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韓坑之前發過微信,余文強早有準備。
韓曉武和張枚剛下車,他就熱情無比地邀請眾人上二樓。
一起下樓迎接的值班民警,則悄悄接過韓昕遞上的一根頭發,不動聲色拿去做毛發檢測。
張枚第一次來派出所,見什么都好奇,一走進高大上的警網融合大數據指揮中心,就看著大屏驚嘆道:“這些我以前只在電影電視里見過,余所,你們這兒也太先進了,你們這是派出所嗎?”
光這個指揮大廳包括系統和大屏在內就投資了上千萬,要是震撼不到她,那么多錢豈不是白花了。
余文強微笑著反問道:“張總,你心目中的派出所是什么樣子的?”
“一個值班室,幾間辦公室,一間關人的房子。”
“以前確實是這樣的,但現在上級對我們公安的投入越來越大,我們的辦案條件也越來越好。”
“漲見識了,以前總以為刑警隊很厲害,真有那么點瞧不起派出所,以后再也不敢了。”
余文強怎么看怎么覺得眼前這位白領麗人不像吸毒的,回頭看了坑貨一眼,轉身笑道:“秘書長,張總,你們難得來一次,我陪你們參觀下我們的活動室。”
“好啊。”
“這邊請。”
城南派出所是陵海分局第一大所,光正式民警就四十多個,辦公辦案條件在全分局的所有基層所隊中是最好的,不然只要有上級來檢查督查參觀調研,也會全往這兒領。
上上下下下、里里外外轉了一圈,不得不承認有點看頭。
張枚真是大開眼界,跟著余文強走進小會議室,捧著一個女輔警剛幫著倒的茶,感嘆道:“余所,我感覺你們這兒不是派出所,而是分局!”
“我們公安一直在搞機構改革,以前有一段時間確實叫城南分局,后來又都改回來了,又變成了城南派出所。”
“為什么要改回來?”
“上級讓怎么改就怎么改唄。“
韓曉武則笑問道:“小悅,你家韓昕呢?”
“他剛才還在呢,是不是去洗手間了。”姜悅下意識回頭看向門外。
這時候,韓昕拿著一張小票走了進來。
韓秘書長不只是高材生,也是陵海的人才。
而他的愛人張枚,不但一樣是人才,并且是投行的高管。
余文強真有那么點緊張,擔心張枚真吸毒,笑看著韓昕問:“你跑哪兒去了,扔下長輩不管,讓我幫著陪,哪有你這樣的?”
韓昕咧嘴笑道:“師娘,你一樣是我長輩,長輩陪長輩,正好對等。”
他居然有心情開玩笑,說明他的“小嬸嬸”應該沒問題,余文強終于松下口氣,直言不諱地說:“既然是一家人,那就別繞圈子了,到底怎么回事。”
韓曉武愣住了。
張枚一臉茫然。
姜悅也是一頭霧水。
韓昕走到張枚身邊,又俯身聞了聞,隨即坐下問:“小嬸嬸,你這件羽絨服穿了幾天?”
張枚沒想到他會問這個,下意識抬起頭:“中午穿的,怎么了?”
“小嬸嬸,你別緊張,我就是了解下,你今天的行程,尤其是中午下飛機之后接觸過哪些人,做過哪些事。”
“我……我怎么了我?”
“韓警官,你到底什么意思?”韓曉武意識到眼前這個便宜侄子為什么帶他們夫婦來這兒了,緊盯著韓昕,想跟韓昕他要個說法。
“小叔叔,小嬸嬸,你們別誤會,我不是懷疑你們,我之所以問這些是對你們負責。”
“到底怎么回事,我們要你負什么責!”
姜悅沒想到會鬧成這樣,別提多尷尬,可想到陵海村小霸王不會無緣無故把人家請到派出所,只能保持沉默。
韓昕深吸口氣,很認真很嚴肅地解釋道:“小嬸嬸,你肯定不可能吸毒,但身上有吸食冰毒之后留下的氣味,你今天可能無意中接觸過吸毒人員。這不是一件事,我們必須搞清楚。”
“我身上有吸毒的味道……”張枚不敢相信這是真的,急忙低頭聞。
韓昕低聲問:“有沒有一股金屬味?”
張枚嗅了嗅,喃喃地說:“是有股怪味兒,其實我早聞到了,我以為是買了之后沒洗就直接穿,是衣服上原來就有的味道。曉武又聞不了香水味,所以也沒敢噴香水。”
韓曉武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急切地問:“什么時候聞到的?”
“下飛機的時候穿的,那會兒可能忙著開機看未接、回電話沒在意,直到上了來陵海的高鐵,才發現身上有股怪怪的味道。”
“那這件羽絨服是在哪兒買的?”
“在東廣買的,在酒店樓下的商場。”張枚回憶了下,又搖搖頭:“不對,買的時候我試穿過,當時好像沒怪味兒,如果有怪味兒我肯定不會買。”
韓曉武追問道:“買下之后有沒有穿?”
“在東廣沒穿,東廣那么暖和,不用穿羽絨服。我是裝在包裝袋里,提上飛機的。今天的飛機靠的廊橋……想起來了,我知道味道是從哪兒來的了!”
“哪兒來的?”
“他怎么會吸毒,不可能啊,韓警官,余所,你們確認這是吸毒留下的味道?”
“我可以確認!”
“可是……”
想到如果實話實說,就等于出賣朋友,張枚一時間竟難住了。
韓昕之所以帶她來城南派出所,之所以跟她攤牌,是有原因的。
剛開始聞到她身上有吸食冰毒殘留的氣味,再看看她那憔悴的樣子,真以為她吸食毒品。
后來她把羽絨服脫了,身上竟沒了吸食冰毒殘留的氣味。
而她又是從東廣回來的,東廣那么暖和,不需要穿羽絨服,也就意味著她就算吸毒,也不太可能穿著羽絨服吸毒。
真要是吸食毒品,那么脫掉羽絨服之后,身上殘留的吸毒冰毒留下的氣味應該更大,可聞了聞之后居然沒有。
更重要的是,一個吸毒人員如果身上都殘留吸食毒品的氣味,那么嘴里一樣會殘留氣味,并且不是刷牙嚼口香糖能掩蓋的,但她的口氣很清新,牙齒很白,并沒有吸毒留下的特征。
剛剛的毛發檢測結果也顯示,她至少過去六個月內沒吸過毒。
總之,這是一個好消息,不用剛認親就大義滅親。
韓昕既如釋重負也能理解她此時此刻的感受,很認真很誠懇地說:“小嬸嬸,毒品是罪惡之源,而冰毒是萬毒之王。一個人如果吸食冰毒上癮,不但會傾家蕩產,而且會害人害己。
你是博士,接受過高等教育,見過大世面,應該清楚一個人吸毒毒品之后會變成什么樣,又會干出什么事。所以你配合我們工作,不是在出賣誰,而是在挽救一個人,乃至挽救一個家庭。”
好心請他吃頓飯,他居然把我們帶到了派出所……
韓曉武別提多郁悶,但想到幫著禁毒大隊搞活動時,看過的那些禁毒宣傳,還是幫著勸道:“老婆,韓昕說得對,你現在是救人!”
張枚猶豫了一下,苦著臉道:“羅鵬,你認識,東廣的這個項目是他跟我一起做的。下飛機之后他沒急著回公司,見我在等車,跟我談了一會兒項目的事。”
“怎么可能是羅鵬!”
“我也覺得不可能,以前還經常開玩笑說干我們這一行是不會吸毒的,因為吸毒的快感沒有我們做項目來的爽,沒想到他居然吸毒。”
韓昕跟余文強對視了一眼,低聲問:“小嬸嬸,你跟他既然是同事,有沒有發現他有什么異常?”
“你不說我沒在意,只是發現他精神狀態不太好,每次跟客戶見面,他談著談著就呵欠連天,總是無精打采。”
張枚頓了頓,接著道:“你這一說我想起來,他身上真有我羽絨服上的這種味道,連嘴里都有,一開口就有一股怪味兒。我以為他總熬夜沒刷牙,前天見客戶的時候,還提醒他嚼幾塊口香糖。”
“知不知道他住哪兒?”
“知道。”
“小嬸嬸,不好意思,既然都把你請來了,我想請余所幫你做個筆錄。”
“沒關系,我們知道你們要走程序。”
“小嬸嬸,我……我還想請你去做個尿檢。我不是懷疑你吸毒,也沒別的意思。就像你說的,必須要走個程序,我讓小悅陪你去。”
“放心吧,我學過法律,不是法盲,我配合。”
“謝謝。”
余文強去拿紙筆,姜悅陪著她去做尿檢。
檢驗結果很快就出來了,她確實沒吸毒。
筆錄也是眾人陪著她一起做的,余文強問的很仔細,她回答的很認真,沒想到那個可能吸毒的羅鵬竟也是名牌大學畢業的高材生,甚至去美國的常春藤名校留過學。
程序走完,請她幫著保密,讓姜悅先送他們兩口子回去。
余文強一起送到樓下,看著車消失在拐角處,回頭笑問道:“沒能大義滅親,是不是很失望?”
“師娘,你這話什么意思!”
“我敢打賭,人家以后肯定對你和小悅敬而遠之。”
“誰讓我們干這一行呢,如果換作你,你怎么辦?”
“一樣,所以說警察干久了會沒朋友。”余文強輕嘆口氣,隨即話鋒一轉:“說正事,吸毒人員在東海,接下來怎么辦。”
韓昕掏出手機,一邊翻找老魏同志的手機號,一邊笑道:“我們情報中隊聯合你們城南派出所發現一條涉毒線索,及時上報給市局情報指揮中心和禁毒支隊,禁毒支隊根據前段時間跟東海同行達成的禁毒情報交流合作協議,及時提供給東海同行。”
“把線索移交給人家,開什么玩笑!”
“可吸毒人員在東海,并且線索移交給人家,更有利于偵辦。”
余文強不假思索地說:“什么人家更有利于偵辦,我覺悟沒你那么高,你既然把人帶到我這兒來,既然讓我做筆錄,那這個案子就得由我們負責偵辦。”
他們想偵辦毒案太難了,既然有機會肯定不會錯過。
韓昕笑問道:“師娘,馬上過年了,你不想過個安生年?”
余文強拍拍他胳膊,苦笑道:“誰不想過個安生年,可我們跟你不一樣,我們是有績效考核的。”
“好吧,你們想查就去東海查,我正好認識東海市局緝毒處情報科的魏科,也就是東海市局禁毒情報中心的魏主任,幫你們打個招呼,請人家提供協作。”
“我們帶著手續去,不打招呼他們一樣要提供協作。”
“話雖然這么說,但眼看就要過年了,現在過去有人幫忙肯定比沒人幫忙好。”
“這倒是,趕緊幫我聯系。”
“親師徒也要明算賬,有句話必須說在前面,線索是我們特情中隊提供的,將來有繳獲獎勵之類的,你們要跟我們中隊分。”
“沒問題,你趕緊打電話,我也要趕緊向王所匯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