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軒在飯店門前的停車場，看到劉其振和時小娟的第一眼，直覺告訴他，這兩口子最近一年的日子不好過，生態養殖的生意肯定沒有達到他們的預期。
劉其振和林軒、趙編是同齡人，林軒其實還比他們大半歲左右，因為林軒的生月大，生日跟元宵節同一天，所以這些老同學都喊他軒哥。
劉其振穿著破舊的軍大衣，明顯比一年前蒼老許多，額頭的皺紋，眼角的魚尾紋，臉上被霜雪摧殘的粗糲皮膚，雙手滿是凍傷像是風干的魚鱗，無不透露著他這一年多來的艱辛。
時小娟也好不到哪兒去，明明跟蔡姍姍和吳小雅同齡，看起來卻好像比她們大十幾歲。
如果告訴別人，時小娟是這兩人的嬸子或者姨媽，別人也不會懷疑。
二十五六歲的年輕女人，硬是被山上的生活磨成了農村中年婦女的模樣。
這兩人見到林軒和趙編、姚建平，雖然臉上都洋洋著笑容，但是眼神里卻透著藏不住的憂愁。
這兩口子，肯定太難了。
林軒看到劉其振竟然帶了那么多箱的貨，還用專業的板車推著，好奇地問：“劉總，難道你是這家飯店的供貨商？”
劉其振尷尬地笑著說：“你就別笑話我了，啥劉總，見過我這么落魄的老總嗎？”
林軒不忍心再跟他開玩笑，認真地問：“劉其振，你是來給飯店送貨，還是來參加聚會？”
“送啥貨，這些都是我賣不出去的貨，趁著還沒放壞，拉過來送老同學，帶回家嘗嘗，正宗的山林散養的土雞蛋，一箱五斤重，我拉了十箱過來，也不知道夠不夠。”
“夠了，足夠了，能聚在一起的，也就咱幾個，狗子因為家里有病人要照顧，沒來，但是來了新朋友趙小萌。”
“正好，分剩下的，你都拉走。”劉其振對林軒說。
林軒問他：“你平時賣多少錢一斤？”
“唉，別提了，開了一家網店，人氣一直上不來，價格也上不去，賣一單就要賠一單的運費，有時還會因為破損被退款。”
“我是問你價格。”
“今年普通的雞蛋，價格都在每斤四塊到五塊左右，我就賣七塊錢一斤，結果根本賣不動，還要給商超出場地費，否則就要被下架。”
“一箱五斤，一斤七塊，一箱就是三十五塊錢，十箱三百五十塊錢。”林軒嘴里算著，拿出手機，直接給劉其振轉了三百五十塊錢。
劉其振懵了，“林軒，你啥意思？”
“這些雞蛋我買了，我咋處理，你不用管。”
劉其振不樂意了，“那不行，我拉過來是送給你們的，咋能收錢。”
林軒說：“劉其振，等你的生意好起來，真成劉總了，到時我們會天天去你那兒拿免費雞蛋吃，現在你必須收錢，咱是啥關系，不用在哥幾個面前逞強，誰都有困難的時候。”
趙編也看出來，這兩口子的日子是真的困難，可能生態養殖場都快要運轉不下去了。
他也跟著勸劉其振，“沒錯，雖然哥幾個都不是腰纏萬貫的土豪，但是百十塊錢的雞蛋還買得起。”
姚建平也跟著勸他，“今天是軒哥的主場，你就聽軒哥的，給錢你就收。”
劉其振聽了哥幾個的話，心里暖啊，感動得眼眶都紅了。
時小娟也低下頭，鼻子有些發酸。
這半年來，他們兩口子愁得飯都快吃不下了。
一年半前，沖動之下，辭職創業，把全部資產投進去，貸款二十萬，又從親戚朋友那里借了很多錢，還跟林軒、姚建平和趙編借了一些錢。
然而，一年下來，殘酷的現實壓得他們倆快要喘不過氣了。
別說賺錢還債了。
一年半了，生態養殖場還像一個無底洞，錢投進去連個響聲都聽不到，現在每個月的投入和收入還無法持平。
他兩口子的資金鏈其實已經斷裂了，眼下馬上就要過年了，卻連辦年貨的錢都拿不出來。
劉其振和時小娟愁得都不知道過完年，還能再撐幾天了。
“好吧，這錢……我先收下了。”劉其振終于不再逞強了。
雖然三百五十塊錢并不多，對他們眼下的困難講來，也不過是杯水車薪，但是這份情誼無價，暖心！
林軒問他，“帶名片了嗎？”
“要名片干嘛？”劉其振疑惑地問。
趙編也有些納悶，“你不是有他的電話和微信嗎？”
“我就問你帶沒有帶。”林軒繼續問他。
姚建平反應過來了，猜到林軒想干啥，也對劉其振說：“我剛才說了，今天是軒哥的主場，聽他的，有名片就拿出來。”
“車上有。”
劉其振說著，轉身去那輛破舊的面包車上拿名片。
姚建平看著都心酸，面包車的后窗玻璃都碎裂了，竟然用透明膠帶粘著，而且從縫隙里厚厚的灰塵看，玻璃碎得也有很長一段時間了。
如果不是手頭真沒錢了，也不至于連塊車窗玻璃都舍不得換，更何況還是最便宜的面包車，再買一輛二手的也不過八九千塊錢。
劉其振拿出車里的半盒名片，遞給林軒，“我還是想不通，你要我的名片有啥用。”
林軒也沒回答，反而問他：“每周讓你免費送出十箱雞蛋，有沒有問題？”
劉其振怔了一下，說：“雞蛋是有，就怕沒錢加油。”
“油錢的問題，等會兒再說，先說有沒有雞蛋。”
“雞蛋肯定有，別說每周十箱，每天送十箱都沒問題。”
“我明白了。”
林軒說著，幫著把裝有十箱雞蛋的平板車推進飯店，卻沒有推向包廂，直接推著去飯店收銀臺了。
劉其振都懵了，怔怔地望著林軒。
趙編也沒有反應過來。
姚建平卻笑了，神秘兮兮地對劉其振說：“軒哥果然有生意頭腦。”
林軒走到飯店吧臺，問飯店大堂的領班，“你們老板在嗎？”
“找我們老板有事兒？”
“當然有事兒，而且是好事兒。”
領班望了一眼林軒推著的貨物，紙箱上印著生態山林散養土雞蛋幾個字，謹慎地問：“你不是來推銷雞蛋的吧？”
“你想多了，我不是來推銷，是免費送。”
“免費送？”領班有些不敢相信。
林軒信誓旦旦地說：“你沒聽錯，今天先免費送給你們飯店五箱，以后每周免費送給你們飯店十箱，但是有一個條件，這個條件你們不需要付出任何代價，而且可以讓你們飯店和我們生態養殖場雙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