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領導夫婦送走,回去接上吃飽喝足的“程瘋子”,驅車返回警官培訓中心。
韓昕直到此時此刻,依然覺得中午發生的一切像是在做夢。
程文明卻根本沒當回事,對他而言只是參加了一個普通飯局,直到快下車的時候才冷不丁說:“小韓,換作以前我不會建議你去充電,但現在你都已經做上情報指揮中心副主任了,韓打擊的建議你應該考慮考慮,畢竟不想當將軍的兵不是好兵。”
“程支,我這個副主任跟陳主任沒法兒比……”
“什么沒法兒比,做上就是副主任!”
程文明掏出千年不換的紅塔山,把車窗搖下一道縫隙,點上笑道:“你年輕,有基層工作經驗,又立過功,這些都是優勢。只要把學歷這塊短板補上,還是很有競爭力的。”
補這個短板哪有那么容易,在韓昕看來比偵辦毒案都難,急忙道:“程支,我知道你是為我好,知道你是恨鐵不成鋼,可人貴在自知之明,研究生是我真考不上。”
“特殊情況特殊對待,只要你想學,總會有辦法的。”
“問題是我不想學。”
“不想學,竟然說的理直氣壯,你小子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
“我一看到書就頭疼,讓我去上學跟要我命差不多!”
“這么說你打算就這么破罐子破摔,混吃等死?”
“我沒破罐子破摔,更沒混吃等死,我工作很認真的。”
“好吧,人各有志,不想去上學就算了,不勉強。”
“謝謝程支。”人家也是一片良苦用心,韓昕想想又小心翼翼地問:“程支,我是不是讓你很失望?”
“沒有。”程文明笑道:“人跟人是不一樣的,‘韓打擊’學習好,學什么都快,參加工作之后又受到一個學霸領導的熏陶,所以很重視學習,不管見著誰都鼓勵人家加強學習,搞得像沒學歷就做不了警察,就活不下去似的。
這方面你跟我比較像,我們不是不愛學習,只是不喜歡學那些沒用的。相比學歷,能力更重要。只是中午當著‘老帥’,要給他留幾分面子。如果‘老帥’不在,我早就把他懟回去了。”
聊到“老帥”,韓昕好奇地問:“程支,韋支當年是不是很厲害?”
“干了一輩子刑警,做了十六年刑警支隊長,你說厲不厲害?”程文明反問了一句,磕著煙灰感嘆道:“我佩服的人不多,‘老帥’就是其中一個,并且排名非常靠前。”
“你佩服我們老支隊長嗎?”
“我佩服誰也不會佩服他,他只是官做得大。”
“那你最佩服誰?”
“我師傅,半路出家做的警察,沒什么文化,但破案有一套,工作很負責,不過早去世了。”
“我們老支隊長見過你師傅嗎?”
“見過,但不是很熟。”程文明掐滅煙頭,解釋道:“韓打擊起點高,從企業調到公安局就是正股,那會兒正股就是領導,我師傅又不在他手下干,所以只是認識,沒怎么打過交道。”
正說著,只見兩輛市局機關的公務車停在行政樓門口。
韓昕意識到局領導來了,并且是來找“程瘋子”打聽“韓打擊”的,連忙把車開進車位,拔下鑰匙往“程瘋子”手里一塞,推門下車,徑直跑向東附樓。
不出所料,他剛跑到附樓門廳,楊局和政治部劉主任就迎上“程瘋子”,拉著“程瘋子”不知道在說什么。
韓昕可不會傻到被局領導抓“現行”,一口氣跑到三樓。
徐海斌一見著他就遞上四份檔案:“韓主任,我讓老趙和志勇來跟他們聊了聊,老趙和志勇都覺得這四個還行。”
“什么韓主任,我只是副主任好不好,再說我們的工作性質決定了不能稱職務。”
“老板,不好意思,我忘了。”
“下次注意。”韓昕翻看了下檔案,抬頭道:“怎么都是男的,這次不是招了十幾個女輔警嗎?”
徐海斌連忙道:“都考察過,不符合我們的用人條件,都適合干特情。”
“早知道女特情這么難招,那會兒就不應該放柳總和謝萌走。”
提到柳貝貝,徐海斌無言以對。
韓昕緩過神,放下檔案:“請政治部安排政審吧,至于接下來的培訓,等新招錄輔警培訓結果之后,讓他們先去特警支隊,跟著特警支隊的輔警訓練一段時間。”
“然后呢?”
“等參加完特警支隊的訓練,再讓老趙、志勇、建威他們發揚傳幫帶的精神,讓他們帶徒,一個帶一個,帶到出師為止。”
韓昕話音剛落,手機突然響了。
掏出看看來電顯示,竟是老朋友魏金圣打來的。
“魏哥,什么指示?”
“我哪敢指示你,都已經是韓主任了,祝你高升!”
“魏哥,別笑話我了,我只是副主任,并且以前是副科,現在還是副科,以前做什么,今后還是做什么。”
“那也是高升。”老魏同志笑了笑,突然話鋒一轉:“給你打電話不只是祝賀,也是想請你們協助。”
聊起正事,韓昕立馬來了興趣:“談不上請,到底什么案子?”
“我們的情報民警發現一個人在網上頻頻聯系躲在境外的毒販,通過技術手段鎖定到了位置,這個嫌疑人就在你們濱江。”
“只是聯系,有沒有交易?”
“暫時沒有,確切地說我們只知道這些。”
“嫌疑人的身份查清楚了嗎?”
“暗網啊,又不是實名制,怎么查,只知道他的馬甲叫‘萌萌的小純潔’,他是在你們濱江翻墻登陸暗網的。”
“萌萌的小純潔!”
“這是網名,用不著大驚小怪。”
韓昕樂了,哈哈笑道:“魏哥,我知道這是網名,我本來還打算趕緊聯系禁毒支隊,好好開個會研究下的,看來不需要了。”
老魏同志糊涂了,不解地問:“這個嫌疑人你們掌握了?”
“什么嫌疑人,是我們的人。”
“大水沖了龍王廟!”
韓昕回頭跟徐海斌對視了一眼,笑道:“實不相瞞,我們也發現幾個總是在暗網上跟境外毒販套近乎的嫌疑人,從聊天的語氣上看,其中有兩個很可能是你們東海人。”
老魏同志反應過來,哈哈笑道:“應該是我們的人,既然……既然我們都盯上了那個躲在境外的混蛋,那就各聊各的。”
線下撞車也就罷了,居然在線上也能撞車。
韓昕覺得很搞笑,意味深長地說:“沒問題,讓他們八仙過海各顯神通,看誰先把躲在境外的那混蛋釣回來。”
“想把人釣回來比較困難,現階段只能先獲取那混蛋的信任,通過控制下交易,搞清楚毒品是怎么流入境內的,并通過快遞物流查清楚國內有哪些人跟他買過毒品就不錯了。”
“事在人為么,據我所知,躲在境外的那混蛋是中國人,國外疫情那么嚴重,說不準他怕了,想回來呢。”
“有這種可能性,但想搞清楚其身份很難。”
“不管怎么說,先聊著,先釣釣看。”
韓昕跟老魏又寒暄了幾句,這才掛斷電話。
徐海斌忍不住問:“老板,是不是小耿前天說的那混蛋?”
“嗯,東海同行也盯上了,不但盯上了那混蛋,還順藤摸瓜鎖定了耿萬雨是在我們濱江上網的,甚至想請我們協查。可見耿萬雨的技術還不夠到家,不然人家不可能通過蛛絲馬跡鎖定他的大概位置。”
“那現在怎么辦?”
“各聊各的,回去跟耿萬雨說清楚,咱們現在跟東海同行在同一個起跑線上,他這個‘萌萌的小純潔’必須發揮出作用,絕不能讓人家搶到我們前頭去。”
“行,我等會兒就給他打電話。”
“還有,人家對這個新戰場比我們重視,人家能鎖定耿萬雨是在哪兒上網的,我們為什么就鎖定不但他們的位置?這方面你是專業的,你要想想辦法,現學現用,把跟小耿一樣聯系境外毒販的人全要查清楚,至少要搞清楚他們大概在什么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