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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個月后。
第十一任雷家家主的就任儀式,在一片莊嚴肅穆的場景下結束。
家主之位,屬于雷君千。
這無疑是彼此妥協后,讓有些人無奈的選擇。
大典結束。
蒼羽派眾人沒有離開,而是依序行入偏殿,朝著上首一人躬身施禮。
“見過周師姐。”
“嗯。”
再次回返云瀾府的周楠輕輕點頭,嘆了口氣,在主位坐下。
“萬師兄的事,我已清楚,他性子太傲,才遭此劫,你們不用放在心上。”
“宗門前輩遣我來此坐鎮,雖然言道亂七八糟,卻也沒有降罪的意思。”
“是。”
幾人心下一松。
自蒼羽派的人來到云瀾府,這里就沒有安穩過。
驅逐世家,追剿合歡宗邪道,一行十余人,區區數月功夫,死的就僅剩這么幾位。
云瀾府,也是亂的一塌糊涂。
也難怪宗門前輩惱怒。
“你們大概不知道。”周楠掃眼眾人,笑道:
“有幾個地方,做的比我們還過,據聞直接滅了當地修行世家滿門,取而代之。”
“甚至,有人截殺鎮武司派過去調查的修士,朝廷都因此給宗門發了函。”
幾人啞然。
相較之下,他們確實還算老實,畢竟可以把罪名推到合歡宗身上。
“至于雷家家主、雌雄雙煞,你們做的很好。”話音一轉,周楠面露滿意之色:
“能夠不因家主之位舍棄同門情義,聯手對付雄煞,這才是我們蒼羽派弟子該有的做風。”
“尤其是秦宇,這次做的不錯,主動讓出家主之位,更是不計前嫌出手相助莫求兩人。”
“師姐過獎了。”秦宇看了眼莫求兩人,臉色木然,垂首開口。
“就這樣吧。”揮了揮手,周楠道:
“莫師弟、吳師妹留下,我有事交代,你們先下去。”
“是!”
秦宇兩人退下后,周楠面上的威嚴當即一松,伸手示意道:
“坐下說。”
“謝師姐。”
“莫師弟,我不在的這段時日,求仙多虧你照料。”周楠開口:
“其實,因為你是以武入道之人,求仙也無天賦,原本我是想著把他托付給你照料。”
莫求下意識皺眉。
臨時照顧還行,長久的托付,卻會耽誤修行,他自是不愿。
“我明白。”周楠點頭:
“師弟能以武入道,定然是有志仙途之人,倒是我想的差了。”
“放心,求仙以后不會打擾你的。”
說話間,聲音已是帶有些許疏離。
若是莫求答應照料,兩人之間因為有著周求仙在,她還會關照一下對方。
既然不愿,那就各行其是吧!
與一位內門弟子打好關系,自是好處多多,奈何莫求沒這個心思。
他自也明白周楠的想法,只不過他一心修行,并不愿被拖累。
所謂的關系……
對其他外門弟子來說自是求之不得,于他而言,卻是可有可無。
周楠掠過此事不提,垂首看來,好奇問道:
“我聽說,雌煞死在你手里?”
“是。”莫求點頭:
“我當時不知她是雌煞,隨手殺了,看樣子雌雄雙煞徒有虛名。”
“至少,雌煞的實力并不如何。”
“這樣啊!”周楠皺眉不解:
“據說,雌煞也有煉氣九層修為,身上的手段、法器都殊為不弱。”
“你……”
念頭轉動,她又輕輕搖頭。
當日對付雄煞之際,是蒼羽派四人一起出的手,據其他人說,莫求并無顯出獨特之處。
唯有飛劍好像不錯,御劍之法算是出挑,其他的,無不平平。
以這種實力,隨手殺死一位煉氣九層的高手,定然不可能。
“見面不如聞名,世間空有其名的人多了。”一旁的吳念柔開口道:
“雌雄雙煞,當是雄煞太強,雌煞蹭了丈夫的名聲,實力并不如何。”
“嗯。”
周楠點頭。
這個解釋,倒也妥當。
當下又說了幾句,莫求主動起身告辭。
目視莫求離開,周楠看向場中的吳念柔,面上表情越發隨和。
“師妹,剛過三十?”
“是。”
“不算大。”點了點頭,周楠開口:
“如若此后舍棄雜事,一心修行,他日未必不能一窺道基之境。”
“師姐。”吳念柔面露動容。
“你的事,我已經知道了。”周楠笑道:
“雖然很多人說李師叔性子狠辣,實則是一位極重感情的人,你能得于她有恩之人的舉薦,再加上自身修為,拜入門下應該沒有問題。”
“屆時,我們才算是真正的同門師姐妹。”
雖然面對莫求等人時,她態度和煦,但并不代表著身份認同。
外門弟子,在內門弟子眼中,也就是比宗門雜役好上一些,終究還是勞碌命,不是追求大道的同路人。
“師姐。”吳念柔眼神閃動:
“還要有勞師姐說合。”
“當然。”周楠輕笑:
“過些日子,我手書一封,你帶上一起去京都道,先找王師姐,再去面見李師叔。”
“有王師姐開口,再加上你做的準備,此事十有八九可成!”
“呼……”吳念柔急急起身,躬身施禮:
“多謝師姐!”
“若念柔能入內門,以后行事,定然唯師姐馬首是瞻,不敢有違。”
“無需如此。”周楠笑著按住她的手腕,道:
“以后都是同門,不必這么見外。”
“而且你年齡、修為都不錯,他日成就,說不定比我還要強,到時候反倒是我要仰仗你。”
“不敢。”吳念柔急忙搖頭。
“百舸爭流,前赴后繼,誰能猜到哪人能走到最后。”周楠道:
“無需過謙,我等修行之人追求的是大道,就該有一股舍我其誰的氣勢!”
“是。”
“另外,如無必要,不要與外門弟子有過多接觸。”
“嗯?”吳念柔一愣。
“你應該知道。”周楠嘆了口氣,解釋道:
“若想筑基,六十歲是大限,最少也要煉氣十層,才有嘗試突破的機會。”
“但實際上,只是煉氣十層的話,根本不可能突破,宗門也不會給一位煉氣十層的弟子筑基丹,希望更加渺茫。”
“我等內門弟子,無需應付差事,一心修行,就是為了那一絲希望。”
“若把時間浪費在瑣事上,日后大不了是個宗門執事,再無緣大道。”
“是。”吳念柔緩慢點頭,若有所思。
“內門、外門,一字之差,天壤之別。”周楠起身,負手踱步:
“如秦師弟、翁師弟,年紀大了,已經修行無望,只好絞盡腦汁攀附關系,為后人著想。”
“莫師弟……”
“能以凡人之身,有今日成就,算是了得,讓人敬佩,但他如今已近四十,才剛剛煉氣七層,即使心志堅定,以后也難有所成。”
“是。”吳念柔面露肅然。
“所以,師妹千萬不要掉以輕心。”周楠轉過身來,語重心長道:
“既然入了內門,就安心修行。”
“另外,雖然我等來了這凡俗之地,靈氣稀疏,實則未嘗不是一個機會。”
“機會?”吳念柔一臉不解。
“此事,等你入了內門自會知曉。”周楠笑道:
“你只需急著,如若此行宗門籌劃真的能成,對你我來說都是一場機緣。”
“是!”
吳念柔再次應是。
山腳。
兩人抬頭看去,但見山峰筆直矗立、高聳入云,不見其頂,好似一根開天神劍。
“齊兄。”
身著皮坎、腰挎長刀的丁榭悶聲開口:
“你說的那位仙師,就在上面?”
“嗯。”齊甲點頭,從身上摸出繩索、鑿子,開始忙碌著捆縛:
“丁兄,這里沒有上山路,有幾處地方更是險峻,你最好也準備一下。”
“不用。”丁榭瞇眼、搖頭:
“齊兄在前帶路就是,此事若成,丁某絕不敢忘齊兄相助之情。”
“別!”齊甲面色一變:
“我只是帶你過來讓仙師看一看藥材,其他的事,與我無關。”
“呵……”丁榭輕笑:
“齊兄還是這么謹慎。”
“那走吧!”
這邊廂,齊甲也已忙碌完,手上一抖,繩索纏著鐵鉤高高飛起。
“咔嚓……”
鐵鉤正中山石縫隙,他伸手拉了拉,借力騰空,朝著山頂攀去。
丁榭跟在身后,手足貼著山體,好似靈活的壁虎,朝上游走。
此山高約數百丈,有多處地方山勢險峻。
即使以丁榭后天圓滿的修為,也不得不多處停步,緩了緩才繼續上行。
“唳……”
不知何時。
天際出現一頭雄鷹,雄鷹洞穿云霧,繞山而非,不時看向兩人。
“扁毛畜生,看什么看?”
丁榭氣喘吁吁,難免心煩意燥,此即抬頭看去,忍不住怒吼幾聲。
“丁兄,慎言。”一旁的齊甲面色大變,急急道:
“這神鷹乃是仙師圈養的仙禽,不可輕辱。”
“哦!”丁榭聞言,面色一肅,當即貼近山體,小心翼翼避開雄鷹的視線。
“唳!”
唳叫再起,雄鷹隨即沒入云層。
兩人松了口氣,再次登山。
數個時辰后。
“呼……”
“噗通!”
兩人費力攀上一處石臺,拼命喘氣,良久才回神朝后看去。
在這靠近山巔的位置,山石內凹,形成天然的洞穴。
不知何時,這處洞穴經由他人巧手裝飾,已成一處環境優美的屋舍。
屋舍之前,正有一男一女對弈。
女子身著華麗宮裝,彩衣虛托山石,面容溫婉,氣質柔和。
男子鬢有白發,眼帶滄桑,面容平平無奇。
在這云霧之上的山峰中,竟有如此兩人,迎著寒風不為所動。
仙人?
丁榭心中輕顫。
“仙師!”
齊甲此即已經回過神來,整了整衣衫,上前兩步,跪倒在地。
“起來吧。”莫求揮手,一股無形之力把他托起:
“有事?”
一旁的周楠,也饒有興趣看來。
偌大云瀾府,若說真正的僻靜之地,也唯有莫求的這處仙云洞府了。
閑暇之際,她也過來賞景論道,兩年間,還是首次見到有人登山拜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