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仙師手中的烏木杖,乃是以千年陰沉木所制,內蘊濃郁陰氣。
經他秘法煉制,陰氣化為鬼丸,有攝魂奪魄之能。
若是修為不足,莫說抵擋,只是被氣息侵蝕,都會魂魄離散,任其魚肉。
這一次,洪仙師同樣如此施為。
鬼丸電閃而出,當空爆開,化作數丈黑煙,幾乎籠罩全場。
而威能,則盡數匯聚于中心的莫求。
一擊出手,洪仙師不看結果,猛頓烏木杖,就朝帳外逃去。
面上,更是一臉慌張。
蒼羽派!
這可是仙宗!
先不說仙宗弟子的實力遠不是他這等散修所能比,就算不如,對方背后也定然有人。
況且來人明明只有煉氣六層修為,卻敢獨闖敵營,豈會沒有依仗?
所以,逃才是唯一的正確選擇。
法力狂催,御風訣施展,前方的皮革帳篷當即裂開,洪仙師身化一道黑光,朝后方爆射。
躍出大帳,他心頭一松。
下一刻,卻目露疑惑,下意識眨了眨眼。
怎么回事?
為何自己的視線所見,竟然左右分開,中間卻是一片空白?
費力的轉了轉頭,兩個半截身軀映入眼簾,也讓他心生恍然。
原來,自己竟然被人從上到下一分為二。
好快!
“啪!”
兩瓣尸首,砸落在地,激起些許塵土。
在他人的眼中,好似一抹劍影閃過,逃竄的洪仙師眉心突然浮現一道裂痕。
裂痕逐漸擴大,如線、如柱,最后狂奔的身體化作左右兩半。
明明已經分尸,尸體竟然依舊奔出十余丈,才一頭栽倒在地。
場景堪稱詭異、可怖。
大帳內。
莫求面無表情立于原地,身周罡氣旋轉,無數刀兵映入其上。
四位先天,十幾位一流頂尖高手。
再諸多加上暗箭、勁弩,各種攻勢齊至,卻不能讓九火神龍罩掀起絲毫漣漪。
司馬辟等人的臉上,更是滿布絕望。
這就是讓洪仙師聞之生畏的實力,一動不動,卻讓人無可奈何。
“夠了吧!”
他淡漠開口,單手輕輕一握。
“轟……”
一股狂暴的勁力瞬間席卷全場,偌大軍帳直接四分五裂,幾十人翻滾著跌飛出去。
不論是先天高手,還是后天武者,在他面前都是不堪一擊。
至于所謂的軍陣煞氣,對法力有用,卻不能壓制肉身之力。
搖了搖頭,莫求單手輕招,遠處洪仙師身邊的東西就攝了過來。
一根烏木杖,一個鼓鼓囊囊的褡褳。
褡褳內也沒什么值錢的東西,十幾塊靈石,一些手寫書籍。
另有些許雜物。
不得不說,外面的修仙者確實窮困,洪仙師這等年紀都沒什么積累。
“上……上仙饒命!”
“上仙饒命!”
一擊斬殺洪仙師,隨手轟飛幾十人,叛軍將領早已沒了斗志。
一群人跪地求饒,喊個不停。
掃眼眾人,莫求沒有理會他們的打算,收起東西邁步就朝營外行去。
“上仙留步!”
司馬辟見狀,眼神閃了閃,突然大聲道:
“上仙,我等本是朝廷治下百姓,并無反心,奈何雷家行事苛刻,年年行以重稅,我們實在活不下去,這才拼死一搏。”
“上仙慈悲,還請看在此地數萬無辜百姓的份上,出手相助!”
“呵……”莫求輕呵,身形輕飄飄朝外遁去。
“上仙!”
后方,司馬辟大吼:
“我等愿意全力供奉,若有所需,齊王也定竭盡全力為您辦到。”
奈何,遠方人影漸去漸遠,毫無停步的打算,片刻消失不見。
“將軍。”一人苦笑:
“這等神仙人物,是不會垂首多看我等一眼的,仙、凡有別。”
“是啊!”
“他就連殺我們都不感興趣,蒼羽派,仙宗上使,到底是何身份?”
“將軍。”這時,營門處一人匆匆回稟:
“雷家大軍來襲,已至十里開外,將軍,我等接下來該怎么辦?”
場中一靜。
司馬辟面泛凄然,緩緩撿起地上的長劍,閉眼深吸一口氣:
“兄弟們,跟他們拼了!”
“拼了!”
“擊鼓!”
“咚!咚!咚!”
出了大營,莫求身法一頓,隨即散開長發,運勁讓面色變白。
然后才朝著約定好的地方躍去。
山坡上。
秦宇、雷昌易等人已經在此等候。
“師弟,如何?”
秦宇急匆匆迎來:
“我們沒見那邪道逃出來,你這是怎么了,沒有被他傷到吧?”
“無大礙。”莫求有些虛弱的擺了擺手:
“沒想到,那人聽到蒼羽派的名聲,雖然害怕,卻狗急跳墻朝我出手。”
“好在莫某還有幾分實力,僥幸把他斬殺,不過自己也受了點傷。”
“呼……”
他穩了穩呼吸,道:
“看樣子,我需要修養一段時間,才能繼續探查師兄交與的任務。”
“啊!”
秦宇一愣,看過來的眼神,不由帶著些許質疑。
他不傻,先是莫求以安全為由,獨自入軍營,現今又出現這種事。
這不得不讓人懷疑,對方是不是有意為之,好故意擺脫后面的差事。
“莫仙師果真了得。”一旁的雷昌易開口贊嘆:
“我記得那洪仙師有煉氣七層修為,一手烏龍奪魄杖端的厲害,又是在敵營軍陣之中,竟然也能一舉擊殺敵寇,雷某佩服!”
誠然,他雖煉氣八層,卻也不敢孤身深入敵營,以身犯險。
真不愧是仙宗弟子!
即使修為不高,實力也強的可怕,遠非居于凡俗的散修可比。
這話,也讓秦宇微微放緩表情。
確實。
如此兇險的境地,莫師弟受點傷很正常,毫發無損才是真正的奇怪。
“朧月。”雷昌易適時擺手:
“讓他們動手吧!”
“是。”后方,一位眉眼帶媚的女子舉步上前,抖手拋出一片靈光。
下一刻。
“轟……”
遠處,馬蹄急急,煙塵四起,足有數千精兵冒出直沖叛匪營地。
“殺!”
“一個不留!”
這些雷家兵丁早已在此埋伏多時,此番洪仙師一死,叛軍中少了定海神針,司馬辟等人怕也六神無主,正是一舉殲敵的大好時機。
“轟!”
本就簡陋的營門,在這些雷家精銳兵丁面前,根本不堪一擊。
數千精兵沖入營地,策馬縱橫,怒吼廝殺,不多時就已篝火遍地,慘呼哀嚎不斷。
司馬辟手下的兵丁,本就大多是無家可歸的流民,有兵器的也不過一成,沒了仙師坐鎮,如何是這些如狼似虎之人的對手。
不多時。
營地數萬兵丁,就已徹底崩潰,無數人好似炸窩的螞蟻,四下逃竄。
在他們身后,雷家兵丁興奮大叫,策馬沖殺,輕松收割著人命。
司馬辟,戰死!
諸位大將,一一被殺!
兵丁中的年輕人、老者,逃起來速度太慢,不得不承受馬蹄踐踏,好似稻子般接連倒伏。
這些骨瘦嶙峋的流民,就如待宰的羔羊,一個個倒在血泊之中。
“狗娘養的雷家,你們不得好死!”
“我跟你們拼了!”
“噗!”
他們吼聲不斷,卻只是無力暴怒,區區凡人,還不曾修煉武功,面對冷血刀兵,不過是最后的掙扎。
“啪啪!”
山坡上,秦宇輕拍雙手,一臉贊嘆:
“雷道友手下的兵丁果真不凡,鎮壓叛亂,看來是輕而易舉。”
“不敢。”雷昌易急忙開口:
“些許凡人,自可隨意打殺,但就怕他們勾結邪道,禍及一方。”
說著,輕聲一嘆:
“這些邪道最是可惡,為了收集功法所需,故意引動百姓與我等為敵。”
“百姓也是,好好過日子豈不很好,偏偏要不自量力造反?”
莫求掃了他一眼,一聲不吭。
幾日后。
在一位婢女的引領下,莫求行入一處擺設處處用心的花園。
園內,周楠負手而立,看著不遠處。
在那里,一個嬰兒被奶娘抱在懷里,任其逗弄,正自咯咯直笑。
莫求站定,拱手開口:
“師姐,你找我?”
“嗯。”周楠點頭,側首看來:
“修行進度如何?”
“略有進益,可惜未能突破。”莫求搖頭。
來劍南道之前,他就有一種感覺,煉氣六層怕是即將圓滿。
奈何,直至今日,總是差一點未能進階煉氣七層。
不過……
應該快了。
“修行之道,不必急于一時,適當的緩一緩,有時候可能更好。”周楠隨意勸慰了一句,伸手一指嬰兒:
“你帶回來的。”
“有勞師姐照顧,其實交由雷家就好,他畢竟沒有修行天賦。”莫求開口。
這嬰兒,當時被合歡宗的兩女當做掩飾,也不知是誰家的孩子。
不過想來,遇到合歡宗的人,父母應該是沒了。
“沒有天賦……”周楠眼神閃動:
“師弟也沒有天賦,今日不也修成法力,焉知他未來成就如何?”
“唔……”莫求看了她一眼,略感奇怪。
“呵!”周楠輕笑,道:
“師弟可知,我也有一個孩子。”
“是嗎?”莫求搖頭:
“倒是未曾聽聞。”
“他也沒有修行天賦,而且看樣子,這一輩子也難以修成法力。”周楠輕嘆:
“我現在也不求其他,只愿他平平安安度過一生,也就罷了。”
莫求了然,就算是修仙者的后代,也未必個個都有修行天賦。
難怪她對這凡人嬰兒如此上心,看來是想到了自己的血脈。
“說正事。”穩了穩心神,周楠開口:
“云瀾府很大,除了叛匪肆虐,還有不少散修,其中有些可能與合歡宗有聯系。”
“雷家這些年有些破敗,缺乏對云瀾府的掌控,所以想讓我們幫忙。”
“幫忙?”莫求挑眉。
“不錯。”周楠點頭:
“我們幫雷家掌控云瀾府,他們給好處,也方便行事,算是皆大歡喜。”
“這事,萬師兄已經應下了!”
“所以,你的傷既然已經沒什么大礙,就別繼續閉關了,萬師兄會不高興的。”
說著,聳了聳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