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及笄禮之后,程云淓帶著兩位制酒師傅去了宣城。
如今棉花找到了,若是酒精也能做出來,那治療外傷時候的“消毒殺菌”便有了最基礎的條件。
陳大夫精神一振,立時讓人將程云淓和制酒的師傅領去了蒸餾小院。
這蒸餾小院還是當初程云淓還在宣城的時候建成的。那時所能找得到的酒度數都太低,酒精因此沒做出來,益和堂各位大夫們研究了又研究,決定不能浪費,便用這大的蒸餾裝置蒸起了花露。只是這花露與制香店的花露不一樣,是帶著藥用的,主要是夏日給小兒驅蚊去痱之用。還研制了藥用的藥水,也就是類似碘伏、紅藥水、紫藥水之類的為傷口消炎止血的藥水。
如今若是酒精能制作出來,那便是物盡其用,還能用制個燒刀子烈酒好賣錢。
當然,制酒需要大量的糧食,如今沙州大旱,今年秋收不豐,沒有那么多糧食可以用來制酒,而且酒的制作和售賣權都由政府管控,需要申請“營業執照”和“經營許可”才行。
陳大夫和程云淓去宣城縣衙申請許可的時候,被拒了。
彼時,安西大軍的醫藥營已然拔到了別的州縣,沈醫官早就調任高升,帶著阿羽離開了。制衣坊倒是留了下來,由麻叔麻嬸不溫不火地經營著,只這兩年程云淓將羊絨衣褲的經營權交給他們,才算是有了起色。
楊娘子豆腐坊則經營得有聲有色。
只是,蘭娘早早出嫁之后生了兩個女兒,在公婆處受了白眼,便又回到豆腐坊做事,在程云淓的支持下,放下話去,要么支持自家工作,要么和離了事,讓夫郎自家選。
“如今妾身自家便能賺錢養活自家,和離又能怎樣?妾身阿奶、阿娘都是孀居,照樣開了這大一家豆腐坊!怕個甚?”蘭娘抱著兩個女兒,咬牙硬氣地回道,“東家說了,醫學證明,生男生女郎子們才是關鍵,你種的豆怎就能長成瓜?生再多,該是小娘子還是小娘子!”
楊娘子自家已經開出來四個豆腐坊門店,買了院子,使奴喚婢了,更被東家撐腰洗腦,也跟著硬氣地拍了桌:“小娘子怎的?生男生女都一樣,小娘子能頂半邊天!我楊家這豆腐坊,都是要傳給小娘子的!”
兩家僵持了好多天,最終還是婆家軟了下來,允許她去豆腐坊工作。
蘭娘本來與月娘一般年紀,一起跟著東家學識字學記賬,如今月娘已經是程家的總賬房大管事,她還天天被婆家指指點點。
因為成親的時候年紀小,又連著生了兩個女兒,身體沒有怎么恢復。就在東家來宣城的這兩日,她生了病,燒的起不來床榻。想去益和堂看病把脈,婆母卻不肯,嫌棄她嬌氣不許她去。
“娘子們哪個沒有生過寒熱?偏是你最嬌貴?便是要讓老身這個做阿婆的伺候你不成?”
她夫郎也唧唧歪歪,說什么孩子都兩個了,自家要出去工作的,不在家相夫教子、伺候公婆,如此不孝順,還有臉躺在床上做矯揉造作之態?
蘭娘在屋內捂著嘴哭得不能自已,兩個女娃兒抱著阿娘也哭得哇哇的。大的女娃才三歲,一日都沒得吃,便顛顛地跑去廚房,看著阿奶阿爺他們吃飯卻沒有她和阿娘、阿妹的,踮著腳夠了灶臺上的粥盆,卻被滾燙的一盆粥潑了滿頭滿身。
小女娃燙的大哭,卻被阿奶抓了,拿了柴火棒一頓猛抽,嘴里狠狠地罵個不停。
蘭娘兩日沒去上班,豆腐坊里的員工不知發生了什么。因為有事情要回,便找上門來。還未敲門,卻聽到院里蘭娘和小娘子撕心裂肺地哭和那老妖婆的狂罵,氣得跳腳,轉頭便跑回去叫人。
正巧程云淓路過,帶人過來想跟楊娘子和蘭娘打招呼,聽到這個消息,騎著馬帶著人便沖了過去。到門口讓小廝把門踹開,就只見蘭娘倒在院中,地上都是血,身上頭上都是被打的痕跡,她把大女兒死死抱在懷里護在身下,三歲的小娘子,頭上臉上被燙起了大水泡,腦袋上被打了大包,眼睛都翻了白。
程云淓沖上去扶起蘭娘,剛要叫人抬,蘭娘卻死死抓住東家的手:“東家,奴的小寶,在屋里,在屋里......”
程云淓一聽,將蘭娘交給阿楮,奔過去一腳踹開廂房的門,卻看到蘭娘的老公慌慌張張地把悠車里蓋著小娃娃的枕頭挪開。
程云淓大怒,一腳踹到那傻叉的肚子上,把他踹翻到地。
阿飚立刻高喊起來:“殺人啦!殺人啦!霍家殺妻殺女啦!霍家要把妻女活活弄死!天殺的狠心人!虎毒還不傷子!霍大郎要親手悶死自家的小娘子!”
阿飚這幾年跟著程云淓練出來了,嗓門極大,極會演戲,看著東家沖上去抱起小娘子,拍著那孩子喘過一口氣,哇地哭出來,馬上轉身便跑出去,在門口來來回回凄慘地喊著:“救人哪!報官哪!霍家殺人啦!”
“不不不,某沒有要殺二娘,某只是不想讓她哭得這般大聲......”霍大在地上爬著、躲著,驚恐地連連聲辯,卻被程云淓一手抱著娃,一手拿著馬鞭抽得連聲慘叫,抱著頭滿地亂滾,哭著喊著:“阿娘救我,阿娘救我!”
“救你個大頭鬼!”程云淓把娃塞到跟來的豆腐店員工手中,怒氣沖頭,追著霍大從屋內打到屋外,只恨自己平日里沒有好好學武,力氣不夠大,不能一鞭一鞭抽得他皮開肉綻!
霍大的耶娘要上來搶救,都被程云淓帶來的人死死摁在了地上。
“東家......東家......”蘭娘口鼻里流著血,掙扎著抱著大女兒,哭著喊,“奴家大寶,東家快看看奴家大寶......”
程云淓惡狠狠地照著那惡毒老婆子的肚子踹了一腳,又扇了霍老頭兩個大耳光,趕緊跑過去。蘭娘渾身發著抖,手都抱不住大寶了,程云淓把孩子接過來,可憐的娃頭臉上都還沾著粥,臉頰上額頭上燙出幾個大水泡,有的被打破了,絲絲的軟皮耷拉下來。小胳膊上被劈材抽出青腫帶血的傷痕,頭頂上一個雞蛋大的鼓包。
“阿娘,痛痛,痛痛......”三歲的小女孩嘴邊都是白沫,奄奄一息地哼哼著。
“快去拿冰涼的井水!再去把廚房里所有的糖都找出來!”程云淓果斷下著命令,“去益和堂請專醫小兒的陸大夫!”。
門口擠滿了左鄰右舍,已經有人去報官喊武侯、不良人了。程云淓這邊帶的人多,各自領命去辦事。阿楮拎了大桶的井水過來,程云淓撕了袍子角,沾了水淋上去,將那粥沖掉,又乘亂假裝從懷里掏出空間小家里的一袋白糖,一把一把地沾了水,捂在小娃燙傷的皮膚上。
“蘭娘,我的兒啊!”楊娘子聞訊趕了過來,看著那家門口堵了好些的人,個個臉上都帶著惋惜,重重地搖著頭,心里一慌,腳下失了力氣,竟是站都站不穩了。好容易撐著婢女的手抖抖索索地分開眾人擠進院門,一眼便看到地上一灘的血。
“我可憐的兒啊!”楊娘子撲到蘭娘身上大哭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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