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這咋能行呢!”顧媽立刻叫了起來,“孩子是她生下來的,憑什么讓我給養著?”
“可是,可是你之前不是這么說的,”俞夏擦了擦眼睛,“當年我剛把孩子生下來,你就說讓我放心把孩子交給你,還說對芳芳和二寶比對自己親兒子還好,現在怎么就不行了?”
顧媽心想,老娘當年要幫你養孩子,還不是瞧著俞家養著顧大寶,沒少從你這兒拿到錢嗎!萬一你們真破產了,她可不想白養兩個吃貨!
“怎么不行!”顧媽理直氣壯的叉著腰,“老娘幫你們養孩子養了那么多年,現在我老了,你們不給我錢也就算了,還想讓我白把你養孩子,做夢!”
“什么叫白養?”俞夏一副受了打擊的模樣,“為了讓老家能好好照顧三個孩子,最初那幾年我和青時每天都一賺了錢就往老家打,兜里每天就剩下十塊錢,餓了就啃高粱面的餅子,又干又硬,硬兌著冷水喝下去。后來生意有點起色了,每年給你們打回去的錢沒有一百萬,也有幾十萬。這么多年了,我和青時再苦再難,也沒有和你們說過一聲難,沒有跟你們借過一分錢!現在我們落魄了,你可是顧青時的親媽!算一算我和青時打回去的錢少說也有幾百萬了,這么多錢養三個孩子還不夠嗎!你說話可要憑良心啊!”
“嚯!這么多錢吶!”
圍觀的鄰居看著顧媽一幫人的目光就像看著笑話似的,還是親媽呢,就這么坑自己的兒子兒媳婦,換作是正常人,收了這么多錢,不說主動幫襯著點,起碼也不能落井下石啊!現在可好,這樣著急忙慌的過來鬧,不知道的,還以為他們是來討債的呢!
“什么錢,我可沒見著!”顧媽翻臉不認人,“你,你別胡說啊!”
“我胡說?”俞夏嗤笑一聲,“我算是看明白了,我說怎么從來沒有主動看過我和青時的人突然來了呢,怎么,你們是生怕我和青時又有錢了,急著來驗驗真假?我告訴你,這些年的匯款單子一筆一筆我都留著呢,就是上了法庭,我也是不怕的!”
“俞夏!怎么說話呢!什么上不上法庭的,都是一家人,說什么外道話!”
一聽說要對簿公堂,俞爸急了。
“一家人?”俞夏恨恨的看著他,“俞富貴!我還沒有找你呢,你倒有膽子主動來找我了?這個世界上最沒有資格和我說這句話的人就是你!什么一家人?你少在這兒自欺欺人了!村里人都以為你是個憨厚的老實人,可是他們誰都不知道你的真面目!你就是個面甜心苦的王八蛋!”
“夏夏?你怎么能這么說你爸?”俞媽捂著胸口一副不能接受的表情,“你以前明明不是這樣的。”
“萬翠紅,”俞夏冷漠的看著俞媽,已經不愿意再叫她那個稱呼了,“你知道俞家我最恨的人是誰嗎?”
“當家的,咱們夏夏這是怎么了?”俞媽不敢直視俞夏的眼神,忍不住往俞爸身邊挪了挪。
“俞家我最恨的人,不是身為儈子手的俞富貴,恰恰是為虎作倀的萬翠紅你!你明明知道俞富貴是個什么樣的人,你明知道!可是你從來沒有阻攔過!你看著他越來越無法無天,卻從來沒勸過一句!他是惡人,是個十惡不赦的王八蛋,你連王八蛋都不如!”
“這孩子,”俞爸苦笑著看看圍觀的鄰居,臉上依然掛著憨厚的表情,“一定是最近太不順心,都開始說胡話了。”
“俞富貴,今天當著這么多人的面,你敢和我當面對質嗎!”
俞夏伸出手指著他,“所有人都以為你是個大善人,其實最偽善的人就是你!你自私,你小肚雞腸,你大男子主義,你恨不得天底下所有的人都跪著求你,可是你好面子啊,你可不能讓人知道你的真實想法,所以你只能把自己的心思藏得深深的,在白天當著外人你是個一等一的好人,到了晚上你就成了惡魔!
村西的二蛋不過笑話了一句你的衣裳不好看,回到家你就罰我們跪在地上,用荊條狠狠的抽我們!荊條打爛了,你就換搓衣板,要不是怕搓衣板被打壞了不好和外人交待,人早就被你打死了!一天不許吃飯是常有的事,最可怕的是把我們帶到懸崖邊上讓我們哭著求饒,誰哭的不夠大聲,誰說的話不能討好你,你就要把人推到懸崖底下!
呵,為什么俞家的孩子都是沉默不愛說話,因為誰只要說了一句你不愛聽的話,那等待他的只有無止境的毒打和黑暗!有你這樣陰魂不散的人,哪一個人敢多一句嘴!大哥當年為什么在家里待的好好的卻突然被你趕出來,就是因為他如果繼續待在家里,你就要為了錢讓他娶隔壁村村長家的瘋子女兒!你還為了錢,害了大姐的一輩子!還有我的兒子!我們到底哪里對不起你,你要這樣對我們?你還是不是人!”
此刻的俞夏,不只是俞夏,更是代表了受了一輩子委屈無處發作的原身!
說到傷心處,她已經哽咽得說不出話來了,“我這輩子,做得……最后悔的一件事……就是把大寶送回俞家!那天萬翠花哭著求我,說她……說她會照顧好我的孩子……可是現在呢!大寶被你們折騰成了什么樣子!”
“俞夏,”俞爸嘴角揚起的笑容一下子收了起來,“你可不要血口噴人!”
“我血口噴人!我身上現在還帶著當年的傷口!還有大哥和大姐,身上都是一樣的傷!我說的是真是假,去做個鑒定就知道了!俞富貴,你要是真的行的正坐的直,你敢跟我去做個鑒定嗎!”
“真是……不識好歹!”俞爸的火氣已經壓不住了。
本來還急著跟俞夏算賬的顧媽已經呆立在當場瞠目結舌了,她聽到了什么?一個驚天大八卦!難怪她總覺得這位親家哪里怪怪的,原來他果然是裝的!她就說嗎,怎么每次和俞家有點什么矛盾,被指指點點的肯定是他們家,一次兩次也就算了,次次都這樣,肯定是俞富貴在背后搞得鬼!
“孩兒他爸,”萬翠花最先反應過來,“既然夏夏是鐵了心了不認咱們,那咱們就別在這兒礙眼了。”
說著,她沖著俞富貴使了使眼色,既然這件事一時半會解決不了,還不如離開這里另想辦法。
這么多年的老夫老妻了,萬翠花一個眼神,俞富貴立刻反應過來,當即做出一副失魂落魄的表情,“是啊,孩子長大了,有自己的心思了,咱們老了,就別跟著摻和了。”
“我看誰敢走!”
俞夏中氣十足的喝了一聲!
“我一直想不通,為什么你們總是覺得這世上的好事就該被你們給占盡呢。俞富貴,萬翠花,你們是我見過最不要臉、最當了婊子還要立牌坊的人,有的人壞到明面上,有的人明明骨子里都爛透了,還要扯了大旗裝好人,你們應該知道我說的是誰吧?”
“你想怎么樣?”俞富貴終于抬頭,露出一個看好戲的眼神,“你又能把我怎么樣呢?”
一個“好人”突然露出惡鬼一樣的眼神,驚得看見他面部表情的幾個鄰居嚇得連連后退幾步,不敢再看他。
“我想怎么樣?”俞夏突然瞇著眼睛,“你現在的表情讓我想起了二十年前的一個晚上,還記得那是一個雨夜,明明都很晚了,卻一直不見你回來,我當時還小,不敢深問,到了時間就被萬翠花給趕去睡覺。
半夜我突然被開門的聲音驚醒,偷偷躲到門后,只見你渾身都濕透了,臉上卻帶著笑,我那被嚇壞了,不明白到底發生了什么,又怕被你發現,又換來一頓毒打,所以這件事就一直被我埋到了心里。
可是就在一個月前,我聽說……老家出了一樁命案,命案是村里一個失蹤多年的男子。他當時是村里唯一的一戶外姓人家,多年前鬧饑荒來村子里落了戶,始終獨身,后來卻突然沒了蹤跡,村里人只當他出去謀些生計,誰能想到時隔二十年他的尸骨卻因為村里要修橋被起重機從腐爛的橋洞里挖了出來。
現在想想,忽然想起二十年前你曾經因為收糧的事和他發生過口角,還暗暗記恨了好久,那天晚上以后你卻再也沒有提到過這個人,俞富貴,我很難不懷疑當年的事和你無關。”
“俞夏,我到底和你有什么深仇大恨,你要這么害我!”俞富貴一副“正氣凜然”的模樣,“要是你因為我管你管的太多記恨我,我不管也就是了,犯不著這么害我!”
“俞富貴,我俞夏從來就不是一個胡亂誣陷人的人,更不會因為我與你之間的矛盾隨意構陷。實不相瞞,這幾天我一直在等著你來,你若是真的無辜,我俞夏下半輩子就是當牛做馬,也要補償你,可若是你真的犯了罪,就應該接受法律的制裁!”
俞夏忽然看了看樓梯的方向,“人就在這兒,可以把他帶走了。”
“你在和誰說話!”俞富貴警覺,忽然轉身推開人群就要往外走,卻被撲上來的警察堵了個正著,三下五除二就扣上了手銬,萬翠花哭喊著攔人,對著警察又打又撓,也被一并帶走了。
整個樓道里都能聽見萬翠花的哭喊聲和俞富貴在大聲含冤,可是明眼人一看便知,若是真的無辜,他剛才又為什么要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