力窮退出到了露臺上，一躍而起，人影消失。
青竹作揖后，帶人拉起還發愣想不明白的綠蘭出去。
希寧閉上眼：“你們也該干什么，干什么去吧。”
房間里很快就又剩下希寧一個，立即到軟塌那里一躺，終于走了，可以好好休息下。
墨冥……當我不存在是嗎？
綠蘭渾渾噩噩地被兩個人架著往外走，還未走到，很遠地方就聽到碧蓮的慘叫聲。
走近后，是一處小院，碧蓮正趴在一個長凳上，身體和手用麻繩死死綁著。旁邊一個體型高大的男神仆，拿著棍子正在打，邊打旁邊還有人數數。
每一棍下去，都還要等個幾秒再下一棍。就是避免把扔
四周還有不少人觀看，有人還露出幸災樂禍的神色，卻沒有一個露出不忍。這些可都是各處挑選來容貌好、品行出眾的人。
如果她不是自身難保，也許也會站在旁邊看熱鬧。主要是碧蓮仗著力窮神的寵愛，橫行霸道簡直成了半個主子，或者說神靈全都沒她尖酸刻薄。
這次沒想到耍聰明耍過了頭，以為力窮還會護著她，結果翻車了。而這次翻了，再也爬不起來。
可是……
綠蘭看著自己越走越偏，那是朝著即將退役臨時住所位置。
這里是神山仙居的最底層位置，再下去就是山門了的，里面已經住著七八個即將出山的。
有的繡花嘮嗑，有的正在晾曬衣物。作為退役的神仆，如果回到村里，會得到尊重。如果是修為上不去，已經活過幾十年，村里已經沒有親人了，會去專門設置的村莊，在那里都是無家可歸的退役神仆，大家會相互照顧。所以這里很是隨意。
見到又有人送來，所有人都望過來，而且奇怪。畢竟沒見到誰是被架著送過來的。
“你的東西我會派人收拾好送過來，如果有事可以直接找這里管事，或者叫人對我說。”青竹的意思就是有事就別鬧到主神那里去了。
綠蘭依舊不明白，臉上的淚痕還沒干透：“已經證實我是冤枉的，為什么……”
為什么還是讓她走，為什么？
青竹沒有回答，深深地看著她帶著巴掌印受傷的臉，此時臉和嘴角腫得更厲害了：“等會兒大夫會過來給你治傷。”
見青竹轉身離開，綠蘭急了。
青竹已經活了幾百年了，作為最為資深的神仆，也是最有權威的捻蒼神座下管事，他應該明白一切。
“青竹大人，這是為什么！”綠蘭覺得如果這件事不弄清楚，她到死都不會釋懷。她突然用盡全部力氣，掙脫了左右兩個人，沖著青竹的背影大喊：“是不是我越級上告，所以不能留下了？”
青竹停下腳步，但沒有回頭。
“告訴我，青竹大人，請告訴我。”綠蘭的聲音又一次哽咽了，但她不后悔直接告到主神那里。反正都是要趕出神山的，當然必須清清白白地離開。
青竹聲音傳來，是反問她：“是你自己洗刷自己冤屈了嗎？”
“難道不是嗎？”綠蘭聲嘶力竭地喊著。
“我沒看到。”青竹斬釘截鐵地說。
綠蘭愣住了，她在主神和各位神靈面前除了跪著哭，喊冤，還做了什么？展示了自己被打的臉和背后用鞭子抽出來的血跡？
青竹平靜得猶如神靈，沒有一絲波瀾：“一個連自己都無法保護的人，早晚還會出事，惹下麻煩。出去吧，在外面好好過日子。”說完離開了。
明白了，這下終于明白了。神靈并不是針對她越級上告，村里有人如果覺得委屈，也可以不通過村長，直接寫狀紙燒香朝神靈喊冤。
是她自己太過軟弱沒用，人可以善良，但必須要有基本的自保能力。她申辯的能力都沒有，全靠神靈辨別是非，給了她公道。否則按照規矩辦事，她會名聲掃地的離開。
想明白后，她全身無力，一下癱軟，坐在了地上。
不久后，青竹去力窮那里，告知他碧蓮受完刑，已經送到浣衣局。
“知道了。”力窮眉眼低沉。
青竹試探著問：“是否要叫大夫去？”
力窮平靜地坐著，過了好一會兒才回應：“不用。”
“是。”青竹拱手行禮后離開。
這就代表著，這件事青竹全部做完了。
他不是力窮的管事，因為事情鬧到主神那里，捻蒼作為輪班負責神靈，他是捻蒼的管事，而目前力窮的管事碧蓮犯事，也只有他來把這件事給辦了。
在浣衣局里，十幾個神仆正在忙碌著。
十四個初代神、每個殿設有一個管事、十二個各個等級的神仆，他們的衣物都是要拿來這里漿洗。還有各殿更換下來的布制品，被套、窗簾、帷幔，也都是這里洗的。
用的是淘米水、皂角等，全靠手搓腳踩，晾曬完后還要折疊，工作量是神山中最大的。
此時已經到了晚上，把今日晾干的疊好，還要去廚房把淘米水搬來，放在池子里沉淀，明日一早用于洗衣服。
碧蓮趴在木床上，傷口疼痛讓她滿頭大汗。
這是一間只有一張小床和一個小柜子的簡陋屋子，這里所有人都住這樣的單間。
目前她身上帶傷，所以暫時不用干活。
門打開了，一個人端著餐盤進來，把餐盤在床邊柜子上，就要離開。
“等等！”碧蓮喊住了她，舔了舔嘴唇艱難地求著：“能不能幫我叫大夫來，我好疼，需要上藥。”
這人看著她，沒說話，臉上沒有任何表情，可眸中的冰冷讓碧蓮知道，她的述求不會得到。
碧蓮咬著牙，將頭上戴著的金發簪拿下，遞了過去：“求求您了。”
這金釵是她第一次侍寢后，力窮神賞給她的。她每日都戴著，而綠蘭這個賤仆居然也得到了賞賜，是玉釵，所以讓她氣得喪失了理智，做出了無法挽回的錯事。
可這人沒有接，也沒任何回復，好似什么都沒聽到般，走的出去了，并輕輕帶上門。
在這里，任何東西都是身外之物，多一根簪子又不能吃，又不能還錢。等出了神山，除了身上衣服，什么都不能帶，村里會安排好，有規定好的最低標準。
碧蓮緊緊捏著金釵，眼淚止不住往下掉。
哭是沒用的，過了會兒，轉而去看餐盤。晚飯是一碗稀粥、一個白饅頭、一盤菜和二塊紅燒肉。
神山仁慈，對于任何人，哪怕犯事的，也不會克扣吃食和基本用品。
她忍著痛，將餐盤挪到自己面前，含著未干的眼淚，全都吃下去，還用饅頭把碗里的粥都刮干凈。
必須吃飽，照這樣，晚上就會發燒。熬不過去就是死，而她不想死。哪怕傷好了還要在這里熬十年，她也不想死！
只要熬過這一關，再熬十年，就能算作退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