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卷
正文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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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不覺間,天氣已經漸漸轉涼。
靳一川的身上披了一件厚重的斗篷,孤身一人來到了醫館門前。
他垂著眼簾,在斑駁的黑漆木門前徘徊了半晌,終于還是伸手叩了叩門。
“吱呀……”
半晌,木門被人從里側拉開了一條小縫。
張嫣姑娘從里面探出頭,瞧見門外站著的是靳一川,神情瞬間便亮了起來,眼中像是映出了一輪明月。
“靳爺!”
她笑著將門打開,腳步輕快地走進了屋里,道:“我爹出診去了,你稍等一下,我去給你倒茶……”
“張嫣姑娘,”然而在她身后,靳一川卻忽然打斷了她,道,“不必麻煩了。”
“我不是來找張大夫的。”
張嫣聞言,停下了腳步,有些疑惑地回過了頭。
靳一川看著她清澈明亮的眸子,遲疑了片刻,終于還是伸出手來,將掌心里攥著的那只香囊遞向了張嫣。
“香囊,還你。”
靳一川靜靜地望著面前的女孩,低聲道:“我是來向你道別的。”
微風吹過,香囊下垂著的流蘇穗子隨風輕輕晃了晃。
張嫣看著那只香囊,抬眼望向了面前的靳一川,方才乍見他時的欣喜神情忽然從她的臉上一點點褪了下去。
“道別?”她沒有去接那只香囊,而是有些迷茫地問道,“你要去哪兒?”
靳一川沉默了半晌,道:“離開京城。”
他將那只香囊放在了院中的石桌上,凝望著姑娘的眼睛,朝她拱了拱手,淺笑道:“后會有期。”
說罷,他便旋即轉身離開了醫館的小院。
深秋的晚景衰敗而蕭索,河岸邊的草木枯黃,也吹亂了他額前散亂的發絲。
“咳咳,咳咳咳……”
靳一川走在河邊的小路上,低低地咳嗽著,肩頭因努力的隱忍而微微顫抖。
就在即將走上石橋時,他猶豫了片刻,忽然又轉身折返了回去。
然而還未走到醫館門前,他就見剛剛道了別的張嫣姑娘腳步匆匆地追了出來,似乎是想要尋他。
兩人在河邊杏樹下的枯枝下重逢,各自一怔,停下了腳步。
“靳爺……”
“張嫣姑娘……”
二人同時開了口,又分別停住。
“你先說。”半晌,靳一川率先開口道。
張嫣遲疑了片刻,勉強笑了笑,將一張薄薄的信箋遞給了靳一川,道:“香囊,我就收回了,這是香囊里的藥方。”
說著,她不自覺地垂下了頭去,囁嚅道:“你以后,也可以找別人來給你配藥。”
“這個藥常帶在身上,能治你的咳嗽。”
靳一川從她的手里接過那張信箋,打開來,看著上面娟秀的字跡,半晌無言。
“你剛才想跟我說什么?”張嫣問道。
“我想說,”靳一川的聲音聽上去略有些干澀,他清了清嗓子,低聲道,“以后你爹不在的時候,你不要隨便給別人開門。”
“很危險的。”
張嫣聽到這話,不由得展顏一笑,道:“嗯,好,我知道了。”
說著,她學著靳一川的樣子拱了拱手,大大方方地望向對方的眼睛,道:“后會有期。”
靳一川也朝她拱手道:“后會有期。”
兩人說罷,相視一笑,似乎是已然彼此釋懷,各自轉身離去。
遠景的鏡頭下,河岸邊,靳一川瘦削的身影走上了那座通往對岸的石橋。
但在走到橋中央的時候,他卻伸手扶著欄桿,再次回望向了河邊的那棵杏樹。
然而,此時的杏樹早已不復當初滿樹花開的盛景,樹邊的墻頭上也只有枯黃的雜草,再不見當初那個偷看他的姑娘。
“咳咳,咳咳咳,咳咳……”
靳一川兩手撐在青石圍欄上,止不住地咳嗽著,身體因顫抖而有些站立不穩。
他的面上看不出任何表情,但眼眶卻因劇烈的咳嗽而微微泛紅。
這時候,鏡頭一轉。
只見在醫館的院墻內,張嫣正蜷縮著身體蹲在墻邊,手中握著那只八角香囊,哭得淚如雨下。
之前的那首古風音樂在此時再度響起,然而曲調未變,樂器卻由之前的竹笛換做了洞簫。
簫聲幽咽,如泣如訴,恰如此時畫面中清冷的色調和枯敗的秋景。
這一刻,放映廳中有不少女孩忍不住眼眶一紅,偷偷摸去了眼角的淚痕。
而身處“敵營”中的周燃也再沒了指摘曲調的心思,而是聽著曲子,看著眼前的畫面,忍不住深深嘆了口氣。
原來,這就是動情啊……
這就是他們說的“來電”啊……
他帶著批判的眼光來看對手的電影,但卻頭一次真切地體會到了,什么叫表演的魅力。
周燃之前一直感覺,愛情片最簡單、最好拍了,只要編劇拿故事戳到觀眾的痛點,該哭的人自然會哭。
然而剛剛許臻的這一段表演,卻跟自己想象中的完全不同。
——兩人之間細膩的感情,是真的要靠表演從虛假化為真實的。
唉,自己果然不是演電影這塊料啊……許臻這個檔次的表演,周燃看完之后,連模仿都不知道該如何模仿。
不過……
他轉頭看了看周圍那些偷偷流淚的小姑娘們,忍不住有些傲慢地撇了撇嘴。
雖然我承認你演技確實厲害,但想靠這種橋段來騙我的眼淚?
癡心妄想!
老子壓根就沒談過戀愛,你想用這個來讓我共情?呵呵,不可能的。
等著請我吃大餐吧你!
此時,銀幕上的故事仍在繼續。
靳一川告別了張嫣,來到了三兄弟約定好的茶館。
然而他的兩個兄弟卻一個也沒有來。
大哥在自己家中喝著酒、吃著肉,望著架子上掛著的百戶官服,全沒有半點要走的意思;
二哥急匆匆去教坊司給周姑娘贖身,卻被對方乞求去昭獄救人。
眼看著太陽即將落山,靳一川沒有等到自己的兄弟,卻等來了一個陌生的小童。
“有一位姓丁的大爺,讓我把這個交給靳小爺。”那小童走到他身前,攤開手掌,將一個東西遞給了他。
靳一川接過一看,眼中出現了一瞬間的慌亂。
——是他剛剛還給張嫣的那個八角香囊!
影片至此終于來到了最終章。
二哥沈煉在暖香閣接周姑娘的時候遭遇圍殺;大哥一絲不茍地穿好了自己期待已久的官服,坦然前往了衙門;而靳一川神色匆匆地跑回了醫館,逾墻而入,卻發現張大夫慘死在院中,而張嫣姑娘昏迷在屋子里,衣衫凌亂地躺在地上。
靳一川瞧見眼前的這一幕,臉色慘白,嘴唇微微發顫。
他慌忙脫下身上的斗篷,蓋在了姑娘的身上,小心翼翼地將她抱到了一旁的臥榻上,看上去手足無措。
“有人出錢買你的命。”就在這時,院中出現了一個人影。
那個一直勒索他的師兄扛著自己的長刀,饒有興致地看著靳一川,道:“反正早晚要殺你,不如就今天吧?”
靳一川聞言,緩緩回過了頭來。
他蒼白的面容上沒有一絲表情,但眼中卻泛著血絲,出現了前所未有的凜然殺意。
天上飄起了雪花,衰敗的晚秋也終于即將被大雪所埋葬。
靳一川拔出了腰間的長刀,如利箭般沖向了院中。
他刀刀不遺余力,寧可同歸于盡,也誓要將對方斬殺,然而面對對他的招數了如指掌的師兄,他一直拼到病發咳血,也依舊未能扭轉戰局。
靳一川頹然倒在雪地上,伸手抓住了師兄抵在他咽喉處的刀尖,如囈語般哀求道:“放過那個姑娘……”
看著他手上的鮮血順著刀尖一滴滴滑落下來,師兄的眼神微微閃動,他俯下身來,低聲道:“如果師兄告訴你,我就沒碰過那個姑娘,你開不開心?”
靳一川聽到這話,已經失焦的眼神微微一顫,像是忽然亮起了一絲微光。
“咳咳,咳咳……”他輕輕地咳嗽著,方才死灰般的面容上出現了半分溫和的笑容,眼中肆意的殺氣也在這一刻忽然煙消云散。
師兄瞧見他這個神情,忍不住別過了臉去。
“你都病成這樣了,也沒什么意思了。”
他手中提著長刀,卻遲遲也沒有刺下去,口中喃喃地道:“可若是殺了你,這世上可就只剩下我一個人了……”
師兄正在猶豫不決時,倒在雪地上的靳一川卻忽然瞥見:屋檐上有一桿黑洞洞的火銃,正對準了師兄的后背。
“師兄!”
他猛地鼓足了全部的力氣,奮起將師兄撲倒。
“砰!”
一聲爆響,銀幕上的畫面忽然陷入了黑暗。
瞧見這一幕掐斷在這里,放映廳中頓時響起了一陣低呼聲。
原來,趙公公不僅雇了師兄來殺靳一川,還安排了后手!
后面怎樣了?
靳一川到底有沒有死?
這時候,畫面一轉,鏡頭來到了沈煉的故事線。
他在暖香閣遭遇圍殺,經過一番慘戰,傷痕累累地殺出重圍。
沈煉帶著周姑娘狼狽地趕往了醫館,去找自己的兄弟,然而當他推開院門時,見到的只是戰后的狼藉。
他踉蹌著走進了院中,怔怔地看著眼前的場景。
滿地的斷肢、紫黑的血漿、凌亂的腳步和滿院混雜著鮮血的泥濘。
沈煉直直地盯著院中的那個身影。
只見,靳一川穿著單薄的粗麻衣衫,安安靜靜地躺在雪地上。
清俊的面容上看不到一絲的猙獰,像是睡著了一般,然而,他的臉頰、嘴唇沒有半分的血色,漫天的大雪幾乎已經將他的身體徹底掩埋。
“撲通……”
沈煉渾身一軟,無力地跪倒了在靳一川的身前,像是被人抽去了筋。
他垂著頭,抓著地上的雪泥,眼眶瞬間鮮紅如血。
“二哥錯了……”
沈煉沙啞的聲音劇烈地顫抖著,道:“二哥后悔了,二哥后悔了……”
說話間,眼淚不受控制地順著他的臉頰滾落了下來,滴滴跌落在眼前的雪地上。
剛剛一路殺出死境時緊繃的那根線瞬間便斷了,他如同瘋魔一般不斷地重復這“二哥后悔了”這句話,逐漸由默默流淚變為了嚎啕痛哭。
三兄弟最終還是沒能逃脫螻蟻的宿命。
大哥盧劍星穿著向往已久的百戶官服,坦然領罪,將冒殺魏忠賢的罪責全部攬到了自己一人身上;三弟靳一川終究沒能躲過連環的殺局,漫天的大雪埋葬了他的所有隱秘,死亡也終結他的全部病痛。
沈煉面如死灰地躲在人群中,看著大哥被處以極刑,“嘩啦”一聲,一盆冷水澆下,沖走了斬臺上的血漬,也抹去了這個叫“盧劍星”的漢子辛苦奮斗半生的全部痕跡。
人這一生的痛苦,多半源于那些求而不得的執念與掙扎。
如泣如訴的蒼涼音樂繚繞在放映廳中,周燃聽著周圍觀眾們低低嗚咽的聲音,偷偷抹了一下自己的眼角。
以下部分還沒有寫完,再給我15分鐘的時間
滿地的斷肢、紫黑的血漿、凌亂的腳步和滿院混雜著鮮血的泥濘。
沈煉直直地盯著院中的那個身影。
只見,靳一川穿著單薄的粗麻衣衫,安安靜靜地躺在雪地上。
清俊的面容上看不到一絲的猙獰,像是睡著了一般,然而,他的臉頰、嘴唇沒有半分的血色,漫天的大雪幾乎已經將他的身體徹底掩埋。
“撲通……”
沈煉渾身一軟,無力地跪倒了在靳一川的身前,像是被人抽去了筋。
他垂著頭,抓著地上的雪泥,眼眶瞬間鮮紅如血。
“二哥錯了……”
沈煉沙啞的聲音劇烈地顫抖著,道:“二哥后悔了,二哥后悔了……”
說話間,眼淚不受控制地順著他的臉頰滾落了下來,滴滴跌落在眼前的雪地上。
剛剛一路殺出死境時緊繃的那根線瞬間便斷了,他如同瘋魔一般不斷地重復這“二哥后悔了”這句話,逐漸由默默流淚變為了嚎啕痛哭。
三兄弟最終還是沒能逃脫螻蟻的宿命。
大哥盧劍星穿著向往已久的百戶官服,坦然領罪,將冒殺魏忠賢的罪責全部攬到了自己一人身上;三弟靳一川終究沒能躲過連環的殺局,漫天的大雪埋葬了他的所有隱秘,死亡也終結他的全部病痛。
沈煉面如死灰地躲在人群中,看著大哥被處以極刑,“嘩啦”一聲,一盆冷水澆下,沖走了斬臺上的血漬,也抹去了這個叫“盧劍星”的漢子辛苦奮斗半生的全部痕跡。
人這一生的痛苦,多半源于那些求而不得的執念與掙扎。
如泣如訴的蒼涼音樂繚繞在放映廳中,周燃聽著周圍觀眾們低低嗚咽的聲音,偷偷抹了一下自己的眼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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