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野利一看了眼一臉震驚的真田信繁,問道。
“很奇怪嗎?”
真田信繁老老實實點頭道。
“很奇怪,蒲生氏鄉正在對我們的錢動腦筋,你卻在替她說話,真的好奇怪呀。”
海野利一冷靜道。
“我是真田家臣,是您的臣子,蒲生氏鄉侵犯了您的利益,我自然要協助您,阻止她侵犯真田家利益的行為。
但站在斯波家的立場,蒲生氏鄉的做法是正確的。
真田家身為神裔之一,為了斯波神裔的整體利益,應該理解蒲生氏鄉的忠誠。”
真田信繁點點頭,明白了海野利一的想法。
作為斯波地方有力武家身份的真田家,自然應該反對蒲生氏鄉代表中央奪取地方武家權益的行為。
但現在真田信繁已經有了神裔女兒,作為神裔之母,她也要從更高層次去考慮問題。
圣人仁厚,在這十幾年間不斷分散利益,拉攏各方,讓斯波政權就像是一個松散的武家聯盟。
這樣下去,散裝的斯波家很可能重蹈足利家的覆轍。
人不能總是摔在同一個坑里,政權也一樣,新政權要吸取前一個政權的歷史教訓。
鐮倉幕府作為第一個武家政權,基本上就是個草臺班子,粗糙到活活被窮死。
足利幕府好一些,但也好的有限,真正稱得上天下之主的足利將軍,大概就只有足利義滿一人。
斯波家上下渴望統一天下,建立新的武家政權,那就得站在前人的肩膀上把事情做得更好。
所有斯波家臣都知道現在的斯波家是散裝的,但卻因為各自的原因,都沒有動力去改變這個現實。
蒲生氏鄉愿意代表斯波中央去改變現狀,替圣人唱黑臉背黑鍋,竭力穩固斯波政權,自然是值得尊敬的忠臣。
真田信繁點點頭。
“六娘說得對,蒲生氏鄉確實沒錯,但我們總不能因為欣賞她,就割自己的肉去充當冤大頭吧?”
海野利一搖頭道。
“您還是沒明白,在英明神武的圣人面前,我們能做的并不多。
天下六十六國,唯一能夠威脅到圣人的姬武士就只有織田家的那位英主,可惜她已經死了。
簡單來說,我們算老幾?
圣人真要板起面孔來發飆,前田利益,前田利家她們敢硬抗嗎?關東上下又有誰敢忤逆圣意?
這十幾年,圣人沒有打輸過一場仗,從近畿到關東,誰不是圣人的崇拜者?誰不知道圣人的厲害?
挨過圣人的揍,那都是武家能夠炫耀一輩子的事情。
別看圣人現在焦頭爛額,那是因為他心軟,手心手背都是肉,左右為難。
其實他心里清楚得很,蒲生氏鄉是在替他遭罪。
蒲生氏鄉的處境越窘迫,經歷越坎坷,就越會堅定圣人改變現狀,革新政治的決心。
就算趕走了蒲生氏鄉,圣人夾袋里也有其他人,胳膊終究擰不過大腿,只要是圣人在位,地方就不敢真的和中央對抗。…。。
前田利益現在算是對抗嗎?還不如說是在耍賴,仗著圣人念舊,腆著臉滿地打滾叫屈。”
真田信繁用鼻子嗅了嗅孩子的奶香,琢磨道。
“所以你的意思是,蒲生氏鄉贏定了?”
海野利一搖頭道。
“我不知道。
蒲生氏鄉用最暴戾的手段,撕開了圣人一直以來都在回避的一個問題,怎么保證斯波政權的延續。
圣人在世,無人敢于挑戰,可如果圣人不在了呢?
鐮倉幕府有御家人制度,足利幕府有守護體系,現在的斯波家有什么呢?一盤散沙嗎?
不管是互不干涉的三大斯波領,還是關東近畿各地的神裔家族,誰能服氣誰?
雖然圣人在同心眾的基礎上建立了斯波中樞,但中樞有什么權力能夠拿捏地方?軍權?財權?人事權?
三大斯波領都不在意蒲生氏鄉為首的同心秘書處,何況是上杉武田北條這些強勢親藩。
蒲生氏鄉能忍到今天才對財政權,人事權下手,已經是非常沉得住氣了。
一場堺港之亂,高田陽乃主動退出商務,也讓同心秘書處看到了中央抓住財政權的可能性。
斯波遴選改制,就是中樞改變原有人事權,控制地方的開始。
前田利益在斯波地產上賺了太多,還要用學區房影響斯波遴選,染指人事權,終于引發了蒲生氏鄉的憤怒,將央地矛盾挑到明處。
這是一場遲早會來的變革,我們的選擇無關緊要,要緊的是圣人怎么想。”
真田信繁聽得有點頭疼,齜牙咧嘴道。
“那圣人到底在想什么?我們到底該怎么做才能迎合圣意?”
海野利一看向真田信繁懷中的小櫻,一向冷漠的臉上松動出一絲溫柔,緩緩說道。
“如果我沒有記錯,小櫻應該是圣人的第十個孩子吧?”
海野利一不知道由比濱家女兒的存在,錯漏了一人。
索性真田信繁也不知道,點點頭說道。
“沒錯,武田,上杉,北條,島,細川,織田,兩家前田,還有尼子,特么的,老娘原來排在這么后面啊!”
白了真田信繁一眼,海野利一冷聲道。
“圣人仁慈,憐憫眾生,他連外人的死活都不忍不顧,何況是自己的親生孩子。
在圣人心里,最大的擔憂是害怕斯波神裔手足相殘,斯波政權的延續反而沒有孩子們的幸福重要。
所以,他才一直在猶豫,不愿意太過壓制前田一系,唯恐損害了神裔的底蘊。
如若我所料不錯,圣人是想把斯波糧票這個聚寶盆,當做團結斯波神裔的工具,成為斯波政權穩定的基石。
但蒲生氏鄉卻沒有領會到這一點,抓著前田利益窮追猛打,想要中央徹底壓制地方。
她的做法其實與圣人的思路有些出入,所以圣人才遲遲不能下定決心,站在她那邊。”
真田信繁不解道。
“你說圣人想把糧票這么大的好處,交給誰?神裔?不可能吧?
現在年紀最大的神裔是武田家的小丫頭,剛才七歲,她怎么可能掌握糧票體系?難道靠她那個陰險的媽代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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