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陰沉沉,似乎要下雨雪。
薄郎君佇立在窗前,望著院中的梧桐樹出神。
“夫君,變天了!”
羅嬌嬌走過來給薄郎君披上了外袍。
“年節恐怕要在閩越過了!”
薄郎君的聲音有些喑啞。
“喝杯茶暖暖身子吧!”
羅嬌嬌將一杯熱茶放在了薄郎君那冰冷的手上。
薄郎君握住了茶杯。
茶雖熱,可其熱量太小了。
“關了窗戶吧!”
一陣風起云卷,薄郎君知道這雨馬上就要來了。
馮躍將薄郎君住的殿門窗都關閉了。他站在二門廊里看著天空越聚越厚的烏云發呆。
瑤哥兒還好吧!
馮躍的腦海里現出了瑤哥那孱弱的樣子。
一道電光使得馮躍從遐想中回過神來。
亮亮的雨線斜斜地落下,涼涼的雨絲隨風落在馮躍略顯消瘦了的臉頰之上。他不得不后退兩步,免得濕了衣衫。
在閩越國的宮里不比薄府自在。無論薄郎君夫婦的起居住行,還是飲食方面皆得他一人操心。
國師邱景山雖然給指派了兩個得力的侍衛隨他調用,可他們畢竟是閩越國的人,馮躍可不敢完全信任,只讓他們負責守衛國舅爺夫婦的安全。
夜里馮躍也睡得很少,睡眠也淺。他雖然知道隱衛也跟著來了,可他還是不放心。
“馮躍!這件披風是國舅爺給你的,快披上!”
羅嬌嬌突然拉開房門,將一件貂絨斗篷披在了馮躍的身上。
“多謝主子和夫人!”
馮躍受寵若驚地躬身行禮。
“辛苦您了!”
羅嬌嬌笑了一下,然后轉身進屋去了。
“不辛苦!”
馮躍的心里掠過一絲暖意。他輕輕地拉上了房門。
不經意間,他看到了薄郎君抬起頭看他的眼神里透著關切之意,令他懷疑自己是不是看錯了。
這場雨一直持續到天黑才停了下來。
羅嬌嬌已燃了燭火,并給薄郎君端來了一杯熱茶。
薄郎君將閩越國王族有勢力的人名都寫在一塊了薄絹之上,并畫出了他們之間的親疏關系,標注了相應的職務。
“主子!這是截獲左氏兄弟二人的信件內容。”
欒沖將謄抄在麻箋上的信件遞給了薄郎君。
薄郎君借著燭火看了起來。
左云在信上囑咐左赫不要參與這次閩越國的立儲之事,照顧好年邁的父親,并說一切有他!
“倒有兄長的風范!可惜……”
薄郎君將手里的麻箋放到了燭火之上燃了。
“可惜什么?”
羅嬌嬌并未看到信箋的內容,好奇心陡起。
“繼續監視!去吧!”
薄郎君只是瞥了一眼正在茶桌旁望著她的羅嬌嬌,然后吩咐欒沖道。
“是!”
欒沖也暗中看了一眼羅嬌嬌。
“連我也瞞著嗎?”
羅嬌嬌給薄郎君端來了一杯茶。
“左云身在其中,自然不可避免地參與了這場立儲之事。但他不希望他的父親和兄弟被牽扯其中,故而出言相勸。”
薄郎君接過羅嬌嬌手中的茶杯無奈地看著她道。
他深知羅嬌嬌的秉性,只能將信件內容告訴了她。
“誰有能力就早立誰好了!這樣昭啟就不會死了不是?”
羅嬌嬌也曾見過昭啟,對他英年早逝頗為惋惜。
“朝廷需要的是一個忠心之王!”
薄郎君放下茶杯看著自己面前這個略顯稚幼的羅嬌嬌苦笑了一下。
“那豈不是難為了閩越王?”
羅嬌嬌也不笨,立刻為閩越王的處境感到難過起來。
“是的!本來昭啟是最好的人選,卻偏偏出了意外,這才是他一病不起的真正原因。”
薄郎君意味深長地瞅著羅嬌嬌。
“可其他人并不知道這其中的利害關系,所以昭啟被毒死了!”
羅嬌嬌已然明白了!
“左山王懂,所以他拒絕讓自己的兒子繼承閩越國儲君之位。”
薄郎君將左山王和他的次子左赫的名字劃掉了。
接下來,他提起筆劃去了閩越國王后的名字。
羅嬌嬌見薄郎君的筆懸在了空中,似乎在猶豫什么?這令她突然很想知道是什么人讓他的夫君如此難下決斷!
眼睛都看酸了的羅嬌嬌在一眨眼的功夫,薄郎君的筆墨落在了二皇子母妃的名字下。
“是冷宮里的那位吧!”
羅嬌嬌在宮里走動時曾聽宮人們私下議論過二皇子的母妃。
“本來她的嫌疑最大,可我見過她之后,卻發現她根本不知道昭啟已死之事!”
薄郎君回想起那日去見二皇子的母妃容夫人時的情景來。
“那可說不準!昭啟中的是慢性毒藥,什么時候死是不確定的!”
羅嬌嬌隨口來了一句,令薄郎君挑了一下眉頭。
“我倒還真沒想到這一層!還是夫人厲害!”
薄郎君又在容夫人的名字上打了個勾。
“我只不過是瞎琢磨的,當不得真!”
羅嬌嬌急忙握住了薄郎君的手腕。
“女人的直覺有時候挺準的!”
薄郎君放下筆環住羅嬌嬌的腰身看著她那晶亮的眼眸笑道。
“正事要緊!”
羅嬌嬌紅著臉頰推開了薄郎君的手臂。
“嗯!”
薄郎君深吸了一口氣,穩了穩心神繼續看他繪制的閩越國王族主要人物關系圖譜。
“關鍵的人物是毒害昭啟王子的這個妾氏!明日該去審審她了!”
薄郎君用他那象牙白的修長手指點了點曾經是王后貼身婢子邢氏的名字。
“她那么重要,那背后的主使者為什么還讓她活到現在呢?”
羅嬌嬌的話令薄郎君猛然起身道:
“我們現在就去!”
“不是!夫君!現在是不是太晚了?”
羅嬌嬌望了望殿內的沙漏道。
“一起去吧!”
薄郎君將羅嬌嬌的白色狐皮小襖拿了過來。
“哦!”
羅嬌嬌倒是愿意去聽聽邢氏的供述。
薄郎君夫婦在邱景山派來的一名侍衛的指引下,來到了宮里的刑房。
一名王宮內庭高手守在刑房的門前。他看到有人走來,便詢問是何人?
“國舅爺前來問話,還不打開房門?”
引著薄郎君夫婦前來的那名侍衛急聲道。
“國舅爺不是剛來過么?”
那名內庭高手訝然失聲。
“壞了!”
羅嬌嬌驚呼出聲。
薄郎君一把推開了那名內庭高手闖進了刑房之中,看到被綁在木架上的邢氏發髻凌亂地垂著頭。
“何人敢闖刑房?”
看守邢氏的兩名內侍放下手里的茶杯走了過來。
“你去看看人還活著么?”
薄郎君轉頭對身邊的羅嬌嬌輕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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