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曦徐徐拉開了帷幕,又是一個絢麗多彩的早晨,帶著清新降臨人間。
朝陽升起,彌漫的霧氣漸漸消退,樹林、灌木叢,全都濕漉漉的。碧綠的枝頭,青翠的草葉兒,沾滿滴溜晶瑩的水珠兒,閃爍著瑰麗的彩輝。
這里山清水秀,宛如一幅美麗的畫卷,隨便拍一張照片,都能當電腦桌面用。
這里又充滿著煙火氣,年紀大的村民依然習慣燒柴燒草,不遠處的村里上空,飄著裊裊炊煙。
遠遠望去,分不清哪些是霧,哪些是煙。
村口的大喇叭,又開始廣播起疫情防控指揮部的通知,提醒村民不要去剛確診了一個感染患者的青翠山。要求過去半個月曾去過青翠山的人,自覺居家隔離,同時向村辦公室報告。
梁小冬老家本就在山區,對周圍的景色不感興趣,也不是很關心外面的疫情。
在這個偏僻的山溝呆了近一年,唯一的感覺是寂寞,想家、想老婆,想孩子。
可回去容易,回去之后想再回來就難了。
蔣正飛就是耐不住寂寞想出去單干,吳老板也給了他機會,結果不但沒干出什么名堂,好像還遇到什么麻煩跑路了。
明明不是做大買賣的料,非要去折騰,肯定沒個好。
梁小冬剛讓老婆在老家縣城買了房,一百四十八平米,在城區中心,是最好的學區,現在還欠銀行四十多萬,好好干一年就能還差不多,他可不想像蔣正飛那樣丟掉這份月薪三萬的工作。
至于風險,去廠里上班沒什么風險,但累死累活也攢不下幾個錢。
何況吳老板雖然年輕,但做事很謹慎,只是讓他和李志承在這兒做做貨,然后把貨送到指定的地方。
既不用跟客戶見面,也不用收貨款,甚至連電話都不用給客戶打,只要平時注意點,能出什么事?
他洗了把臉,呼吸了幾口新鮮空氣,正尋思等疫情過去了,跟吳老板請半個月假回去看看,李志承突然喊道:“冬哥,好像停電了!”
“什么時候停的?”
“我哪知道,我是見電飯鍋不亮才知道的。”
想到校舍里的線路老化,去年夏天總是跳閘,梁小東放下牙缸:“你去看看觸電保安器,是不是哪兒漏電又跳了。我去后面車間看看,那幾桶料有沒有事。”
“好的,我去看看。”
不看不知道,打開門一看,梁小冬意識到麻煩大了。
他連忙掏出手機,登陸藏在“工具包”里的一個翻墻軟件,一連刷新了好幾次,點開一個信號最好的線路,連接上外網,再用另一個網絡電話軟件,趕緊打起電話。
“老板,我小冬,夜里不知道怎么停電了,空調不轉,溫度沒控制好,幾大桶貨做成了這樣……”
“先別急,慢慢說,做成什么樣了?”
“我也說不清,我拍個照片發給你看看。”
“不用拍了,我上監控看。”
“行,我把門打開,光線好點,不然看不清。”
幾個攝像頭上面都有太陽能發電板,安裝的時候還買了什么逆變器和跟蓄電池差不多的大電源,停電不影響看監控。
梁小冬剛打開門,屋里的攝像頭就在吳老板的遠程控制下,緩緩轉動起來。
“老板,現在怎么辦?”
“這種情況我也是第一次遇到,幾大桶料倒掉可惜,我等會兒打電話問問錢師傅,看能不能補救。”
梁小冬正不知道該說什么,李志承拿著測電筆跑了進來:“冬哥,我們這兒的觸電保安器沒跳,不是我們這邊的事。”
“線是從泵房拉過來的,趕緊給吳叔打電話,請吳叔去看看怎么回事。”
“好,我這就給他打。”
吳恒業聽得清清楚楚,心想現在是春天,又不是總打雷下雨的夏天,照理說不應該停電。
他覺得有必要搞清楚,捧著專門用來看監控的手機,切換監控信號,調整鏡頭角度,先看大門口,再看前院兒。
確認小時候上過的學校周圍沒什么異常,這才拿起手邊的手機:“冬子,不管什么原因停的電,能停一次就能停第二次,農村電力不穩,天氣又越來越暖和,等到了夏天一打雷下雨跳閘是常事。”
“那怎么辦?”
“我上網買個發電機,讓廠家發到上次取貨的物流園,留你的電話,發電機送到了你開車去拉回來。”
“我不會裝。”
“不會就學,肯定有說明書,回頭我再跟廠家的客服要個電話,不懂打電話問。”
與此同時,唐支正同張夢程坐在濱江房間里等消息。
二人一夜沒睡好,直到凌晨時才打了個盹。
可能煙抽的太多,濃茶也喝了太多,盡管刷了牙漱了口,嘴里依然很苦。
張夢程從包里翻出一塊薄荷味的口香糖,抽出一片遞了上去。
唐支接過剝掉外面的錫紙,剛把糖塞進嘴里,手機突然響了,來電顯示是李振東打來的。
張夢程連忙拿起接聽:“振東,什么……好好好,太好了,趕緊把位置發過來,我這就向唐支匯報!”
唐支急切地問:“鎖定位置了?”
張夢程激動得困意全無,看了一眼李振東剛發來的信息,隨即把手機舉到唐支面前:“嫌疑人登陸了,這是監控設備廠家提供的位置信息,雖然只有一個大概范圍,但應該不難找。”
“原來躲在東海!”
“現在怎么辦?”
“我先向上級匯報,你趕緊收拾東西,準備出發。”
“是!”
程文明和許支正準吃早飯,二人剛圍坐到茶幾邊上,就接到了追捕小組的通報。
楊局第一時間打來電話,在電話里笑問道:“老程,小唐和第二追查小組的同志一致認為,我們掌握的吸毒人員很可能只是一小部分,吳恒業的主要市場很可能在東海。
王總正在跟東海市公安局禁毒總隊溝通,并要求我親自去一趟。總之,姓吳的既然露了頭,接下來想找到他應該不難,到底抓不抓,我要先聽聽你那邊的意見。”
敲山震虎,果然起了作用。
程文明跟許支對視了一眼,舉著手機胸有成竹地說:“楊局,你趕到東海,見到東海禁毒總隊的領導,最快也要一個半小時。等溝通完,等人家協助你們查到嫌疑人具體躲在哪兒,我估計最快也要等到下午三四點。”
“這么說對你們那邊不會產生影響?”
“我們這邊很快也會有消息,等信息研判組鎖定到發貨人的位置,我和許支就兵分兩路,我帶部分參戰民警去支援昨晚剛重建的特別行動組,許支留在這邊組織收網。”
“行,那我們先分頭行動,有什么新進展及時通氣。”
開的是免提,許支全聽見了,端起豆漿感嘆道:“程支,姓吳的主要市場真要是在東海,我們反而省事。”
“戰果已經不小了,何況正在疫情期間,移交給人家確實更有利于偵辦。”
“主犯能不能帶回來?”
“主犯必須帶回來,不然怎么跟那么多不但年都沒過好,而且冒著被感染的危險出來辦案的民警交代!”
“主犯能帶回來就行。”
許支笑了笑,想想又問道:“程支,如果技偵能鎖定發貨人的位置,你那個‘在暗’部下,需要多長時間才能確認目標?”
程文明不喜歡喝豆漿,喝了幾口稀飯,篤定地說:“要是沒猜錯,吳恒業的制毒窩點及其編織的販毒網絡,無論組織架構還是運作模式,很可能是從上家那兒復制的,甚至可能是上家傾囊相授的。
也就是說只要能圈定麻黃堿工廠的大概范圍,想找到這么大的目標應該不難,想確認也很容易。
唯一讓我們頭疼的是,現在能找到的很可能只是幾個跟梁小冬、李志承差不多的小角色,真正的大老板很可能會像吳恒業一樣躲在暗處。”
想到一塊去了,許支擔心的就是這個!
他放下豆漿,緊鎖著眉頭問:“如果真要是這樣,那現在抓吳恒業是不太合適?”
鎖定吳恒業位置之后到底抓不抓,程文明整整想了一晚上。
早上起床時,甚至為此給韓昕打過一個電話,征求過韓昕的意見。
見浙省同行擔心打草驚蛇,程文明笑道:“換作別的嫌疑人,還真不能輕易抓。可吳恒業的情況比較特殊,他很狡猾,很會躲,之前讓我們傷透腦筋,但現在對我們接下來的偵辦非常有利。”
許支低聲問:“您是說上家很可能不知道他躲在哪兒?”
“他們都是把腦袋栓在褲腰帶上的主兒,連親娘老子都不敢相信,我敢打賭他們誰也不會相信誰。”
程文明笑了笑,接著道:“該抓就抓,只要別鬧出太大動靜,我認為應該不會影響我們接下來的偵辦。”
許支點點頭,想想又笑道:“唐支那邊接近尾聲,萬支那邊雖然任務重、壓力大,但也看到了勝利的曙光。我們就不一樣了,我們才開始熱身,等找到制毒工廠還要找真正大老板。
等找到真正的大老板,既要往上打,追查制造麻黃堿的易制毒化學品來源,又要深挖細查往下打,我敢打賭大老板不可能只有吳恒業這么一個客戶。“
打渠道、打鏈條就是這樣。
程文明夾起一塊小咸菜,笑道:“所以萬支那邊只是看到了階段性勝利的曙光,等他們把已經掌握的幾個小毒販編織的販毒網絡連根拔起,估計就要轉移戰場,來支援我們,來幫我們往下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