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要去過緬北,只要跟菠菜公司打過交道,就會知道一個人會壞到什么程度!
吳守義從來沒相信過姚小軍,就算相信也不會給他五十萬。
因為那十幾公斤冰毒賣的很便宜,前段時間的花銷又那么大,他把一張存有三十萬的卡留在正康,身上的卡里只剩下十二萬。
離開“營地”,他順著路標一直步行到高速入口附近。
繞開收費站,從農田里翻越鐵網,爬上高速,沿著緊急車道整整走了一個多小時,來到一個停滿大貨車的服務區。
他從口袋里掏帽子和口罩戴上,避開保安走進服務區里的商場,買了一個旅行包、一個茶杯和毛巾、牙刷之類的日用品,然后去衛生間洗漱,收拾干凈之后去餐廳吃了點東西,便來到停車場等大巴。
進服務區休息的客車一會兒一輛,他攔著幾個司機打聽了一下,最終被一個熱心的司機送上了一輛去西江省會的長途車。
看著外面的車流和遠處的夜景,他暗暗感慨國內這些年的變化太大了,感嘆高速公路就是好。
從現在開始不需要下高速,在高速上一路轉車,最多兩天就能趕到陵海。
至于姚小軍那個一肚子壞水的臭小子會不會報警,他根本不擔心。
那個鉆在錢眼里的老女人會不會起疑心,他一樣沒什么好擔心的,確切地說他相信姓姚的臭小子會幫著他解決這個問題。
再想到那個可憐的孩子,他掏出一部手機,從包里翻出一張在緬北買的高價卡,小心翼翼地插了進去。
然后打開手機,輸入一個記得清清楚楚但已經一年多沒聯系過的號碼,猶豫了一下撥打出去。
等了大約十幾秒,手機里傳來一個熟悉的聲音。
“你好,找誰?”
“云云,是我。”
“阿爸,你怎么想起給我打電話了,你還好吧。”
車上的旅客不多,而且大多睡著了。
吳守義抬頭看了一眼,壓低聲音說:“我挺好的,你身邊有沒有人,說話方不方便?”
“方便,我身邊沒人。”
“孩子呢?”
“孩子在樓下,跟她奶奶一起睡,孩子她爸上夜班。阿爸,對不起,我……我……”
聽到那個懂事丫頭的聲音,吳守義不由想起二兒子,頓時心如刀絞,連忙道:“別說傻話,你過的越好阿爸越高興。”
女人在電話里哽咽道:“嗯。”
吳守義不想驚動同車的旅客,決定長話短說:“云云,阿爸給你留了張卡,卡里有點錢,放在老地方。還是以前那個密碼,你有時間去拿一下。”
“阿爸,我有錢,我不缺錢。”
“我這么大年紀了,更不缺錢。不給你,我還能給誰?”
“你留著用吧,那邊什么都貴,你手里不能沒錢!”
“我還有點錢,你不用擔心我。”
吳守義深吸口氣,接著道:“我以后不會再給你打電話,以前的事你也不用再想,好好過日子,知道嗎?”
“阿爸,你是不是……
“我沒事,掛了。”
吳守義掛斷電話,關掉手機,拔掉卡,看著窗外老淚縱橫。
與此同時,呂向陽和剛辦完案回來的教導員,火急火燎趕到了姚小軍昨晚路過的檢查站。
與其說這是一個檢查站,不如說是當地公安局設的治安卡口。
在此執勤的既不是邊境管理支隊的民警,也不是禁毒民警,而是交警和治安民警,但過去這些年查獲的毒品卻不少。
二人隨縣局的刑警大隊長走進會議室,等候已久的一個高個子民警連忙站起身。
“李教,呂隊,這就是我跟你們說的徐永興同志。”
居然讓嫌疑人從眼皮底下跑了,徐永興追悔莫及,苦著臉道:“報告各位領導,我大意了,我檢討!”
“小徐,這不怪你,你們董大跟我們說了,你是休完婚假上崗的,上崗之前沒看到協查通告,而且嫌疑人很狡猾,明知道我們掌握他的很可能患有癌癥的事實,卻偏偏裝作患有白血病,甚至不知道從哪兒搞到一套真病例。”
“您知道?”
“我們是一路追過來的。”
“前面兩個檢查站也是這么被他們蒙混過關了。”
徐永興忍不住問:“您二位怎么知道他就是嫌疑人的。”
李教一邊招呼他坐,一邊笑道:“我們是通過你們上傳的過境人員圖片,通過人臉識別比對出來的。”
姓姚的嫌疑人協助吳守義蒙混過關的三個檢查站,全是距離邊境很遠,距周邊省市比較近的。
并且主要是查緝毒品,查人查的沒邊境檢查站和距邊境不遠的二線、三線檢查站嚴很正常,畢竟要考慮到高速公路的通行效率。
呂向陽既沒埋怨對方沒逮著嫌疑人,也沒時間跟人家閑聊,一坐下就調看起徐永興檢查房車時的執法視頻和檢查站的監控視頻。
“李教,還是這三輛房車!”
“竟然能想出這一招,不過他既然露頭了就跑不掉。”
“剃光頭了,還戴著口罩,裝白血病裝的挺像。”
“李教,呂隊,既然已經掌握了車號和這兩個嫌疑人的身份,想鎖定他們的下落應該不難。”董大摸著下巴道。
“他們已經進入南湖,已經下了高速,我們隊長下午就帶人過去了。”
李教看了一眼視頻里的吳守義,又抬頭道:“小徐,你當時沒認出他不是什么壞事,因為這個老混蛋很危險,手里不但有槍,還有一顆手雷,如果他發現身份暴露了,很可能狗急跳墻!”
徐永興嚇了一跳,正不知道該說什么好,呂向陽的手機突然響了。
“李教,隊長的。”
“趕緊接。”
“是。”
呂向陽拿起手機,走出會議室,剛接通就聽見隊長在電話那頭急切地說:“向陽,吳守義和姚小軍到底去哪兒,這邊正在調監控,正在追查。馮蘭梅已經找到了,不過已遇害。”
“馮蘭梅死了!”
“尸體被扔在山溝里,一個群眾無意中發現的,當地公安局正在勘察現場。這既是人家的案子也是我們的案子,我走不開。你們趕緊過來,同南湖同行一起調看監控,展開追捕。”
“明白,我們這就過去!”
追逃升級為一起命案,董大和徐永興聽得暗暗心驚。
呂向陽雖然一樣意外,但對發生這樣的事并不奇怪,畢竟姓吳的老混蛋是一個夠的上槍斃幾次的毒梟,姓姚的小混蛋涉嫌電信網絡詐騙,也不是什么好鳥!
就在他們星夜趕往南湖的時候,濱江市公安局二級高級警長程文明和刑警支隊副支隊長崔濤,也趕到了陵海分局指揮中心。
諶局和孫局都來了,圍坐在研判室里,看著監控大屏一起聽南云方面的通報。
視頻連線剛結束,程文明就冷冷地說:“種種跡象表明,那個老混蛋鐵了心要來陵海找劉海鵬,進而通過劉海鵬找韓昕的親人實施報復。他和那個姓姚的已經弄死了一個人,不在乎多弄死幾個,各位,我們可不能掉以輕心。”
“程支放心,只要他敢來,肯定跑不掉!”
“話不能說這么忙,剛才你們也聽見的,應該清楚我們要對付的是兩個什么樣的嫌疑人。”
諶局連忙道:“程支,考慮到他們能通過查詢快遞物流信息,掌握劉海鵬給韓昕寄過快遞的情況,一樣能查詢劉海鵬的快遞物流信息。
我們已經及時與劉海鵬愛人單位的領導溝通過,請他們安排劉海鵬的愛人去省里參加會計業務培訓。劉海鵬的孩子,也被送到劉海鵬的岳父岳母家了。”
程文明環視著眾人:“再想想,有沒有其他遺漏。”
“該考慮的都考慮到了,應該沒遺漏。”
“韓昕在哪兒?”
“正跟南云來的徐軍在鹽海大市場蹲守。”
程文明微微點點頭:“再苦再累就這幾天,堅持一下。”
崔支則意味深長地說:“老諶、老孫,有件事要跟你們通報下,程支下午跟南云方面溝通過,考慮到這既是追捕也涉及到一起毒案,等逮著吳守義等嫌疑人之后,新康邊境管理支隊將聯合我們一起追查那十幾公斤冰毒的下落。”
這是一個好消息!
如果能聯合南云方面偵辦十幾公斤級的毒案,那這些天的罪就沒白受,諶局不禁笑道:“沒問題,程支、崔支,把這個任務交給我們分局吧!”
“來前我問過局領導,局領導說只要能順利抓獲嫌疑人,就可以把這個任務交給你們分局。如果讓嫌疑人從你們眼皮底下跑了,那這個任務你們想都別想。”
程文明頓了頓,突然臉色一正:“要是讓嫌疑人開了槍,傷了人,或者引爆的手雷,造成人員傷亡。那就不是聯不聯合偵辦的事,而是會不會被追責的問題!”
“明白,我這就給特巡警大隊打電話,讓他們從現在開始二十四小時待命。”
“各項準備要做,但不能搞得風聲鶴唳,絕不能嚇跑嫌疑人。”
“是!”
“我和老崔今晚不回去,從現在開始輪流在這兒盯著,直到嫌疑人落網。”
“程支,您用不著這樣,您身體不好……”
“給我把話說清楚,我身體哪兒不好了?”
諶局意識到說錯了話,苦著臉道:“程支,您千萬別誤會,我是說這邊有我和老孫就行了,我幫您和崔支安排酒店。”
“不用安排,這又不是沒休息室。”程文明掐滅煙頭,抬起胳膊指指斜對面,語氣不容置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