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知一般人吹奏樂曲,往往需要借助笛子玉簫等樂器,但偏偏趙月兒僅用竹葉就吹出了縈人心懷的絕妙音律。
在旁人想來,竹葉當然比不上笛子與簫,即興而作當然比不上精心構思的名曲。
但從吹奏效果來看,卻反而是趙月的竹葉曲更勝一籌。
原因無他,趙月兒吹奏的乃是真心真情,猶如天籟之音,境界自高,其曲自妙。至于樂器適用與否,編曲完美與否,反而不值一提了。
得到趙月兒啟發,李魚心有所悟:“沒有樂器,依然可以奏出動聽的曲子,那是因為曲子的關鍵并不在于樂器。
沒有真氣,同樣也可以使出強大的招數。我雖然無法把天地之氣積貯為自身真氣,但天地之氣并不會因為我無法積貯而消失一絲一縷。
所謂神思訣,歸根結底,也只是結合古人詩境,引動天地共鳴,將天地之氣吸納為己用。
既然如此,只要我境界達到,不必經過真氣積貯這一道次序,便可直接將天地之氣融入招式之中,依然能夠發揮神思訣的威力。
若真如此,那么丹田的真氣積累,只是決定了神思訣威力下限。比如說,先前擁有辟谷期真氣的我,招式威力最差也在辟谷期,不會掉到胎息期。
即便沒有真氣,也并不會妨礙我的威力上限,依然可以發揮出超越常人的威力。這應該就是師父反復強調境界第一的原因了!”
李魚雖知自己的猜測九八不離十,畢竟還不敢篤定。所以李魚需要實戰來證明自己的猜想。
恰是灰熊王的連環攻擊,讓李魚從生澀懵懂到應用自如,逐步適應了沒有真氣的神思訣,確認了自己的猜想。
灰熊王當然不明白這些道理,他也無暇去想這些道理。
看到李魚攔下數十道刀光,灰熊王只知道自己掉入了可怖的夢魘,眼前所見皆是不可思議的荒誕景象,腦中所有便只有慌不擇路的膽戰心驚:“這人高深莫測,我得趕緊離開,不然小命難保!”
灰熊王顧不得堂堂灰熊山灰熊王的顏面,拼命跳到半空,想要靠著三腳貓的騰空術遠離這恐慌氣氛。
卻聽李魚冷哼一聲:“我已經說過了,你只有一條死路。”
便見李魚緩緩踏出三步,雖然步伐緩慢,但每一步之間的距離皆是相同,更有一股氣勢于步伐之間升騰,直竄到九天云霄,借來天地間一股浩蕩威風,奏響一闋辛稼軒豪放雄詞:“硬語盤空誰來聽?記當時、只有西窗月。”
灰熊王哪顧得與李魚嘴上爭鋒,只是拼命騰空,亡命逃竄,卻不料身后一股威壓襲來,頓如斷線風箏,直直墜于地面。
李魚腳步未歇,仍是緩緩踏出三步:“你欺負趙姑娘,死罪其一。”
桃花扇勁風一道,正氣凜然,已將灰熊王右手斬斷。
“痛啊!”灰熊王慘叫聲驚天動地,李魚卻是面不改色,仍是緩緩踏出三步:“你欺壓周圍百姓,死罪其二。”
桃花扇勁風一道,勢不可當,已將灰熊王雙腿切斷。
“痛啊,痛啊!求上仙饒了小的一命,小的把所有財寶都送給上仙!”
灰熊王面色蒼白,慘叫聲駭人聽聞,李魚卻是恍如未聞,仍是緩緩踏出三步:“身為修煉之士,以強凌弱,不知羞恥;搖尾乞憐,丑態畢露。死罪其三。”
桃花扇勁風一道,所向披靡,已將灰熊王頭顱砍斷。
那顆頭顱“骨碌碌”滾出老遠,李魚卻并未瞧上一眼,反而仰天長嘯,慷慨吟誦:“我最憐君中宵舞,道男兒到死心如鐵。看試手,補天裂!”
桃花扇上感受李魚豪邁心懷,扇面之上那幾朵桃花,忽而沖出紙面,化作桃花萬朵,朵朵光焰沖九霄,漫天十地盡豪情,演變成曠古未有的絢爛奇景。
天地浩海無垠,日月萬年不移。但在此時此刻,天地之廣博,日月之恩澤,卻在桃花的雄姿英發下,黯然失色。
天若有情天亦老,月如無恨月常圓。可是在鐵骨男兒心中,縱然天有缺憾,月有盈虧,卻依然不改豪情,依然一無所懼。
“男兒到死心如鐵,看試手,補天裂!所謂不破不立,雖然經脈被焚毀,但我反而因禍得福,在神思訣的領悟上更進一步了。”
李魚很是滿意,躊躇滿志,顧盼生威。一旁趙月兒卻是呆如木雞,那絢爛奪目的桃花雨,是她畢生難忘的至美畫面。
她的目光中有驚詫,有疑惑,更有無限崇拜。一時間,她竟忘了李魚手臂上還流著血,只是沉浸在英雄豪夢之中。
直到桃花雨停下的時候,趙月兒才恍如夢醒,急忙跑到李魚身邊:“李小哥,快快止血啊。”
李魚淡然一笑:“這點傷勢,并無大礙。趙姑娘無需擔心。”
他先吃了一顆仙心丹,又從百寶囊中取出包扎白布,瞬時止住了鮮血,更將痛楚移除。灰熊王這種不入流的披風刀法,在仙心丹面前,完全就像是灰熊王本人一樣不入流。
趙月兒若有所思,忽然期期艾艾開口:“李小哥,我想,我想……”
“有何疑難,趙姑娘盡管直言。”
趙月兒咬了咬嘴唇,睫毛顫動,似是有點畏縮,終是難阻心事,低低開口道:“我想和李小哥一起上路。”
李魚當即拒絕道:“其他要求我都可以答應,唯獨這條卻是不可。趙姑娘,你有所不知,我此去乃是龍潭虎穴,艱險無比。你覺得灰熊王可怕,可是那些人比灰熊王可怕一萬倍十萬倍。你若隨我一道,豈不是拿你自己的性命開玩笑?而且我自顧不暇,完全無法照顧你。”
趙月兒低下了頭,腳尖不斷轉著圈,待李魚說完,她卻“哇”得哭出聲來,雖然哭聲低微,卻是涕淚縱橫:“李小哥不肯帶著我,我自然沒有怨言。可是如今我的小屋已經毀壞,連棲身之地都沒有了,實在是……”
李魚經趙月兒這么一提醒,連忙從百寶囊中取出十塊金條與三串明珠:“趙姑娘,這點金子雖然不多,卻也足夠你盤個店鋪,做個小生意了。我知道你一個人做事不易,不如我們一起去鎮上盤一個布店,然后我再離去。”
趙月兒淚眼婆娑,聞言卻是搖頭道:“李小哥,我不要你的金子,也不想耽擱你的時間。可是我……可是我一個人孤零零的,先前被白熊王欺負,現在被灰熊王欺負,接下來又會被黑熊王欺負……你離開之后,我能指望誰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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