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恢復默認
作者:庭院深笙
更新時間:21010323:04
聽到這話,也料想該是如此,姜舜驍放心了不少,他知道自己這位岳丈大人以前是總管,他會的本事可不少,自然不會將家里弄得窮困吃不上飯,但自己問總歸是心意,只怕在這亂世,又逢害年,岳丈家若是過得不如意,自己卻沒幫到半點,那就是萬萬的不該了。
問候過了,玩笑過了,氣氛早就松和許多了,姜舜驍沉默半晌,他想到了長家,想到了那些是非恩怨,陰陽差錯,一時不忍一嘆,看著岳丈含笑的模樣,忽然覺得,自己接下來要說的話,恐怕會掃興……
所以,他說:“其實,今日晚輩來還有一事,想問問岳丈大人。”
傅貴點點頭,放下手里的茶盞,示意他說。
“……聽聞長家的人來找過岳丈大人了。”
聞言,傅貴微怔,眼神也沒那么溫和松快了,他沉頓下來,表情瞬息萬變,語氣還算平和,說:“確實有此事,怎么了?”
姜舜驍也不再笑了,他看著岳丈大人不大歡喜的面色,說道:“其實……對于容儀的身世我早以有了解,也知……當初的長柏大人。”
傅貴神情劇變,聲音都昂了幾度:“你這是在查她?”
見岳丈誤會,姜舜驍連忙解釋,說:“我只是為了讓她知道自己的親生父親,究竟是誰,卻不想這一查,再加上種種機緣巧合,竟是這樣的情況,岳丈大人,我并無他心,若非說有,那也是……為了她和我的未來做打算。”
這么一說傅貴就全明白了,他心里清楚,如果容儀只是一個總管的女兒,撐破天了也就是個貴妾,但她若出生高貴,配得上安寧王府的公子,那她就可以做正室,享受一生榮華。
“這些,你可以有同她說過?”
姜舜驍搖搖頭,道:“未曾。我以為,像這樣的大事不應該由我告訴她,自有岳丈大人和岳母大人來說,我也怕若是當時告訴她,她會接受不了,一個消失已久的父親,竟是長家的人,我也怕貿貿然告訴她,她心中會生不平,會起怨念。”
得到這個答案,傅貴松了口氣,他看著姜舜驍,說:“沒說就好,那孩子從小就不敢問她的親生父親,對她來說,那個人早已成了禁忌,恐怕一時不能接受。
但我知道,那孩子是個善性的,如今,有姑爺疼愛,生活也美滿,她自己也當了母親,想來也不會揪著過去的事不放,若是姑爺現在告訴她……也好!這件事總不能瞞她一輩子,她終究是要認祖歸宗,姓回長的。”
話到此處難免落寞,傅貴從不覺得自己是在幫別人養孩子,自從那孩子跟著自己,冠以傅姓,便是自己的女兒,是傅家的孩子。
或許傅貴也從未想過有一天長家會找回來,容儀的親生父親的家人,是那樣顯赫的家族,會想要她認祖歸宗,萬般道理,自己又有什么理由說出不愿呢?
自從長家人找上門來,雖說如今是想開了,可同時也不免覺得自己做了她十多年的父親,卻依然是假的,假的就是假的,永遠變不了真。
可這十幾年的父女親情,讓他不能割舍,容儀總有一天會認祖歸宗,到那時,自己又算什么呢?后父?
同樣是做了父親的人,姜舜驍亦能明白此刻岳丈大人所有的落寞是為了什么,心中也不免感慨,他說:“姓不姓回長,依我看,那是容儀才能決定的事,即便是長家,也不會逼著她改姓,她畢竟做了十幾年的傅容儀,姓是您給的,還不還,全在她。”
說完,看他神色愣怔,儼然無言,又接著說道:“我了解她,在這世上,她最最敬重的人就是岳丈大人,在她心里,岳丈大人永遠是排在第一位的,旁人再好,也絕不會越過去,她總是說,如果沒有岳丈大人,她不會是現在的傅容儀,她同我說,幼時所有的愛都是父親給的,她還曾說,她一直覺得自己是拖油瓶,岳丈大人能施舍給她一口飯吃,一張床睡她就已經感激不盡,可岳丈大人心地純厚,給了她比飽暖還要溫暖的東西。”
姜舜驍說話不算動聽,語氣也很平和,可卻聽的傅貴眼冒淚花,一不小心就老淚縱橫,心里極為感動。
他一直覺得那孩子從小就沒過上什么好日子,別家的姑娘都在閨房中插花品茶,以詩書陶養情操,可她從小就可憐,親生父親不在,親生母親不愛,若是自己這個當后父的也不愛她,不疼她,于心何忍啊!
對她好,也不僅僅是自己對蘇萍的那一份愛,不僅僅是長柏臨走時的托付,更多的是人性的指引。
那樣小的一個孩子,如何能缺失愛呢?她那么乖,那么漂亮,誰能忍心不愛?
當父母的疼愛孩子,從來都不求回報,只盼望他們能健康長大,做一個心地善良的人,可是,如今自己投入的這份感情,得到了回饋,傅貴不知心中有多歡喜。
他嘆出一聲哭腔,問:“那孩子,還說了什么?”
看他這樣,姜舜驍心中也動容,還哽了一下,他說:“她說了許多小時候的事,她說,有時候并不想那么聽話,她也想和哥哥一樣偶爾頂嘴,由著自己的性子來,可她不敢,就算您對她再好,她也不敢不乖,她說,大人或許都喜歡聽話的孩子,她便要做一個聽話的孩子,讓您省心。”
她說,她的童年就在那一個四四方方的小院兒里,縱使母親冷漠,哥哥討厭,夜來,還有父親耐心哄睡,那是她最安心的時刻。
她說,這世間所有的惡都奇丑無比,唯有爹爹的臉是這世間最美好的,最干凈的。
她說,好怕爹爹也覺得她是拖油瓶,她說,自己可以少吃一點,睡更小一點的床,去柴房睡都沒關系,只期望爹爹依舊能疼愛她。
姜舜驍說:“在她的記憶里,從來都沒有長家,她所有的記憶都與岳丈大人您相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