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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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聞山城,居館。
庭院之中,義銀一邊走動欣賞景色,一邊與從高野山趕來的長覺上人談笑風生。
“大和四家,筒井,越智,箸尾,十市,皆是興福寺官符信眾出身,替寺院管理尼兵。
筒井家崛起,擊敗越智,兼并十市,從此一家獨大,反過來壓制了興福寺,這就叫做奴大欺主。”
長覺上人雙手合十,誦了一聲佛號,一臉慈悲道。
“都是老尼管理不善導致,若非圣人這些年庇護,興福寺早就被筒井順慶所迫,淪為附屬。”
將北大和送給義銀,換取斯波家的庇護,是長覺上人這輩子最成功的政治投資,也是她坐穩真言宗上人的最大資本。
早年間,斯波家實力不盛,筒井順慶還想過要用小動作弄垮興福寺,長覺上人雖然佛法精深,但每每想起這件事,總是難以介懷。
但這些年筒井順慶小心翼翼,沒有再讓長覺上人抓住把柄,也只能罷了。
可最近,筒井順慶似乎又開始作死,這讓一直盯了她許多年的長覺上人,總算找到了機會。
義銀點點頭,說道。
“天下大亂,尊卑無序,許多事情壞就壞在沒了規矩。
我聽聞筒井城最近在偷偷動員軍勢,可有此事?”
長覺上人一臉哀傷,作揖道。
“確有此事。
年初,一條秀吉派人蠱惑筒井順慶,意圖讓她配合,響應一條家作亂,戰后以大和佛國作為報酬。
筒井順慶利令智昏,竟然真的在一條軍團上洛之時,暗中動員,罔顧圣人這些年的仁慈寬待,實在是自作孽不可活。”
義銀看著悲憤的長覺,淡淡問道。
“既然上人早有收到風聲,為何不早些知會斯波家一聲?”
長覺上人搖搖頭。
“天朝有云,浪子回頭金不換。
我看筒井順慶這些年收斂了不少,總想著給她一個機會,也許她會幡然醒悟,不會真的這么糊涂。
卻不想。。”
義銀撇撇嘴。
興福寺統治大和佛國這么多年,信息來源自然是無孔不入,長覺上人又死死盯著筒井順慶,筒井城的一舉一動當然看得清清楚楚。
可如果長覺上人早點派人告訴義銀這件事,斯波家派人去一番警告,也許筒井順慶就不敢造次,長覺上人這些年就白盯了。
唯有等筒井順慶真的動了,罪責背上了身,長覺上人這才匆忙趕到多聞山城。
她親自來告訴義銀這件事,就是要釘死筒井順慶的罪名,讓筒井順慶絕對翻不了身。
早說不如晚說,至于斯波家會不會被弄得措手不及,真言宗。。呵呵。。
義銀看著長覺,故意說道。
“既然興福寺早有準備,相信長覺上人也做好了萬全之策,無需我橫插一手,干涉大和佛國的內務。”
長覺一窒,興福寺探探消息還行,可要是真有本事把筒井順慶給辦了,這些年還一直忍著干嘛。
圣人這口氣,長覺也聽得出來,這明顯是對她姑息養奸的不爽,順勢敲打幾句。
好在長覺早有準備,立即回答道。
“圣人明鑒,興福寺御下不嚴,令圣人費心,真言宗實在罪過。
我此來之前,高野山上下已經達成共識,強烈抗議一條秀吉破壞和平,掀起內戰的惡行,呼吁所有真言宗信徒與一條家劃清界限。
另外,真言宗各地寺院也籌措了大量錢糧物資,愿獻給圣人,以撥亂發正,討伐一條逆黨之用。
這是各地寺院與物資數量的名單,請君御覽。”
義銀隨手翻閱,看到最后的物資總數,繞得他上位多年,瞳孔都忍不住縮了縮,嘆道。
“價值五十萬貫的錢糧財物,真言宗還真是下血本呀。”
長覺上人肅然道。
“此乃正義之舉。”
義銀點點頭,人家已經給足了好處,又這么不要臉的跪舔,自己也不好太過苛刻,于是說道。
“前田利益已經出伊賀,尼子幸盛所部也差不多該到了,她們的軍勢就在興福寺東大寺已北。
筒井城那邊既然能幫忙傳遞消息,自然也能幫忙打開城門,上人覺得是不是這個道理。”
長覺忙不迭點頭。
“圣人說得對。”
義銀停下腳步,眺望遠處的天空,說道。
“一條秀吉已經上洛,我不想浪費太多時間在筒井順慶身上,兵貴神速,在筒井城反應過來之前,解決掉這件事。”
長覺低頭作揖,連連答應。
看著長覺喜氣難掩的迅速離開,義銀就忍不住想笑。
長覺自認為此次可以將筒井順慶置于死地,解決多年心腹之患。
但她也不想想,前田利益與尼子幸盛的大軍開進筒井城,會那么容易就撤出來嗎?
就算大軍接下來要北上對付一條秀吉,但留下守城的少許斯波士兵,興福寺也不敢強行驅逐。
筒井城位于奈良盆地腹心,經過筒井家兩代經營,已然成為大和佛國的核心重鎮,輻射四方。
在斯波一條兩家決戰之前,義銀對佛教諸派自然是態度友善,極盡拉攏寬容姿態,讓一條秀吉在佛教諸派這里只能碰到一鼻子灰。
但戰后,就難說了。
隨著新神道教全面鋪開,斯波神權有了自己的宗教話語權,義銀對佛教諸派的需求正在不斷減弱。
自古以來,武家領與寺院領的土地矛盾就沒有停歇過。
佛教寺院秉持不輸不入的原則,自詡為島國社會的異類凈土,發展到極致,就是一向一揆這種動搖武家政權根基的地上佛國。
任何統治者都不可能喜歡自己的地盤上有這種既無法收稅,也無法執法的國中之國。
特別是寺院領趁著武家亂世,偷偷擴張自己的地盤,侵蝕武家領地,已然產生了許多新的矛盾。
隨著天下太平,新的斯波神權必然要打壓寺院領,讓她們把這些年侵占的土地吐出來。
更進一步,還得建立新的寺院諸法度,給她們立規矩,限制各地寺院的土地權,規范佛教諸派的言行。
義銀和長覺的關系很好,兩人結識十八年,交情很深,相處得很愉快,但兩人又能活多久呢?
在兩人過世之后,斯波神權與真言宗還能相處得如此融洽嗎?佛教諸派還會像義銀活著的時候一樣老實嗎?
天朝有云,一朝天子一朝臣,歷史總要翻篇的。
把與佛教諸派的這些矛盾留給后人,是對后人的不負責。
義銀早就有思想準備,只要弄死一條秀吉,統一天下,就會調轉槍頭收拾佛教諸派。
什么真言宗,天臺宗,臨濟宗,一向宗,不管關系親疏,都得收拾收拾,教育教育,讓佛教諸派從此再沒有能力對抗中央。
所以說,長覺上人高興得太早。
筒井順慶完蛋,不代表興福寺可以在大和佛國一家獨大,新的斯波神權伸進手來,真言宗更難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