭‘泯然’艱難的動了動不甚合適的木頭眼皮,轉而睜開了兩顆琉璃做的眼珠子。
緊接著,這個傀儡僵硬的用自己的手撐著地面,‘嘎吱’作響的站了起來。雖然中間經歷了不少難處,甚至還險些趴在地上,但它終究還是顫顫巍巍的站了起來!
泯然坐在地上,抬頭看著僵立在面前的傀儡,嘴角不斷上挑,逐漸形成一個既高興又精疲力盡的微笑來。
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