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大眼瞪小眼的，家屬里有學歷高的。
有人開口了：“我學的是骨科，小林，你不就是醫生嗎？”
能在這里當上衛生員的，要醫學本科、學士學位吧。隔壁院的衛生員小李也是，她們兩個輪流出勤，今天正好輪到小林留守。
小林眉頭緊皺：“我學的是醫藥和急救，學臨床醫學的小李也未必行，孕婦是難產。”
這下討厭了，這要送去醫院的，可現在醫院哪里還會有人。不要說沒人，就算有人，斷了電的醫院又能干什么？
有人出主意：“安置點應該有婦產科醫生，趕緊通知指導員，大院里還有輛雪地車。”
這是個好辦法，可小林的話讓大家心情又是一沉：“來不及了，孩子的腳已經出來了。”
應該是頭先出來，現在卻腳出來，這要出人命了！
希寧嘆了口氣，一邊摘圍裙，一邊往外走：“我去看看吧。”
大家一愣，有二個反應快的和小林跟在后面。
小林有點不相信地問：“你學過醫？”
學過，幾百幾千年前學過。也不知道是同一個位面，還是不同位面。
可這話不能說，希寧一邊走一邊說：“針灸用的針沒有的話，找點縫衣服被子的針針過來。給我一套手術衣，一雙手套，熱水多燒點。手術器械一套，沒有酶液就用酒精消毒。”
不用問人在哪里，三樓暫時作為醫務室的房間里，早就傳出孕婦聲嘶力竭的慘叫聲。
還沒進去，就被孕婦的家屬堵在門外。
“求求你救救我老婆吧，我全家都會記得你的大恩大德。”大約把所有能御寒衣服都穿上，穿得就象個球的孕婦老公，直接就撲倒小林這里，跪在小林面前痛哭流涕地哀求。
接下去又是一人跪下了：“不行就保住孫子啊，一定要保住我孫子。”
還有一人拉著：“老婆子，你干什么？醫生一定會讓他們母子平安的。”
走在前面的希寧翻了個白眼，停下腳步。
“我們會盡力的。”小林想繞開，沒想到孕婦婆婆一把抱住了她的大腿，哭嚎起來。
“一定要保住我的大孫子啊，我求求你了，嗷嗷嗷”
“夠了！”身為主神都要發火了，聲音一響，阻止了眼前的鬧哄哄。
“到這里鬧什么鬧，為什么不去安置點？”
“這事不賴我們。”孕婦婆婆如同殺豬一般叫道：“你以為我們不愿意去？都是她坐不穩胎，怕在路上掉了，這才下的。”
希寧飛快地問：“孕檢做過沒有？一定沒做。”
孕婦老公喃喃道：“做了，剛懷上時去醫院查過，一切都好。”
“后面呢？”
孕婦婆婆“呼”地站了起來，挺著脖子：“都好好的，還查什么查，浪費錢！我生孩子那會兒，沒那么多麻煩事，還不是她沒用。”
真是懶得和這種愚蠢的二腳獸多廢話，希寧冷著張臉，毫不留情地說：“現在孩子腳先出來，極有可能一尸兩命。你們如果想讓我試試，那丑話說在前面，出了事別賴我。如果還想拉著她出門去安置點，大約九成可能死在路上。你們自己選吧！”
“哎呀，我的大孫子呀”孕婦婆婆立即雙手拍膝，哭天搶地。
而孕婦老公則跪在原地，痛苦地雙手揉搓著自己一月未洗的頭發，上面零碎的頭皮屑都被油浸透。
希寧一個冷笑：“到底同不同意，不同意就算了。”
正要走，就被孕婦公公一步去路：“你可不能見死不救。”
“所以呢？”希寧冷著眼，哪怕救，也是救應該救的。而里面那個，和這里的幾個，沒救了！
就跟身主家庭一樣，如果生下來是女孩，還要繼續生。
身為人，卻如同螻蟻一般，可能還不如螻蟻。螻蟻繁殖還不分性別，一視同仁。
看著她這樣子，孕婦公公愣住了，微張的嘴里，可以看到一口黑黃的層次不齊爛牙。
孕婦婆婆開始耍潑，各種叫囂的話，隨著不停開關的嘴里冒出，發出陣陣惡臭。這都多少時間沒刷牙了？
希寧轉身看著小林，面無表情地拱了拱手：“本人才疏學淺，學藝不精，看不了，另請高明吧。”
小林……
所有人……
房間里傳出孕婦的慘叫聲：“救命，救命啊”
“哦，對了，里面還有一個。”希寧對著小林說：“去拿紙筆，讓孕婦簽免責書。否則準備車轉運去安置點。”
小林一時不知道說什么，想想她自己也沒這個本事，也只有這樣。說了聲“好”，就推門進去。
孕婦婆婆想跟進去，但被看門的兵攔住了。于是又拍大腿哭天抹淚的：“哪里有你這樣黑心的醫生啊，看上去年紀輕輕的，我看是你沒本事……”
“行了！”孕婦老公大吼一聲，一骨碌爬起來，可能是這輩子難得硬氣一回，紅著眼睛，壓低了聲音帶著哽咽：“醫生，麻煩救救我老婆。如果只能保一個，盡量保大。免責書，我簽！”
“這樣還像個爺們。”希寧嘴角輕蔑地扯了一下，推門走了進去。
醫務室里平時也睡人，兩張病床和屏風都是支棱在墻角。這次一張病床被放下來，孕婦躺在上面，旁邊還站著兩個有生過孩子的嫂子。
看了眼，小腳已經看得到了。
希寧微微皺眉，走到旁邊開始準備：“把針拿來，先湊個八根過來。還有叫他們簽完字滾遠點，別影響我。”
時間很慢，又是也很快。當出勤人員回來，剛下車就聽到三樓的動靜。
看著一群剛回來的兵，就連戴著的棉帽上都鋪著霜，眼睫毛上掛著冰，一邊搓手一邊回屋拿盆準備吃晚飯。
孕婦家屬又坐不住了，但很快就被人頂了回去。
孕婦婆婆努力堆砌起討好的笑容，用略微卑微的口氣商量：“我就是去看看，那么久了，不知道行不行，我就過去看一眼。”只不過這笑容怎么看怎么老奸巨猾、難看得很。
“說過了，如果你們過去，我們就不管了，你們立即上車走。”看著他們的巡邏兵也不慣著他們了，這個時候，醫生說什么就是什么，所以曾妹子說什么就是什么。
三百多人在三樓排隊打飯菜，，打完飯就端著盆回自己屋里。隊伍拉得很長，但今天沒有一個出聲，就聽到醫務室里孕婦痛苦地慘叫聲在走廊里時不時回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