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嬤嬤還說呢，二阿哥都傷成這樣了，腿都斷了一條，竟還有功夫做這事，我不管他是要同我慪氣還是怎的，你就說他合該如此嗎？他憑什么跟我慪氣，怎的？我為他失去一個孩子我活該嗎！”
“勸我？我看你們就是想逼死我，我死了你們才痛快！”
鈕祜祿明月素來是個壓不住火氣的，就瞧她先前名聲受辱便即刻要尋思時便知了，她能忍到現在已然是長進了太多太多了。
到底都是從鈕祜祿府上陪嫁過來的人，雖是要看著人的，可哪兒能不心疼自家姑奶奶，一屋子婆子丫鬟憑著良心說，二阿哥確確實實是虧待了自家姑奶奶的。
尤其是今兒這事兒，就不是那人能干出來的事兒，光天化日便忍不住收了下頭的丫頭，宮里的規矩何時這樣過火了？
可見是個沒教養的，也怪不得萬歲爺那樣厭棄二阿哥的親額娘！
見自家姑奶奶哭得半條命都要沒了，唐嬤嬤心頭不落忍極了，緊忙蹲下身來好生的給姑奶奶擦淚去，溫聲勸著。
“好格格，老奴知道您日子難挨呢，您聽老奴一句勸，今兒真不能就這樣貿貿然的回去，您便是回去了老爺和太太也沒法子給您做主啊，眼下二阿哥是貝勒爺了，不是光頭阿哥那樣好拿捏了。”
鈕祜祿明月是能聽得進話的，這會子依著唐嬤嬤抽噎：“那我要怎么辦啊，總不能被人打掉了牙還往肚子里吞，他眼下才是貝勒都這樣不將我放在眼中了，萬一阿瑪助他登得大寶，那豈不是我便徹底沒用了，咱家也徹底沒用了的。”
唐嬤嬤并非一般伺候人的婆子，她可是太太的陪嫁，是跟著太太在鈕祜祿家熬了一輩子的人，甭管是斗婆婆還是打小妾，她可都沒少出力的，自也明白姑奶奶這話的厲害，眼珠子左轉右轉，到底不能這樣干坐著，等自家姑奶奶和家里被二阿哥作賤死。
打發了屋里嘴上不把門兒的小丫頭們，唐嬤嬤又是給自家姑奶奶喂紅糖水又是給人擦臉的，等姑奶奶冷靜下來了，她才壓著聲兒開了口去。
“您別慌，萬事有老奴在呢，您受的委屈不會白受了，老奴能跟著您陪嫁過來正是要為您出主意，為您撐腰的。”
“您先好好養好自個兒的身子，小月子里可不能再哭了，這會子時間不早了，貿貿然的回府也不妥，想著明兒唐嬤嬤一早便走了，老奴便借著為您送唐嬤嬤的理由回去一趟，見了老爺和太太定然如實稟告。”
“便是真為您做不了主，如此也能叫老爺和太太對二阿哥留個心眼兒，別覺得將您嫁過來便萬事無憂了，當初老爺能答應您和二阿哥的親事，便是看在二阿哥是個重義的，也是信了二阿哥會一心待您的話，誰道二阿哥這便變了臉，那也別怪咱們留一手，大不了明哲保身，誰也不支持了，總歸是不能自尋死路。”
“再不濟，咱們巴結了皇貴妃娘娘去，別看這位沒了五阿哥，可人家的孩子個個得用，沒了五阿哥還有六阿哥，沒了六阿哥還有七阿哥，老奴是不懂朝廷里的彎彎繞繞，可只瞧那位的手段，只瞧她能將自個兒的孩子一個個的盡在深宮中長大，還得常寵不衰，那手段就是頂天的好。”
“老奴雖原是太太的奴婢，可跟了您便是您的了，老奴沒得不幫您的道理，若是娘家也靠不住，還請格格您放低了身段兒，寧愿當了皇貴妃的眼線去、、、、、、人能好好活著，比什么都要緊。”
“可不許再尋思膩活了，您沒了命，可盡叫欺負您的人笑了，那您能忍？。”
鈕祜祿明月自然是忍不了的，她氣性大，自小便被家里寵著慣著，斷受不得一絲絲委屈，先前倒也是被逼急了，這才要死要活的。
阿瑪額娘從來只教過她要爭要強，要最好的，不能屈居于人，可卻沒有教過她若是爭不過搶不過了要這么辦，也沒教過她做了福晉之后還爭搶去，更沒人說過唐嬤嬤這會子的體己話，教她活著比什么都重要。
鈕祜祿明月想通了，她眼下不爭什么，就爭口氣，二阿哥要作賤她，她偏不叫二阿哥如意了，她亦不叫二阿哥隨隨便便的利用去，她得為了這口氣好好活，為了自個兒好好活。
“嬤嬤，我明白了，說來也可笑，我眼下竟有些佩服皇貴妃娘娘了。”
鈕祜祿明月抹了把臉，忍不住自嘲笑笑，唐嬤嬤瞧著自家姑奶奶這樣著實心疼，細細的給人沾了淚，哄著問了一句。
“為何這樣說？”
鈕祜祿明月吸了吸鼻尖兒，回憶片刻：“前些年第一次理舉時，我不是得了同進士出身嘛，然我沒心思做官，只是聽家里的去考試給自個兒添些好看易嫁人的籌碼罷了，便只管請辭。”
“娘娘聽說罷還叫人給我遞了信兒，說是不希望我為旁人讀書，亦不愿我這輩子只為嫁個好人家，人一輩子不長，身為女子更是難為些，痛快是一輩子，不痛快也是一輩子，人得有點兒信念理想，為自個兒活一遭。”
“我彼時不理解，亦因著姑母在宮里的緣故，不大愿意同娘娘來往，眼下才知娘娘的好心，我真真羨慕她的清醒痛快。”
“嬤嬤，回去了不必替我求阿瑪額娘什么，他們若難做，那咱們便自個兒尋了出路去，左右我也是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了，又是嫁給皇子，娘家想幫我也難。”
瞧自家姑奶奶能想開真真是再好不過了，然這想開的代價也太大了些，唐嬤嬤心疼的直掉淚，抱著自家孱弱的姑奶奶好一會子，這才緩過來勁兒。
安置好了姑奶奶，又叫人進來收拾了一片狼藉，便只等著今兒安安生生的過去了。
不過唐嬤嬤替自家主子操著心，到底還是含著幾分不甘，便叫人去前院打聽了些個，到底是哪兒來的鄉下丫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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