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輕水撩雁翎
“輿情就是戰場,語言就是武器。”
上輩子程云淓忘記在哪個地方看到過這樣一句話,那時候她還不太懂是什么意思,如今經過這般久的努力奮戰,她早就領會到了宣傳的重要性。意識形態的改變是潛移默化的,從點滴開始,從身邊開始,慢慢地滲透。
在敦煌時候她便是這般做的,掃盲、培訓、立在作坊外的黑板報,給小叫花子們錢和食物,編了簡單的蓮花落小歌謠,到處去傳。一開始是著重在健康衛生新生活上,慢慢便加了婦人娘子們可以出去工作、學文化、參加培訓、自立自強等等各方面,一點一滴,長時間循序漸進,慢慢的敦煌、宣城的城里城外、遠處郊區山地的平民、富人們,即便是不太能接受這套理論,也都慢慢見之不怪了。
如今到了長安,程云淓也是這般點滴開始做的,只是長安城里城外的貧富分化嚴重,階級等級劃分過于森嚴,看上去男男女女都能在街頭走動,貴女們還能出門打馬、各處游玩,仿佛比敦煌那邊開放許多似的,但實際上便是因為貧富差距和階級壁壘的緣故,更加難以浸入和撬動。
不過沒關系,咱們有的是時間和方法,慢慢來。
五大書院“約戰”藍翔書院之后,程云淓回去便招了郡公府的長史,讓他安排將今夜的事情添油加醋、妙筆生花地寫出來,自然是要站在藍翔書院的角度,講五大書院如何瞧不起女性,行令輸給才六歲的小娘子卻不承認,還找各種茬貶低和欺負孕婦......
總之,五大書院當初打的就是想讓天下士子們看到秦大將軍夫妻倆如何“驕橫跋扈”“欺壓文人士子”而將此負面形象傳播出去的算盤,程云淓如今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
皓皓板著小臉,跟著阿姐去了書房,認認真真地聽了阿姐給長史布置的任務。待第二日程云淓一早起來,草兒便捧了一疊稿紙過來給娘子看。
“小郎寫到凌晨,寫好之后便一頭睡下了。”草兒有些心疼小郎這般辛苦,“娘子看看,小郎寫的如何?”
程云淓翻看著那稿紙,吩咐草兒趕緊讓彭三娘給皓皓做些好吃的補補小腦瓜。
秦征在一旁看著她拿了比給皓皓改句子,上去按住稿紙,道:“吩咐下去的事情讓他們做便好,什么事情都親力親為?”
“皓皓寫的呢。”程云淓道。
“那便等皓皓醒了,喚他來告訴他哪里需要改進罷了。”秦征不贊成地道:“家業越來越大,可用的人也越來越多,弟妹們也在成長,該放手的你也需要放手。”
程云淓知道他說得是對的,自己這個操心的命啊。便停了筆,撒嬌地撅了嘴扭個不停。
秦征笑著抱著她親了又親,親得寶寶都不開心了,在肚子里伸了小懶腰,他才戀戀不舍地放開程云淓,換了衣服出門騎馬回了郡公府。
如今他也是兩邊跑,雖然通勤時間遠一些,但將公事遠離開亭主府邸處理也有許多的好處,至少他能夠放開手腳,不用擔心被程云淓發現,雖然他不說,程云淓也并不主動詢問。
一進郡公府長史便來回,夫人布置的任務已然傳了下去,請大將軍放心。
秦征點頭,卻又收到收到幾封北庭急報。
他翻開急報看了幾眼,長眉微蹙,沉默了片刻。
幾個部將在旁邊默不作聲,心中知道此時北庭來急報可不是什么好事,裴家二郎裴逸狡猾如兔,竟從燕云跑去了突厥,說服了北突厥新崛起的洽查部可汗,又大舉進邊。
剛剛接到戰報之時,久未動作的秦九郎又高興起來,上奏領兵出征,準備再立戰功,順便把北庭的控制權從秦征手中奪了,握在自家手中。
圣人并未征詢大將軍意見,便以夫人臨盆在即,不想大將軍分心分神的理由,同意了秦九郎出征北庭。
大將軍得訊后,倒也并不意外。近兩年甫國大將軍的勢力確實也過于強大了,雖然大將軍不斷地在分權,但縱觀整個大晉,能與大將軍匹敵的實在聊聊,便是郭大將軍也避其鋒芒,久在安西不出。秦九郎雖與大將軍是兄弟,但不和已久,圣上將他抬起來,秦家軍縱是不服,卻也無可奈何。畢竟秦九郎雖然胡鬧,打仗卻是一把好手,也曾在北庭真刀真槍地立下過赫赫戰功。
秦征不動聲色,也不曾有異議。他明知圣上在暗中扶植自家人才,想架空自己,卻不動聲色。心里甚至還暗中期望秦九郎趕緊立功破敵,不要別出心裁搞事情,讓他安安心心地在長安等著阿淓把娃生下來。
他這輩子還從來沒這么希望秦九這攪屎棍成功過。
然而,怕什么越來什么,越不想怎樣越會怎樣。
這急報確實來自北庭,卻非秦九那邊出事。
回鶻與吐蕃聯手,趁著秋收時節,繞過沙洲,順著祁連山脈切入安西,突襲玉門,搶占了甘州。郭大將軍被刺受傷,謝須爾將軍中箭身亡。
秦征拿著那急報不語,腦中飛速運轉不停。不久宮中傳召大將軍入宮商議緊急軍情事務,他布置了一番之后,讓長隨去亭主府邸告知程云淓今夜可能不回家了,便進了宮。
程云淓問了問長隨發生了何事,長隨笑著說軍務罷了,她便也沒繼續問下去,秦征回來自會跟她說的。她摸著肚子,跟寶寶說了會兒話,駕車出門去藍翔女校上課。
她已經懷孕八個多月了,準備再上一段時間的課程就請了產假回家安心待產。今日一去女校,便看到妍娘和小魚兒將張桂梅校長的校訓找木工刻了掛在女校和女子書院的正院大堂中。
程云淓很開心,上完課高高興興地回家。沿路依舊有許多的護衛例外護著,她也心安理得,孕婦最大!
然而當她到家之時,秦征卻已然在家中坐著了,拿了一封信在看。
“今日不是被圣上召進宮了嗎?”程云淓高興地坐在他懷里問他,“誰來的信?”
秦征抱著她親了親,道:“娘親來的信,她說為寶寶取了名字。秦家下一代從日字,便想叫他為‘昊’。”
“昊?”程云淓愣了一下,道,“那不是跟他小舅舅重音了?昊字也不錯,日天日天,昊然昊然,就怕眼睛以后長不大怎么辦......千璽怎么樣?或者三石磊磊?”
秦征任她抱著自家的脖子信口胡說,思忖道:“‘昱’字,如何?無論男孩女孩,都可以叫這個名字,你覺得怎樣?”
“‘昱’字?”程云淓想了想,點點頭,“秦昱,昱娘,嗯,不錯,我喜歡這個名字。”
“‘日以昱乎晝,月以昱乎夜’。”秦征微笑著吻了吻她的眼睛,道:“你便是我的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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