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具之下的面容風貌甚都,威嚴燄然,闕庭之上生一淡銀豎痕,其間神光閃爍,猶如神眼。
只見這天神目光平視,猶如跨越時空看到楚牧一般,道:“吾乃,清源妙道真君······”
“楊戩。”
楚牧和那人同時道出這個名字。
話音落下,腦海中的畫面便立即崩碎消失,鋪天蓋地的精神異力也如潮水般退去。
楚牧睜開雙眼,只見周遭已是再度恢復平靜,只余一片狼藉的地面。
剩余的三大圣僧并沒有妄想著趁楚牧那一剎那的失神動手,而是帶著嘉祥大師的尸體離去。
‘楊戩,這大唐世界怎么會和楊戩有關,和氏璧里面為什么會出現戰神殿的畫面,以及······為什么是我?’
一時之間,楚牧心中滿是疑云。
那畫面中出現的四十九個浮雕,應當便是四大奇書之首——《戰神圖錄》無疑了。
《戰神圖錄》并非一本書、一幅畫,甚至不是有文字記載的數據,而是一批懸浮于空中的浮雕,存在于遠離塵世的戰神殿中。
戰神殿以及其周遭環境自成一界,處于不知多深的地底下,欲要進入戰神殿,需要通過驚雁宮中三十年開啟一次的密道直入地下。通過地下迷宮以及魔龍的守護之后,才可抵達戰神殿。
然而其雖三十年開啟一次,歷代以來習得《戰神圖錄》之人卻是寥寥,也不知其是一直處于地底下,還是時有移動,未必每一次驚雁宮密道開啟便能到達戰神殿。
‘不管如何,這戰神殿還是得去一去。’
這一次正面接觸和氏璧的波動,楚牧算是驗證了之前的猜想,和氏璧對他的影響尤其巨大,甚至能讓他失神瞬間。
但在之后,又有新的疑惑,新的猜測出現。
那便是楚牧竟然因為和氏璧,感應到戰神殿的畫面,并且還發現創造戰神殿之人的真身,竟是神話中的清源妙道真君楊戩。
難以想象的境遇,完全未曾預料的畫面,讓楚牧現在都有點措手不及,他的心中隱隱有種預感,興許在戰神殿中,藏著一個驚天秘密,那秘密也許能解開楚牧一直以來藏在心中的疑惑。
‘有誅仙劍,有昆侖鏡,這么一來有楊戩也說得過去。只是我沒想到,會在這個時段,會在這個世界,發現楊戩的信息。’
微微搖了搖頭,楚牧還刀入鞘,運起輕功越過宮墻,向著皇城內部而去。
大興城,慈云寺中。
帝心尊者抱著嘉祥大師的遺體,以及其余兩位同修,一同進入大雄寶殿之內。
“阿彌陀佛。”
殿內三人眼見嘉祥遺體,皆是面露悲戚之色,其中一個姿容清麗的女尼更是不忍注視一般地垂目,嘆息道:“不曾想宋缺的實力已是到了如此境界,此乃清惠之過啊。”
“宋缺的實力,已是鬼神莫測,老衲雖以和氏璧之異力使他失神兩息,卻也不敢言有信心將其拿下。當時若老衲心生殺念,他怕是立即就能醒來了。”
說話之人乃是一個灰衣老僧,只見其須眉俱白,臉相莊嚴中透出祥和之氣,鼻梁比一般人至少長上寸許,清奇獨特。
此時,他手上正托著一個密封銅匣,一絲絲精神異力從銅匣中溢出,卻被老僧手上的無形之力拘束,難以真正擴散開來。
“真言佛友,許久未見了。”帝心尊者解下袈裟鋪在地上,并將嘉祥大師的遺體放置在其上,這才向灰衣老僧見禮道。
“此次若非真言佛友相助,老衲三人恐怕也是難逃宋缺之毒手,老衲先行謝過了。”
“阿彌陀佛,此乃沙門護法之職責,何必言謝,”真言老僧回禮道,“說起來,反倒是老衲來遲一步,讓嘉祥佛友死于宋缺之刀下,是老衲失職了。”
佛門屹立世間多年,經歷二武滅佛依然還不曾倒下,自是有其底氣的。
歷代以來,佛門皆設有沙門護法一職,能擔此位者皆是大宗師之流,乃是佛門第一高手。
只不過在近些年來,慈航靜齋忽悠到寧道奇來當打手,多數時間都是由寧道奇替佛門出頭,這才使得沙門護法漸漸淡出視線,少有人知。
此次奪嫡之戰,本該也是由寧道奇前來打前鋒,然而在行動之前卻是發現邪王之蹤影出現在洛陽,寧道奇當即便前去攔截,以防石之軒壞事,佛門這才出動真言這位沙門護法,讓他來作為一大底牌。
只是沒人想到,哪怕是這位沙門護法,也言及自己沒信心拿下那位宋閥之主。
“當年寧散人帶我從宋閥離開之后,他就有言宋缺多則一兩年,少則半年便可破境成就大宗師,沒想到十幾年后,他的實力已是到了如此境界。想要擊敗他,也許就只能靠那個計劃了。”梵清惠道。
那個計劃······
說到這個,在場的知情者皆是沉默不言,不知情者如真言大師,在看到梵清惠和眾人的神態之后,也是察覺到這其中有所隱秘,而且這隱秘怕是有些難以啟齒。
“局勢還不至于崩壞到這種程度,還請梵齋主三思。”道信大師在良久的沉默之后,當先反對道。
“善哉善哉,我佛慈悲,此舉太傷天和,請齋主三思。”其余二僧也是同時說道。
便是修閉口禪的禪主了空,也是一直搖頭做不贊同狀。
梵清惠見眾人皆是不贊同,也是不再提及那所謂的計劃,只是眼中的憂色,卻是更濃了。
與此同時,仁壽宮中。
開辟大隋的一代雄主楊堅,如今已是毫無生息地倒在床榻之上。
在他身旁,楊廣喘著粗氣看著自己老爹的尸體,一雙手掌微微顫抖,似是驚懼至極,臉上卻是不自覺地露出滲人的笑容。
少頃,笑容擴散,楊廣突然哈哈大笑起來。
“哈哈,哈哈哈······朕是天子,朕是天子了!哈哈哈······”
多年來的夙愿終于得逞,從開皇元年到如今仁壽四年,楊廣熬了二十年,終于斗敗了楊勇,又熬了四年,終于在今日送楊堅歸天。前后二十四年的明爭暗斗,終于換來了今日的榮登大寶。
只要隨后公布楊堅的死訊,那么作為太子的楊廣便可名正言順地登基,徹底成為這個國家的主宰者。
這等欣喜,當真是叫現在的楊廣險些發狂。
然而當他的目光瞄見從殿外走進的一道身影之時,心中的狂喜便立時如潮水般退去。
“臣宋缺,恭喜太子。”
從仁壽宮外走進的宋閥之主一如當年,一副少年面相,歲月從未在他身上留下一點痕跡,唯有目中的深邃,才顯示此人并非如外表那般年輕稚嫩。
只見他一手扶刀,連個拱手的意思都沒有,就這般直接走到楊廣面前,以極為平淡的聲調道著本該恭敬的話語。
偏偏楊廣還不得對這不敬之人表露一點怒火。
“太子殿下確實應該感謝宋閥主,”祝玉妍嬌笑道,“若非宋閥主攔下了佛門四大圣僧,我等還不一定能擊退那群凈念禪院的禿驢呢。”
在她身后,天蓮宗安隆、滅情道尹祖文、老君觀辟塵、道祖真傳左游仙,還有陰癸派的一干長老聞言,皆是不由自主地悄悄打量了一眼楚牧,眼中皆是驚駭莫名。
驚的是宋閥之主竟然還和魔門有合作,且看祝玉妍的語氣,雙方非常熟悉。駭的自然是楚牧能攔下四大圣僧了。
作為佛門的一大底牌,四大圣僧雖然鮮少出手,但其聲名卻是天下皆知。能攔下四大圣僧,其人怎么說也是大宗師之流的絕頂高手。
眼見連祝玉妍都這般說話了,楊廣也就絕了他驅狼吞虎的心思。他連忙站起身來,帶著一絲殷切的笑容允諾道:“朕能登基,鎮南公功不可沒,待朕登基,當晉宋公為宋王,永鎮嶺南。”
“謝過太子殿下了。”楚牧毫無誠意地道了一聲謝。
“不過臣還有一事,需要殿下,不,陛下幫幫忙。臣欲在留馬平原千里崗尋一座宮殿,請陛下派人多加搜尋。”
“小事小事,”楊廣樂呵呵笑道,“哪怕將千里崗翻個底朝天,朕也要助鎮南王尋到那座宮殿,請鎮南王放心。”
“如此甚好。那臣告退了。”
楚牧說完,便轉身徑直離去,走得毫不猶豫,絲毫未曾顧及楊廣這個未來皇帝的臉面。
“陛下,莫要忘了給予我圣門的允諾。”
祝玉妍咯咯一笑,帶著一縷香風隨后而去。
在她身后,一群魔門的高手也是毫不顧及楊廣的臉面,跟隨祝玉妍徑直離開。
楊廣就這般帶著笑容,看著這一群人離去,被袖子罩住的雙手緊緊握拳,指甲都直接扣進肉里了。
直到有侍衛進門通報,匯報那一眾人已經全數離開,楊廣這才猛地喝罵:“混賬!宋缺,總有一日,朕要叫你不得好死。”
“這天下,終究是朕的天下,由不得你們這些門閥世家、江湖高手做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