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不是有喜歡的人了？”理查德忍著心痛問道。
采薇腦海里閃過一個頭發亂糟糟的男孩，然后用力搖頭：“沒有。”
“以后你對自己人生有什么規劃？我不會放棄的，我會努力成為更優秀的、能吸引你目光的男人。”
采薇想了想，“我的人生規劃？回國，讀個大學，吃吃喝喝，交一些朋友，然后看我家里給我安排什么工作，就這樣。”
“就這？”理查德怔住了，“你不想奮斗了？”
在他的想象中，采薇會是出去獨自打拼，而他會出現在她身邊，保護她，鼓勵她。
采薇的眼神也很怪異：“我為什么要奮斗？”
“為什么不奮斗？我們想要美好的生活，難道不應該奮斗嗎？還是說，你以后想當個全職太太？那樣我會很失望的。我不是需要你賺很多錢，我只希望你能有獨立的經濟和獨立的人格。”
圍觀的人群都替理查德感到尷尬。
“他追求女孩子之前，都不去調查別人的背景么？采薇的家庭，他隨便都能打聽到吧。”
“可能是因為他非常自信吧。”
“見鬼，我后悔把票投給他了。我校歷史上最搞笑的返校節國王誕生了。”
“我也是。”
這場小小的鬧劇，沒有在采薇心里留下半點漣漪。
兩個小時后，她坐在一輛破舊的福特里，那個頭發亂糟糟的男孩專心開著車，車里的老舊音響播放著2015年發行的《聆聽雅——新歌精選》，她送給他的。
“我要回國了。”采薇突然開口。
男孩笑了笑，“我知道啊，你剛才已經說過了。恭喜你，終于不用吃這些難吃的飯菜了。”
作為二代華裔，他的華語是字正腔圓。
采薇扭頭端詳著他。
帥氣，靦腆，但是眸子里又有一種執著。
仔細看，他和杜采歌年輕時的照片竟有六七分神似。
如果不是反復確認過，采薇真會認為自己有一個同父異母的哥哥流落在星條國。
“所以，你今天要把我拍得美美的。你真該自豪，有這個榮幸給我拍寫真。多少國際知名攝影大師說要給我拍，我都不讓。”采薇認真地說。
“知道了，我的大小姐。”他用調侃的語氣說。
“大小姐”，對他而言，只是一個外號。
在他看來，采薇的家境或許不錯吧。但肯定沒他家有錢。
他的父母打造了星條國的第一中餐品牌，旗下數十家連鎖中餐店，資產過億美元。
但是采薇那種平時謙遜有禮，而有時候又隱隱透出的那種頤指氣使的氣勢，讓他很是著迷，總讓他想起漫畫作品里的名門大小姐。
采薇忽然看向他，“你之前說，你以后會去大華，工作，甚至定居，是認真的嗎？”
“當然是認真的，”他說，“我從大學輟學，放棄繼承我家數百億的金融帝國，逃出來就是為了追逐夢想。我一定會拍出超越海明威的電影！但是要打敗一個人，首先就要學習他。所以我會去加盟逐夢互娛，近距離觀察他。”
“數百億的金融帝國”，他用這種夸張的手法來說，就不會有人以為他家真的有錢，這是屢試不爽的。
他不希望那些別有目的，為了他家產的姑娘來接近他。
采薇的語氣有些冷淡，“可是，你現在只是一個小小的攝影師……”
“沒關系啊，我會努力的。”他樂觀地說。
“我說，如果你不想奮斗了，我包養你怎么樣？”采薇用半開玩笑半認真的語氣說。
而他則哈哈一笑：“我早就不想奮斗了啊，歡迎包養！本人年輕體力好，會喊666，上得了廚房下得了廳堂！會裝燈泡會疏通馬桶！”
采薇被逗樂了。
風吹著采薇的長發，讓她微微瞇著眼睛。
她真是太美了……真想讓她成為自己電影里的女主角啊，他不由得想道。
笑了一陣，他認真地說：“我從來都不是想奮斗，我只是想認真地去做自己喜歡做的事。”
所以啊，我老是覺得，他才是我爸親生的……采薇心里嘆息。
這副神態，這個語氣，和她記憶中爸爸年輕時幾乎一模一樣啊……
“這首歌，你喜歡嗎？”這時，音響里播放著的恰好是許清雅阿姨用她那獨特嗓音唱的那首《采薇》。
“卿尚小，共采薇”
“風欲暖，初成蕊”
“問離人，山中四季流轉又幾歲”
“卿初嫁，獨采薇”
“露尚稀，葉已翠”
“問征人，何處望鄉一枯一葳蕤”
這首歌里有采薇大小姐的名字，他當然不至于傻到說錯話，會意地一笑：“當然喜歡！最喜歡這首歌了！”
采薇輕描淡寫地說：“這是我爸爸送給我的，16歲那年的生日禮物。”
“你16歲生日，你爸爸就送了一張唱片給你？你爸真摳。”
采薇有捂額的沖動。
這么傻的人，和他相處總有一天會被氣死的吧？
她迅速轉移話題，“你什么時候來大華？”
他迅速計算了一下：“我估計，以我現在的打工收入，還得攢兩三年的錢吧。”
“今年下半年就來來吧。”
“啊？”
“我爸認識逐夢互娛的韓經理。”
“韓藝？”
“嗯。我讓他去求個情，讓你跟著田瑛當兩年助理攝影師，然后等時機成熟，我再讓我爸去幫你求個情，給你獨立執導的機會。”
他猛踩剎車，激動得帥氣的臉都變形了：“拿到了奧斯卡最佳攝影的田瑛大師？”
采薇點點頭。
“我去，我去！我馬上就借錢去買機票！采薇啊，你爸認識韓經理這種事，你怎么不早說啊！你爸真是了不起的男人！”他的態度變得熱情無比。
以前，雖然看的出來，他是喜歡她的，但那種喜歡是溫吞的，是克制的。
從來沒有像現在這樣失控。
他的下一句話讓采薇只想脫下高跟鞋打死他。
“采薇啊，”他聲音甜甜地說，“咱爸有什么興趣愛好，你看我什么時候去提親合適啊？”
掩飾著自己的羞惱，采薇拿起小包對著他的腦袋一頓猛敲，“人家還未成年呢！你就提親！提你個頭啊！你能先正正經經地表個白么？我現在甚至都不是你的女朋友呢！”
他的眼神也認真起來，“是這樣，采薇。我一直沒有告訴你，其實我家里還算有點小錢。”
“我知道。”采薇說。
老媽和阿姨們早就把他家調查個底朝天了，他家確實有點小錢。
“不，你不知道，我之前說的百億家產是開玩笑的，不過……能保我們一世衣食無憂還是沒問題的，”他認真地說，“我向你保證，在我追求夢想的過程中，絕對不會讓你受委屈的。如果我混得不好，我自己無所謂，粗茶淡飯也過得下去，但我絕不會因為自己驕傲而讓你受委屈，哪怕回去跪著求我爸媽，我也不會讓你吃半點苦。”
采薇凝視他好久，才幽幽地說：“拜托，我還是高中生，如果在國內你對高中生說這種話，會被抓去坐牢的你知道嗎？”
“而且啊，你覺得我一個十八歲的高中生，會去想那些未來的生活啊，衣食無憂啊，吃苦受委屈之類這么復雜的問題嗎？我只是個孩子啊，我只要現在開心就好啊。”
“只想要開心就好啊……”他撓了撓后腦勺，“要不，我們今天不去拍寫真了，我帶你去華納兄弟電影樂園玩？”
“開車去？太遠了吧？那還要在外面過夜。”采薇很是猶豫和糾結。
“放心，我不會對你做什么的，你知道我的觀念，我不支持婚前性行為的。”
“哦，恭喜你，回答正確，續命一天。你能順利活到明天了。”
“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