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夏和忍冬順著另一間未被插上窗閂的窗戶,進入了平安客棧。
“噓……”忍冬示意,他的破世眼看見了一絲夢魔的黑氣。
客棧里除了幾個男人打鼾的聲音,再無其他聲響。
兩人出了屋門,向有人的地方張望。
“嗯……”一個纏綿悱惻的女聲傳來,無夏意識到,又是夢境襲來了。
他趕緊抽出檀木劍,同時閉上了眼睛。
“你別看。”忍冬囑咐道。
他自己則掃視著客棧的一切。
他一邊眼睛是破世眼,看見的是真實,而另一邊眼睛,是凡眼,看見的是夢境。
就在一堆堆滿了麻袋和木箱的推車邊,橫七豎八躺著四個壯漢。
每個壯漢身上,趴著一個好像剛從水里爬出來的,濕漉漉的女子,與壯漢們肢體交纏。
“嗯……”一個妖冶的美貌女子抬起頭,似乎看見了越走越近的兩人。
她臉上沾著滴水的頭發,用極具魅惑的柔軟身軀,向兩個少年晃動。
然而,閉上凡眼,只用破世眼看的話,那里只是一團氤氳的黑氣,纏繞在那仰躺的壯漢身上。
啵!忍冬彈出一枚佛珠,正好打在那濕身美女的眉心。
嘩啦啦,像湖面被打碎的倒影一般,那美女直接化作了黑氣消散開去。
嘰嘰……瞬間其他女子也被驚動了,扔下手中疲軟無力的男人們,紛紛向兩個少年爬過來。
忍冬決定趁那黑氣尚未被吸收到某處去,就先下了手。這一次不用金鈴,他想直接進入夢境,將那源頭找出來。
又是一個女子撲到了跟前,伸手攀上忍冬的腳踝。
忍冬擋在前面,無夏閉眼跟在后面,因此忍冬提醒道,“無夏,琉璃玉身功!”
這是一種大云寺的煉體功法,對兩人都適用,所以兩人都同時修習到了小成的程度。
無夏一聲不吭,全身血肉卻應聲變成了半透明的玉色,并且周身光華流轉,熒光迸發,仿若神明。
而忍冬也是同樣,只是他睜開的眼中,更是迸發出一種琉璃之光。
那女子此時已經拉住他半透明的腳踝,一路向上盤繞過來。
另外兩三個也爬了過來,哼哼唧唧地往忍冬和無夏身上糾纏。
無夏仍舊閉著眼,只是把檀木劍緊緊抱在胸前。
忍冬則一直在觀察周圍的黑氣。
他查看了一圈,發現跟寧家大院不同。
在寧家大院,那里所有的黑氣都涌向同一個方向。可是這里的黑氣,卻是一團團的,各自糾纏。
卡啦啦,幾間人字號的屋門都打開了,又爬出來幾個柔弱無骨的濕漉漉的女子。
她們也像水蛇一樣,想要攀到兩人的身上。
忍冬明白了,那夢魔的本體其實就是這其中的某一個,而其余的都是他的分身。
每個分身各自吸納人氣,到最后合而為一時,本體自然得到數倍的好處。
看清一切后,忍冬有了決定。
“熾炎焚身!”一百零八顆佛珠從忍冬手中飛出。
一圈火焰從佛珠中噴出,在忍冬周身爆燃,只要是攀在忍冬身上的女子,都被翻卷的火焰包裹,焚燒殆盡。
忍冬定睛一看,沒有一個能堅持到一息的。
“無夏,本體在你那里。”忍冬提醒。
無夏嘴唇微啟,“明暗刀法第一重。”他懷中的檀木劍籠罩在一層稀薄佛光中,護著他的心念。
“血色。”他抽出自己的彎刀,彎刀上血光流動。
刷刷刷,刀身翻飛,那幾個纏繞著他,幾乎觸摸到他臉頰的女子,在目瞪口呆中化為了血水。
“為何?明明你是我魔門中人!為何與這些禿驢為伍?!為何殘害同道?!”
最后一個尚未化水的,凄厲地尖叫著,忽而變為黑衣男子之身,忽而化為水嫩的女子之形,最后化作一股黑煙,妄圖再逃。
“我與你,才不是同道。”無夏睜開眼睛,他一只眼中是琉璃之光,另一只眼睛是暗紅血光。
“凈化!”無夏抽出檀木劍,劍身上佛光籠罩,斬破了所有混濁,包括那忽男忽女的夢魔。
“啊!”那夢魔一分為二,鉆進了一個壯漢的身體。
那壯漢臉上一道刀疤分外醒目,正是那個想女人的何小子。
只見他的身體快速干癟下去,精血迅速消失,很快就斷了氣。
顯然這正是夢魔恢復自身的一種途徑。
絕不能讓他再恢復。
忍冬口唇翻動,一波梵語如金箭,將那何小子死死壓住,他體內的夢魔也同樣被壓制。
“斬!”無夏將嗡嗡震動的檀木劍放出。
那檀木劍直接扎入了壯漢的身體,同時也刺入了夢魔的要害。
呃!那尚未修復完整的夢魔,不甘心地化為了齏粉。
叮叮叮……
金鈴大震。
客棧中其他的人,都緩緩地從昏睡中蘇醒。
他們除了頭痛欲裂外,都覺得腰酸腿軟,渾身虧空。
“怎么回事?”莫老大第一個捂著頭,從屋里走出來。
叮叮叮……
禪意流淌,莫老大覺得頭痛似乎好多了。
無夏將檀木劍從壯漢何小子身上拔出,再看去時,他的身體絲毫沒有破損,只是,他確實是死了。
“都醒醒!都醒醒!”莫老大看了看滿屋子,只有兩個少年還立著,他自己的弟兄都歪七扭八地橫躺著。
他馬上跌跌撞撞地跑過來,“你們是誰?我的貨呢?”
還好,貨都在,他這才看見那毫無生氣的何小子。
“何小子!快醒醒!”莫老大搖晃著地上的幾個人,其他的人都甕聲甕氣地爬了起來,只有何小子一動不動。
“他死了。”忍冬淡淡道。
無夏和忍冬早已經回復了原本的樣子,叫人看不出他們的真實身份。
“誰干的?”莫老大頓時殺氣騰騰。
“我說是一個魔,你信嗎?”忍冬道。
“魔?哪來的魔?”莫老大左右張望。
“你剛才是不是做了一個美夢?”無夏道。
莫老大和眾壯漢臉上都漲成了紫紅。
“你可還記得你夢中的美人?”忍冬道。
“你們怎么知道……”莫老大眼中驚懼不定,“莫非那美人……”
忍冬點點頭。
這時候小伙計晃晃悠悠地跑來了,聞言慌忙跪下磕頭,“多謝小長老,小仙長的救命之恩吶!”
“阿彌陀佛,快快請起。”忍冬雙手合十道。
“多虧了兩位,不然小的明早,恐怕也要跟前些天那些人一樣,被抬去亂墳崗,或者干脆曝尸荒野了。”小伙計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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