輕水撩雁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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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紀一身戎裝皮甲,披著刺史府兵的黑色短披風,手扶腰間刀柄,身長玉立、目光炯炯地站在火把之下,指揮著士兵們將想往外擠的村民和滯留者趕回警戒線。
阿飆奮力地擠過去,硬挨了兵士幾腳,招著手跳上跳下地喊著:“蕭郎君!蕭郎君!這里這里!二郎在這里!”
蕭紀聽到他的喊聲有些意外。他順著阿飚的手看過去,看到程大郎身邊一個裹成粽子一般的身影,不禁雙目微睜,不知是驚還是喜,轉瞬間眉頭卻蹙了起來。
他揮手讓兵士將旁人推到一邊,自家邁開長腿走了過去。
“怎么會在這里?”蕭紀問道,一向溫和平穩的聲音中不知不覺帶了幾分焦急。
“咱們從益和堂莊子過來,前幾日便滯留在此。”程云淓仰起臉看著他,眨著眼睛問道:“出什么事了嗎?你怎么在宣城左近?”
蕭紀抬頭左右看看,將程云淓和程大郎拉得更遠些,壓低聲音道:“一時無法說清。山火應該不會燒到這里,只是現在人多眼雜不方便脫身,待天亮之前眾人困倦,我便來領你等離開。離開之后莫走官道,莫進宣城,直接快馬回去敦煌罷。”
程云淓雙眼微睜,小聲問道:“怎么?難道又打起來了?”
蕭紀略微搖頭不語,應是不方便透露。他似已操勞好久,唇邊冒起胡茬,臉上也被寒風刮傷了。皮甲單薄,在大雪嚴寒中竟不覺得冷,濃眉緊蹙,顯見得事情不那么簡單。
“副尉!蕭副尉!”
不遠處有兵士喚他,蕭紀回頭看了兩眼,又低聲道:“去那邊休憩待命,待我的信號。”
說罷便要轉身,卻被程云淓拉住,從懷里拿出一雙手套和一條羊絨圍巾,快手快腳地墊著腳給他圍上。那手套是從空間小家里拿出,還是冰的,圍巾卻是她自己脖頸上已經捂暖和的。
“這大的風雪,卻穿得這么透風……”程云淓邊圍,邊嘀咕道。
蕭紀在寒風中吹得僵硬的臉頰脖頸貼上了柔軟溫暖的羊絨圍巾,過了片刻,才覺出溫度來。一股淡淡的的暖香鉆入他的鼻內,讓他忍不住伸手想撩開程云淓頭上的披風帽兜,看看她的臉。
程云淓一怔,心里“咯噔”了一下,馬上后悔了,下意識地往后一退。
“蕭郎君請自重!”程大郎勃然怒道。
蕭紀愣了一下,伸出的手停在半道,慢慢放下。
“無事,無事。”程云淓安撫程大郎道,自己動手將攏在臉上的帽兜拉開,側著臉小幅度轉來轉去,道:“阿兄不必掛念,小弟已經好了,不曾留有傷疤。”
蕭紀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叉手躬身,道:“為兄唐突了。”說罷,不待程云淓說什么,便一個轉身大步離去。
大雪緩緩飄落,竟不曾將這半邊燃火,似煉丹爐一般通紅的蒼天冷卻下來。
程大郎幾人護住程云淓到一處屋檐下,牽好了馬匹,收拾好了行囊,隨時待命。卻未想世事難料,一直等到山火熄滅,天亮起來,蕭紀都不曾露面。
程大郎和幾個小廝、侍衛圍坐在篝火旁,守著靠在門廊墻角邊裹了兩層厚披風,只露個鼻子打瞌睡的程云淓,為她擋著風。思前想后,眼見著天都亮了,守著村子的兵士不少反多,他盯著眼前即將熄滅的取暖篝火不覺氣得拳頭捏的咯咯響。
平日里都覺得蕭郎君溫和穩重,足智多謀,對二娘也照拂有加。卻沒想到二娘還這般年幼,他就惦記上了?被拒絕之后,居然食言而肥,將二娘撇到這漫天大雪中不管了。
心胸如此狹隘,實非君子!
“大郎,別氣了。”程云淓閉著眼睛聽著程大郎呼呼喘出的粗氣,換了個舒服一點的姿勢,小聲道:“蕭郎君不是那般食言小人,定是軍營中有什么事情耽擱了。”
“哼!”程大郎哼聲回答,將頭扭到一邊。
正說著,忽聽得守著他們的兵士那邊傳來嘈雜之聲,又有一隊兵士快步跑了過來,卻并不進村,也不來看管他們這些滯留者,只是相互詢問幾句,叫了人又轉頭往別處跑去。
阿楮非常機靈,眼見著兵士過來,便躲躲閃閃地跑到了近前,遠遠聽到兵士們在低聲布置著:“仔細尋尋,山間田地間都不得遺漏.....若找到便立即處死!尸身燒掉深埋不得有誤!”
阿楮驚了一下,趕緊又躲閃著跑回來,伏在程大郎耳邊小聲稟報著。
“二娘!仿佛不太對!”程大郎蹙著眉頭低聲將阿楮聽來的話語告訴程云淓。
“燒掉深埋?”程云淓一驚,自言自語道:“難道是......瘟疫?難怪他們放火燒山,難不成昨夜他們是在焚......”
“什么?”幾個人一驚,卻被程云淓馬上豎起食指噤聲,幾個人幾乎同時打了個寒戰,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程云淓趕緊將幾個人遠離人群,拉到一邊,打開自家的行李箱,從空間小家里拿出口罩、手套和酒精噴霧以及免洗洗手液,一人塞了一堆。
“如果真是生了瘟疫,咱們怕是一時半會兒不會放出去了。只求咱們這些滯留者和看守咱們的兵士中不會出現疫情,不然,怕咱們這一堆人都活不下去。”程云淓嚴肅道,“幾乎所有的烈性傳染病都是通過口鼻、飛沫、食物、血液傳染。咱們沒有疫苗、沒有特效藥物,只能靠著防疫措施,先預防了。”
幾個人帶著驚恐的表情,心驚肉跳,趕緊點頭。
“戴口罩、勤洗手、勤消毒、不聚集、少出門,不吃生食生水、不吃不明野味,與人交談一米以上距離,出來進去酒精噴霧噴噴噴。”程云淓想了又想,空間小家的防疫手冊上對于普通民眾的防疫措施,差不多也就是這些。
他們幾個都把一次性醫用口罩戴得嚴嚴實實的,外面又用圍巾細細地圍著,做出怕冷的樣子,不讓人看到,雙手也都用酒精好好地消了毒。
村子被圍了,不允許他們這些人離去。破敗的村子不大,村里也還可以隨意走動,所以他們又回了之前租的老鄉的破院子,把馬匹栓在后院。打碎了井口的薄冰,打了水,程云淓又兌了84消毒液,指揮大家把房間里也各種擦洗、消毒、清洗,又折騰了好半天,才心有余悸地換了衣服,燒了開水做了簡單的朝食吃了。
也不知道蕭紀未來赴約,是發生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