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慶平比孟慶輝小了六歲,小時候是孟慶輝手把手帶大的,后來年紀漸長,瞧著自家弟弟也跟親兒子似的,總是忍不住照拂幾分。
以前覺得弟弟哪里都好,可是如今俞夏出了這么大的事,孟慶平和李敏人沒到場也就算了,連個電話也沒有,這當爸當媽的真是……
唉,孟慶輝連替他們遮掩的話都懶得說了,本來雙方就沒有什么感情,都說雪中送炭難,俞夏如今最需要人在身邊照顧的時候他們不來,以后還妄想俞夏給他們養老?簡直癡人說夢!
孟慶輝嘆了又嘆,叮囑俞夏好好休息,搖搖頭無奈地離開了。
俞夏知道他什么意思,卻不想理會。都說孟慶平是個糊涂人,在家聽父母兄長的,結了婚聽媳婦的,沒有自己的主見,可是俞夏卻覺得,什么沒有主見,只是單純不關心罷了。好比這喝茶吧,聽說為了買到想要的茶葉孟慶平能大老遠坐著幾天幾夜的火車去茶園,卻對自己的女兒不聞不問,說好聽點是癡人,說難聽點就是涼薄了。好在她也沒打算同李敏夫妻扯上關系,這樣互不往來,也挺好的。
顧青時心疼地將俞夏抱在懷里,“莫要理會那些無關緊要的人了,你還有我呢。”
俞夏推推他,“歐陽易是怎么回事?這么沖動不像是他的脾氣。”
畢竟在原身的記憶里,他也是蟄伏了多年才終于將歐陽家掌握在自己手中,怎么變得如此沖動?
顧青時用下巴抵在她的頭上,發自內心的笑了一聲,“這也算是種什么因得什么果吧。王麗(歐陽易的繼母)本就對歐陽易有過懷疑,你寄過去的那封匿名信更是印證了她的猜測,眼看著自己的兒子躺在病床上一天天虛弱下去,仇人卻活得好好的,王麗再忍不下去,買通了平時喜歡討好歐陽易的那群人,故意帶壞他。歐陽易自以為掌控一切,對他們也是沒留心,不小心喝下了加了料的酒,從此……”
“本來你是不必受這種無妄之災的,”說到俞夏的傷勢,顧青時原本的好心情瞬間散了,“若不是孟倩茵在背后鼓動,歐陽易又怎會找到你?現在你遭了這么大的罪,她別想置身事外!”
孟倩茵的事,俞夏不想再管,她知道顧青時有分寸,所以不愿再理會。
只是想起白天的事,俞夏到現在還一陣后怕,“我有點累了,想去休息。”
顧青時彎下身子將她抱起來,“等你睡了我再走。”
躺在床上,俞夏有些昏昏欲睡,一只手卻緊抓著顧青時的袖子不放。顧青時不忍擾了她的睡意,也和衣在她身側躺下,安靜地看著她的睡顏,直到自己也抵不住睡意的侵襲。
夜里俞夏睡得不大安穩。
雖然嘴上一直說自己沒事,可是才睡了一會兒就驚醒了幾次,讓陪在她身邊的顧青時也跟著醒來。顧青時小心的將她攬在懷里,輕輕拍著她,這樣持續了很久,直到俞夏終于進入深度睡眠,顧青時才徹底松了一口氣。
只是見她睡夢中還痛苦的嗚咽著,顧青時真是又著急又憤怒。
到了第二天,俞夏醒來時已經是下午的事了。還未清醒的她下意識的伸手去摸旁邊的床,感覺無人在的床鋪都冰涼了許多,立刻睜開了雙眼,卻聽見右邊傳來一聲輕笑。
不知何時換了一身干凈衣裳的顧青時正坐在床邊,膝蓋上還放著一臺筆記本電腦,顯然是將她剛才犯迷糊的全程看進去了。
這一笑,讓俞夏徹底精神了。
見俞夏坐起身,顧青時俯身摸了一下她額頭的溫度,頓時如釋重負,“不燒了。昨晚你有些低燒,一直在說夢話。”
俞夏咂咂嘴,“怪不得嘴里一股姜味。”
“我熬了粥,你先吃一碗吧。”
俞夏搖搖頭,朝他伸出了雙手,“我要先刷牙,生姜的味怪怪的。”
顧青時故意板著一張臉,“要不是喂你喝了姜湯,你的燒也不能退得這么快。”
俞夏撇撇嘴,“我要先洗漱。”
“你啊,”顧青時將她抱起來,低低的笑了一聲,俞夏頭抵在他胸口,正好能感受到來自他胸腔的震動,“都這么大了還怕姜的苦味?”
俞夏伸出手去摸他的胡茬,看著毛茸茸卻扎人得很,“我就是變成老太太,這個習慣也改不了了。”
“那我就守著你,幫你改掉你的壞習慣。”
“算你識相,”俞夏手在他下巴處打轉,想到他一直陪在他身邊,又有點心疼,“你昨天睡得比我還晚,怎么不好好歇歇?瞧你這副模樣,也沒睡多久吧。”
“一直想著你,就睡不著了。”
俞夏抬起頭,正望進顧青時深邃的雙眸里,看見那雙眼睛里全是自己的身影,俞夏老臉一紅,忽然摟住他的脖子在他唇上飛快地啄了一口。
顧青時挑眉,“這會兒倒是不急著洗漱了?”
俞夏橫他一眼,“嫌棄我啊?”
“不敢不敢。”
“哼,那還不快扶本宮過去?”
“遵命,皇后娘娘。”
顧青時的愛心養病餐,俞夏很給面子的吃了個精光。好在顧青時知道她的飯量,故意做得剛剛好,因此俞夏現在也只是剛好吃飽。
摸著她微微鼓起的小肚子,顧青時動作輕柔的替她擦去嘴邊的米粒,“歐陽易的檢查結果已經出來了,他果然碰了不該碰的,又犯了故意傷人罪,幾年的牢飯算是跑不掉了。”
想到歐陽易面目猙獰的臉色,俞夏渾身發冷,“這樣也好,我短時間內是真的不想看到他。”
“你以后也不會看到了。”顧青時勾唇,“王麗那邊已經收集到了歐陽易雇兇殺人的證據,正準備起訴呢,單憑這一點,足夠他將牢底坐穿了。”
“他這也算是惡有惡報,真是半點不可憐。”
事情有了結果,俞夏卻仍舊皺著眉頭。
“怎么了?是不是傷口又疼了?”
“沒事,就是不太理解,以歐陽易的能力,若是不走外路,白手起家未必不能闖出一番名堂,如今落得這個下場,只能說是求仁得仁了。”
“心從根上爛掉了,早晚會有這一天。倒是孟家人讓我刮目相看,沒想到他們能如此果斷。”
孟家雖然認回了俞夏,對孟倩茵還是多有照顧得,她依舊是孟家人,該她的也一分沒少。這次俞夏受傷的事,于俞夏是生死攸關的大事,于孟倩茵是可大可小。畢竟從她的角度她只是給俞夏下了個絆子,并沒有直接傷人。而一直沒有表明態度的孟家居然這么快就決定送她離開,也是出乎顧青時的意料的。
“恐怕也是怕她再和歐陽易這樣的人扯上關系吧。”俞夏聳聳肩,“有歐陽家的前車之鑒,孟家會有此反應也不足為奇。再說了,誰讓我綁上了你這艘大船呢。”
眼看著歐陽家的資產急劇縮水,股東一夜之間走掉了一半,恐怕孟家也是上了一課吧。尤其是孟倩茵就像個不定時炸彈一樣,永遠不知道她會折騰出什么是非來,這樣的人還不如遠遠的送走,至少在情分沒有徹底耗盡時,彼此還能保留一些體面。
“李艷給你打了很多電話,都被我掛掉了。”顧青時將她的手機推了過去,“還有李敏,說得無非都是勸你手下留情的話,你就當沒聽過吧。”
“孟倩茵有兩位好母親,”俞夏面露嘲諷,“以后他們的電話都不要管了,既然我注定沒有父母緣,你也不必將他們看成長輩對待,彼此當個陌生人,也挺好。”
“不說他們了,還有一件事,孟老爺子三天后八十大壽,你大伯給我打過電話了,怎么樣,要去嗎?”
“去,自然是要去的,既然孟家給我這個面子,我也該回報一二。明天我們去挑禮物吧。”
“我都備好了,到時候以咱們兩人的名義送過去。”
俞夏得意的揚揚眉毛,“這么早就打算和我綁在一塊?你就不怕以后遇到更好的,到時候改無可改,可有你后悔的。”
“我后悔什么?”顧青時刮刮她的鼻子,“最好的我已經有了,犯不著眼饞別人的。”
“嗯,這話中聽,會說話你就多說兩句。”
“淘氣!”顧青時點點她的鼻子,“還難受嗎,要回去躺一會兒嗎?”
俞夏搖搖頭,“躺了半天骨頭都軟了,陪我出去走走吧。”
兩人手拉手下了樓,不遠處就是公園,公園中央是一座仿古的亭子,亭子底下是一條潺潺流淌的小河,頗有幾分意趣。俞夏和顧青時相攜坐下,感受著周圍靜靜流淌的甜蜜時光,心中不由得生出一種歲月靜好的恬適。
“等你好了,我們就去海邊看看,你不是喜歡海嗎,我們可以買一間臨海的房子,閑著無事了就過去住幾天。吹吹海風,散散步,也挺好。”沐浴在暖意融融的陽光下,顧青時忍不住暢想起未來。
“誰和你咱們?”俞夏做了個鬼臉,“你還不是我戶口本上的人呢,我才不要和你一塊。”
顧青時故作傷心的嘆了一口氣,“我也想早點把你定下來,可是你一天沒到結婚年齡,這事就一天沒有結果。”
俞夏哼唧一聲,“現在嫌人家年紀小,以后就該嫌我老了。”
“你什么樣我沒見過?”顧青時認真的看著她,只看得俞夏渾身不自在要躲開,方才敲敲她的腦門,“你說你這飛醋都是從哪兒吃的?人家都是萬花叢中過,片葉不沾身,我別說是葉了,連草都沒碰過。”
“那是你有自知之明。”俞夏得意的挺直了腰板,“我也是很搶手的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