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六點,藍豆豆等人拖著疲憊的身軀乘坐大巴回到酒店。
來之前她一直覺得盤查是一個基礎性的工作,上路盤查過往車輛是一件再正常不過的事。
比如分局國道、省道設了好幾個治安卡口,每天都有交警在卡口執勤。
又比如一到逢年過節,或有重大安保行動,不但交警要上路盤查過往車輛,連特警、刑警和派出所的治安民警都要去支援。
禁毒大隊也經常聯合交警查毒駕,聯合交警和治安民警上路查有沒有車輛未經備案許可運輸易制毒化學品。
總之,上路盤查雖然比較累,但沒什么技術含量。
可被抽調進“江南禁毒戰隊”,經過一天的實戰演練,她終于意識到上路盤查沒之前以為的那么簡單。
盤查時不但要察言觀色,通過被盤查人的微表情觀察其可不可疑。并且要留意各種細節,分析被盤查人所說的是不是實話。
更重要的是要講究效率,這就意味著跟新同事們的配合要默契。
誰站在什么位置?
誰負責詢問?
誰負責觀察車里車位的細節,誰負責上網查詢被盤查人的身份,駕駛證、行駛證的真偽,以及運用現有的幾個平臺,通過大數據查詢車輛的活動軌跡?
誰負責持槍警戒,確保大家伙的安全?
有人上洗手間或因為別的事暫時離開,誰負責“補位”?
這一切的一切都要考慮到,必須做到忙而不亂!
昨晚開會時領導交代的很清楚,本以為很簡單,二十幾個人分為兩組,一天下來至少能查一千輛車。結果今天從早上八點,盤查到下午五點十分,居然只查了三百二十六輛車。
還跟打仗似的,一個個忙得焦頭爛額。
雖然取得不少戰果,逮著一個居然不知道自己已被上網通緝的犯罪嫌疑人,查獲兩個酒駕的,一個使用假駕駛證上路的,一個非法運商煙花爆竹的,一個使用假車牌的,但蔣支和苗局并不滿意。
用苗局的話說,查的太慢,現場太亂!
回到酒店,一個個無精打采。
本以為能夠拿上送到酒店的合法,回房間吃飯休息,結果徐主任微信群里發通知,讓吃完飯之后回大堂集合,然后統一乘車去總隊聯系好的一個汽修廠。
藍豆豆回到房間,正尋思晚上去汽修廠做什么,手里又傳來微信提示音。
放下餐盒,掏出手機一看,竟是中午剛被徐主任設置為群管理員的孽徒在艾特全體成員。
“各位,這是接下來七天的天氣預報,白天氣溫比較高,晚上有點涼,晝夜溫差比較大,建議各位準備秋衣秋褲,最好準備點感冒藥。”
“韓組長,那邊不是比我們這兒熱嗎?”
“檢查站的海拔比較高,山上晚上比較涼。”
韓昕一連往群里發了十幾張白天拍的照片,接著道:“這是檢查站的環境,雙向四車道,有那么點像收費站。上面有雨棚,白天不用擔心被太陽暴曬,下雨也不用擔心被淋著。”
來自姑州市局禁毒支隊的古小宇看了看照片,好奇地問:“韓組長,怎么空蕩蕩的,看不見人啊。”
“這個檢查站相當于我們那邊的治安卡口,隸屬于當地公安局,跟邊境管理支隊的邊境檢查站和移民局的出入境邊防檢查站不一樣,不是每天都安排民警過來查緝的。”
韓昕坐在賓館里,點點鼠標,又往群里發了幾張照片:“正因為相當于普通的治安卡口,這兒的條件比較艱苦。檢查站左邊只有一排平房,加起來一共六間。
一間是辦公室,一間是小會議室,一間可以臨時羈押嫌疑人,右邊第二間里有兩張鋼絲床,是民警輔警們臨時休息的地方,還有一間空著。”
從照片上看,周圍的風景優美,但檢查站內的條件卻很簡陋。
藍豆豆下意識問:“韓組長,那我們過去之后住哪兒?”
“住在距檢查站約十八公里的鎮上,這兒有一個賓館,也就是我現在住的地方。”
韓昕繼續發圖,一連發了八張。
隨即放下鼠標,微笑著介紹道:“條件雖然有些不盡人意,但卻是在附近能找到的最好的賓館。在邵通指揮部的協調下,經總隊領導同意,我們跟東海戰隊一起把賓館包下來了。
北河戰隊和鐵路公安戰隊打前站的人,是今天下午才到的,因為這個賓館只有六十個房間,他們只能在指揮部的協調下,把房間訂在距檢查站三十二公里的縣城。”
徐大姐雖然一樣是領導,但不負責南云那邊的后勤,對這些情況不太了解,好奇地問:“小韓,不是五家進駐邵通戰場嗎,還有一家呢?”
“報告徐主任,東山戰隊打前站的人正在路上,聽指揮部后勤組的同志說,他明天下午才能到。在附近肯定找不到住的地方,他們只能跟北河戰隊一樣,住到縣城去。”
“指揮部也有后勤組?”
“有,不過他們主要是協調,主要幫我們聯系住的地方,幫我們租車。”
韓昕頓了頓,接著道:“除了后勤組之外,還設有疫情防控組,明天一早就要組織人員來賓館進行全面消毒,在你們來前要消殺兩次。”
藍豆豆很想問問住的地方條件怎么樣,但又不想讓領導和同事們覺得自己很嬌氣,只能放下手機。
警犬訓導員唐傳兵則急切地問:“韓組長,您有沒有幫我找犬舍?”
“這兒是賓館,怎么可能有犬舍。不過你放心,我們已經把賓館包下來了,這個賓館一共有六十個房間,我和東海戰隊的兄弟一起找過賓館經理,人家明天一早會安排人騰出兩間。”
“韓組長,這么說我們去了之后一人一間,連老唐的搜毒犬都能住單間?”古小宇笑問道。
“鎮上的消費不高,平時也沒什么客人,并且我們把整個酒店都包下來,人家給我們優惠價,一百多塊錢一晚,能一人一間當然一人一間。”韓昕想想又笑道:“如果住縣城,考慮到經費預算,可能要兩個住一間。”
“太好了,謝謝韓組長。”
“不用謝,這是我的工作。”
想到等會兒就要下樓集合,徐主任再次接過話茬:“小韓,有沒有別的事要通報了?”
韓昕連忙道:“還有一件事,東海同行準備很充分,大部隊過幾天才來,查緝裝備都已經空運過來了。雖然沒拆箱,但我偷看了一眼裝備清單。
他們準備了兩臺便攜式X光機,兩臺便攜式毛發檢測儀,四臺便攜式拉曼光譜儀。各種試劑盒,對講機、手銬、防彈衣和疫情防控所需的消毒液、洗手液、口罩、連體防護服,應有盡有。”
徐大姐楞了楞,喃喃地說:“他們還帶X光機去啊!”
“所以說人家準備比較充分。”
“小韓,這個情況你有沒有向王總和蔣支匯報?”
“匯報了,王總說他們有的我們也要有,明天一早就安排,最遲大后天下午就能發過來。”
“這就好。”
想到唐傳兵生怕他的“貝貝”到了這兒吃不好,韓昕補充道:“唐隊,至于給搜毒犬做飯的事,我跟東海同行跟賓館經理說好了。他們樓下有餐廳,到時候會收拾出一個冷藏柜和一個柴油灶給我們使用。”
“謝謝韓組長,給您添麻煩了。”
“不麻煩。”
韓昕摸摸鼻子,提醒道:“唐隊,我雖然沒帶過搜毒犬,但見別人帶過。考慮到這邊的毒情跟我們江南不太一樣,我建議你最好利用這幾天時間,對你的貝貝加強訓練。”
在這方面唐傳兵是專業的,豈能聽不出韓昕的言外之意,胸有成竹地說:“韓組長放心,我知道那邊的毒品跟我們這邊的毒品不太一樣,但我的貝貝很聰明,也接受過這方面的訓練,不管什么毒品都能搜出來!”
“這就好,那我們先到這兒,有什么需要,或者想了解什么,可以在群里艾特我,或者給我打電話。”
韓昕嘴上雖這么說,但心里卻覺得光靠搜毒犬不靠譜兒。
畢竟狗終究是狗,既不是機器,也不是儀器。
連老虎都有打盹兒的時候,訓練再好的狗突然來到一個不但完全陌生,而且氣味環境那么復雜的檢查站,想把毒販絞盡腦汁藏的毒品搜出來,真不是一件容易事。
但對接下來的查緝,韓昕還是有信心的。
畢竟能來參加大比武的都是精英,而且總隊正在準備各種先進的技術裝備。
更重要的是,有苗成宇那個老邊防坐鎮。
他在檢查站干了那么多年,每天沒別的事,就是盯著過往車輛和行人,早就練出了一雙火眼金睛,再狡猾的毒販也別想從他眼皮底下蒙混過關!
正想著會有多少毒販要栽在苗成宇那個友情客串的副領隊手里,外面傳來敲門聲。
“韓昕,該吃飯了!”
“來了。”
韓昕連忙關掉電腦,拿起手機打開房門:“魏哥,去哪兒吃?”
眼前這位三十多歲的同行姓魏,叫魏金圣,是東海市公安局禁毒總隊的民警。
但他不是從東海趕過來的,而是從南云省會春城過來的。
因為東海市公安局在南云設有辦事處,他們禁毒總隊在南云設有禁毒駐滇工作站。
他常駐在這邊與公安部禁毒局駐滇辦、南云省廳禁毒局、南云各地市州公安局,以及各邊境管理支隊進行禁毒情報交流合作,可以說是一個熟悉這邊情況的老禁毒。
正因為如此,韓昕覺得相比過幾天才會來的東海參戰民警,眼前這位才是真正的對手!
可能他太年輕,也可能他的后勤工作做的比較好,魏金圣覺得他真可能只是來負責后勤的,轉身指著山下笑道:“剛才過來時我看見山下有個小飯店,要不我們去那個飯店嘗嘗?”
“好啊,我正想著到一個地方,一定要嘗嘗本地美食呢。”
“你是第一次來邵通?”
“嗯,第一次來。”
“我以前去過市里,沒來過這兒。”魏金圣掏出車鑰匙,轉身笑道:“開我車去,你就不用開車了。”
“魏哥,等會兒我請您,您別跟中午一樣,搶著跟我買單。”
“行,我就不跟你客氣了。”
韓昕走到電梯口,想想又笑道:“魏哥,明天又沒什么事,要不晚上搞點酒吧,您也別開車,我們走下去,反正又不遠。”
這小子居然想喝酒,看來真是個搞后勤的。
魏金圣不再試探了,邊走邊故作遺憾地說:“你明天沒事,但我明天有事。你想喝就喝點,我以茶代酒陪你。”
“魏哥,您明天要回春城?”
“指揮部一個電話我們就要到,這個時候我怎么敢回春城?明天要去趟市里,去見個老朋友。”
韓昕笑道:“差點忘了,您是常駐這邊的,在這邊肯定有不少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