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火峰附近。
淵山黑獄。
“嘩……”
滾滾巖漿在下方涌動,時不時的,一個個熔巖氣泡從中飛出,然后當空炸開,化作漫天火花濺射,擊打的巖石啪啪作響。
暗沉的空間中,熾熱高溫讓山石滾燙,生靈更是幾乎絕跡。
鬢角發白的齊清走在前頭,朝身后的莫求介紹:
“這里就是淵山黑獄,關押著殘害一方的大盜、巨匪,還有……犯了門規的弟子。”
“師弟放心,重犯都在下面的地肺火脈,有宗門長老輪流鎮壓,我們這里只是普通犯人,有些更是單純前來服勞役。”
“犯人身帶鐐銬,修為、法力受制,很安全……”
“嗚嗷!”
好似為了專門打臉,他話音未落,下方突然爆發,幾十米的烈焰轟然撞向山巖,無數巨石被高溫融化,化作巖漿朝下方流淌。
若是路過那里,一時沒能防備,怕是不死也要重傷。
“呃……”
齊清張了張嘴,道:
“這下面有一種叫火鱷的異獸,能操控火行之力,有時候可能脾氣暴躁點。”
“提防著點,就沒事了。”
說著,繼續前行。
莫求看了眼下方,舉步跟上:
“齊師兄,我主要做什么?”
“黑獄上層分為十二個區域,每區兩位看守,前些日子酉區的李師兄告病返鄉,位置就空了出來,師弟以后就跟著陳師兄負責酉區事物。”齊清開口:
“咱們這里算不得好差事,但瑣事少,沒有危險,師弟能得這個差事應該也沒少下功夫吧?”
“嗯。”
莫求緩緩點頭。
瑣事少,沒有危險,就能安心修習。
看樣子那穆晴確實靠譜,找的這個差事,很符合他的要求。
“師兄剛才說,酉區的李師兄告病返鄉,這是退出宗門?”莫求開口問道。
“嗯。”齊清點頭:
“修行艱難,能有所成者少之又少,外門弟子年過六旬都可請退。”
“內門弟子就不成了,這也算是我們外門少數強于內門的地方。”
至于真傳……
他們的身份早已與宗門綁定,自然更加不可能。
“齊師兄,我有一事不解。”莫求略作沉思,開口問出心中疑惑:
“為何仙家門派宗門駐地,都處于偏遠之地,遠離凡人所居城池?”
“呵呵……”齊清聞言輕笑,搖頭道:
“我倒是忘了,師弟雖是外門弟子,卻是凡人,還未修成法力。”
“待師弟修成法力,踏入仙途,就會明白仙凡為何難以同居。”
見莫求猶有不解,他止住腳步,悵然道:
“修仙者,通體無礙、無垢、無暇,法眼通透,感知遠超常人。”
“凡人就算清洗的再干凈,肉身本身就藏有污濁,更有他們察覺不到的異味。”
“除非我等封閉感知,不再修行,若不然極少有人能適應凡人在身邊。”
“況且……”
“天地氣機變幻無窮,但凡人所居之地大多濁氣濃重,靈氣稀薄,就算是皇朝京都,地處龍脈,靈氣也遠遠不及這凌云山脈。”
“除非不想修為長進,若不然但凡心有大道之人,都會離群索居。”
莫求若有所思,緩緩點頭。
難怪陸家要在東安府核心位置騰出那么大一處地方,隔絕凡人進入,難怪諸多散修明明需要借助凡人之力,也大多把住處修在荒郊野外。
而仙宗大派更是夸張,無一不再人跡罕至之地,外人難以尋覓。
仙緣,自然少見!
不過像蒼羽派外門弟子,老了之后也有可能返回凡人所處之地也常有。
各地修仙世家起起落落,大概也是因此。
至于靈氣……
擁有修行天賦的人,天然與天地氣息親和,可以借助靈氣修行。
靈石之所以被當做修行者之間的通用貨幣,就是因為內蘊靈氣。
而凡人,顯然難以感受到靈氣。
就算是先天,也像是少了一個關鍵竅穴,難以察覺天地氣機變化。
“前面就是了。”沉思間,兩人已經行過數道石徑,齊清朝前一指,道:
“黑獄主管一共三位,醉道人是宗門前輩,大多不再這里。”
“鹿師兄乃是內門頂尖弟子,有望赤火峰真傳,通常在下面火脈處修行,所以我們最常見的是人稱火臂仙猿的白谷逸白師兄。”
轉過石道,前方出現一處在山體之上雕刻出來的寬廣石殿。
殿門前,幾位身帶鐐銬之人正自打掃塵土,另有些許衣著清涼的女婢不時進出。
進入大殿,正中端坐一人,身著道衫,相貌清癯,眉眼隱含鋒利。
正是內門弟子火臂仙猿白谷逸。
據聞此人煉氣十層,精通火行法術,坐鎮這淵山黑獄已有二十年。
“莫師弟?”見兩人行入,白谷逸朗笑起身:
“能得迷月峰冷仙子開口介紹,師弟真是好本事,為兄佩服!”
冷仙子?
當是穆晴了,倒是與她的性格相符。
莫求心中轉念,拱手開口:
“莫求見過師兄,初來乍到,若有不當之處,還望師兄多多海涵。”
“哪里話。”白谷逸大手一揮:
“都是自家人,無需見外,以后若是有什么事,盡管來找我。”
幾句客氣話后,一位白發蒼蒼的老者也行入大殿,朝上首躬身:
“白師兄,你找我?”
“嗯。”見到來人,白谷逸面色微沉,伸手朝莫求一引:
“陳師弟,這位莫求莫師弟是剛來的,以后就跟著你負責酉區事物。”
“莫師弟,他叫陳淳,別看年級不小,但入門較晚,現今也才煉氣七層。”
“莫師弟?”陳淳一愣:
“不是說……”
“說什么!”白谷逸雙眼一沉:
“早就告訴你今日有事,還來那么晚,我看你真是越來越憊懶了。”
“如果實在不行,干脆跟李師弟一樣回家養老,省的給我惹麻煩。”
“是,是。”陳淳聞言干笑,唯唯諾諾點頭。
“去吧!”白谷逸似乎極為不喜陳淳,當下大手一揮:
“莫師弟,你跟他過去,先熟悉一下這里的情況,過幾日我再為你接風洗塵。”
“不必如此麻煩。”莫求拱手:
“莫某告辭!”
目送幾人離開,直至不見背影,白谷逸面上的笑意才猛然一收。
“叔祖。”
這時,一個年輕人從后方走出,面帶不忿道:
“我們好不容易趕走姓李的,酉區看守的名額本應該屬于我的,竟然被這姓莫的橫插一杠。”
“我也想不到。”白谷逸反身坐回座位,面色陰沉:
“不過穆晴不是好招惹的,她的面子不能不給,而且此人也不一般。”
“不一般?”年輕人一臉不屑:
“就是一個凡人,連法力都沒有,怕是走了關系才成為外門弟子。”
“他確實走了關系。”白谷逸掃了年輕人一眼,慢聲道:
“不過,他走的是偃宗真傳的關系。”
“偃宗,真傳。”年輕人面色一白:
“怎么會?”
偃宗,可是實力遠超蒼羽派的仙家大派,其真傳地位更是不低。
就算是本宗道基前輩,也要賣對方面子。
“我打聽了一下他的情況。”白谷逸開口:
“此人自仙島而來,走了偃宗真傳的門路,本人也精通偃師造物。”
“雖然他只是先天,但實力應該不弱,前些日子與人一起聯手擊殺了一位九煞殿內門弟子。”
“你也知道。”
他輕嘆一聲,繼續道:
“仙島來的人天賦都極高,我宗幾位道基,有近半都有仙島背景,他又是這一批弟子的大師兄,就算不討好,怕也會有不少關系。”
“再加上穆晴開口,我難以拒絕!”
“啊!”年輕人一愣:
“這人竟有這么深的背景?”
“也不盡然。”白谷逸搖頭:
“精通偃師技藝,卻未能拜入偃宗,關系應該也是一般,至于其他的,目前還看不出深淺,不過你就先暫時委屈一下吧。”
“我受些委屈,不算什么。”年輕人輕嘆:
“就怕,誤了叔祖的大事。”
“無妨。”白谷逸閉眼:
“些許煞氣、火晶、靈礦,少一些也夠支撐。況且,他想做事也要靠手下其他人,有的是法子。”
“是!”
年輕人應是。
陳淳的年紀,已經過了八十,從他口中也能聽出,他是不打算告病返鄉了。
曾經的家族,早已破滅,唯一的一位孫女,也拜入迷月峰。
蒼羽派,就是他最后的家。
“師弟,我歲數大了,老眼昏花,酉區的事,還要多靠你操勞。”
沿著山窟石道前行,陳淳慢是開口:
“不過你放心,下面的事自有下面的人去做,你只要管好幾人即可。”
“酉區到了!”
前方巖漿翻滾,烈焰如柱,一處鋼鐵支撐的房屋映入眼簾。
房屋之后,山體上一個個漆黑洞穴,每一個洞穴都有道道鎖鏈橫隔。
“我們除了負責看管罪犯,最重要的事就是每月上繳一定的黑獄產物。”
“包括火晶、煞氣、礦石等等……”
陳淳開口解釋道:
“這些東西,每月都有定額,你分給下面罪犯就好,如若上繳夠多,宗門還有賞賜,不過我勸師弟最好不要抱有太大希望。”
“我在這里那么多年,能足額上繳的月份,都是極少。”
“嗯。”
莫求點頭。
他對差事不怎么上心,只求找個安穩地方好好修行,在一兩年內把萬象功修至圓滿。
然后……
嘗試修成法力!
“呼!”
深吸一口氣,灼熱氣息沒入肺腑,轉瞬被肉身消化吸收化為火煞真罡的養分。
這地方,倒是很適合修煉這門法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