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
思豪大酒店,1208房間。
圍坐在自動麻將桌邊打牌的四個人全抽煙,一根接著一根,把這間豪華套房搞得烏煙瘴氣。
相比吸二手煙會危害健康,鄒小蕾更擔心今天的“凱子”。
他跟喝醉了似的臉色通紅,滿頭虛汗,精神極度亢奮,砰砰砰拍著麻將桌,催秦曉樂趕緊出牌。
“快點啊,有那么難出嗎?美女,看什么看,有沒有水,再去幫我倒杯水!”
“馮老板,你小聲點,這兒是酒店,隔壁有人。”
“有人怎么了,我們用的是籌碼,桌上又沒錢,我還會怕他?”
“二萬。”
“不要,馮老板,你碰不碰,不碰我摸牌了。”
“誰要二萬,不要,趕緊摸牌出牌!”
怎么遇上這么個能鬧騰的主兒,楊昆摸了張牌,扔下一張九條,抬頭看向走過去倒水的女友,正狐疑是不是藥下多了,外面傳來門鈴聲。
“誰啊?”
鄒小蕾嚇一跳,連忙放下電茶壺,走到門邊。
楊昆也有幾分緊張,下意識抬頭看向女友。
秦曉樂和張斌則一個拉住馮老板的手,一個把手指舉到嘴邊示意馮老板禁聲。
“您好,我是送外賣的,您的外賣到了。”
“你是不是搞錯了,我們沒點外賣。”
鄒小蕾可不會傻到給陌生人開門,湊過去通過貓眼觀察外面的情況。
只見一個戴著黃色頭盔的外賣小哥,看著手機上的信息說:“1208房間,沒錯啊。楊先生點的外賣,手機尾號7009。”
原來是楊新磊那小子點的外賣,鄒小蕾松下口氣,但依然沒開門:“不好意思,是我們的,我……我穿下衣服,你幫我把外賣放外面吧。”
“好的,我放門邊,祝您用餐愉快,別忘了給我個好評。”
“沒問題,謝謝啊。”
“不用謝,再見。”
外賣小哥放下外賣就匆匆走了,只是酒店里鋪著地毯,聽不見腳步聲。
鄒小蕾本打算再等會開門,馮老板不耐煩了,猛地甩開秦曉樂的手:“不就是個送外賣的嘛,到你了,快點摸牌!”
“馮老板,著什么急,還早著呢。”
“你贏了當然不著急,搞快點!”
這么個大嗓門,說話跟吵架似的。
楊昆突然有些后悔帶他來酒店,示意秦曉樂趕緊打。
鄒小蕾一樣想早點贏完姓馮的錢早點回去,伸手取下防盜鏈,打開門準備拿外賣。
沒想到門剛打開,都沒來得及看看外面,門就被人從外面猛地推開了。
“公安局查身份證,不許動!”
“我們是刑警大隊的,把手放在桌上,說你呢,給我老實點!”
“警察同志……”
“閉嘴,誰讓你說話了?”
徐大帶著李政等人沖進套房,迅速摁住楊昆、秦曉樂等人的肩膀。隨行的女刑警攥住鄒小蕾的胳膊,同一個男刑警一起把她帶進客房。
楊昆心里咯噔了一下,暗想警察肯定是姓馮的大嗓門招來的。
秦曉樂和楊斌都是派出所的常客,心想桌上又沒錢,手機上也沒轉賬記錄,這牌打完之后才根據籌碼結賬,自認為警察抓不住他們的把柄,倒不是特別緊張。
馮老板輸了七八萬,一心想回本,本來就很亢奮,看到警察別提有多郁悶,一邊掙扎著一邊咆哮道:“身份證有什么好查的,公安了不起,讓開,別耽誤老子摸牌!”
“說話干凈點,你是誰的老子?”
“誰答應就是誰的,你有本事打我。”
“你是不是喝多了?”
“老子沒喝多,松開,老子不打牌,喝水總可以吧。”
一看就知道吸食了毒品,吸食的很可能是K粉,不然不會像這么嚷嚷著要喝水。
韓昕回頭看了一眼,低聲道:“徐大,先把他銬上吧。”
“行。”
“做什么,老子又沒犯法!”
“沒犯法,你現在在做什么?”
“打牌!”
“輸了多少?”
不等馮老板開口,楊昆就急切地說:“警察同志,我們打著玩的,沒來錢?”
讓徐大等人大跌眼鏡的是,馮老板竟氣呼呼地說:“什么沒來錢,老子輸了六七萬,十萬塊錢籌碼就剩這幾個!”
“什么十萬塊錢籌碼,你喝多了。”
“老子沒喝就,輸就輸了,不就是幾萬塊錢嘛,老子輸得起!”
“楊昆,別狡辯了,敢賭就要敢認,讓我看看,你贏了多少。”
“警察同志,他真喝多了……”
“少廢話!”
徐大從他面前的儲物格里取出一堆籌碼,按顏色分類擺在他面前:“紅色的代表多少錢?”
楊昆耷拉著腦袋不吱聲。
馮老板正在藥勁兒上,精神極度亢奮,腦海里根本沒有“怕”這個字,不假思索地說:“紅的五千,黑的一千,綠色的五千,黃色的一百。”
“楊昆,看來你贏了不少。”
徐大讓部下點了點,側身道:“秦曉樂,別裝了,拿出來,讓我看你贏了多少。”
姓馮的口無遮攔,現在想賴也賴不掉。
就在楊昆暗暗叫苦之時,一個穿著帶有“刑事現場勘察”字樣背心,臉上戴著口罩,手上掏出手套的警察,竟從包里取出一個塑料瓶,把馮老板杯子里的茶小心翼翼灌了進去。
隨即取出一個證物,連馮老板用過的杯子都裝了進去。
他在做什么,難道他們都知道了?
楊昆驚出了一身冷汗,下意識回頭看向客房。
韓昕不知道也顧不上嫌疑人在想什么,俯身翻起垃圾,取出幾個裝奶茶粉的包裝袋,挨個兒舉到鼻子下嗅了嗅。旋即從李政手中接過證物袋,把其中一個味道比較特別的包裝袋塞進證物袋里。
秦曉樂和楊斌同樣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竟嚇得微微顫抖。
“確認一下,楊昆,這是不是你的杯子?”
“是。”
“裝上。”
韓昕不認為他們三個也會喝加了料的奶茶,交代一番走進客房,等舉著執法記錄儀的思崗同行跟了進來,這才拿起女嫌疑人的包,將里面的物品一件一件取出來擺在潔白色的床上。
“鄒小蕾,這是什么?”
“奶……奶茶。”
“想清楚了再說!”
“警察同志,真是奶茶。”
“不說是吧,行,我們會搞清楚的。”
韓昕把從包里搜出的一包“奶茶”塞進證物袋,順手交給正在填寫標簽的李政。
他倆負責收集毒品線索,徐大等人負責收集固定聚賭的證據,人多力量大,一會兒就搞完了。
給五個嫌疑人戴上黑頭套,將他們帶下樓,押上車。
在大堂望風的楊新磊早就被控制住了,就這么跟“大部隊”一起被押到了思崗市公安局執法辦案中心。
登記、搜身、體檢、審訊……
接了他們要享受辦案中心的“一條龍”服務。
韓昕卻沒時間參與,協助徐大把嫌疑人送到辦案中心,就同李政等人一起馬不停蹄趕到楊昆家所在的小區,與轄區派出所民警和派出所找的見證人匯合。
先搜楊昆的車,再上樓搜楊昆家。
再根據徐大那邊審出的情況,連夜趕到女嫌疑人家,從女嫌疑人鄒小蕾家的車庫里,搜出一盒加了料的奶茶!
再次回到辦案中心已經是凌晨一點二十七分,正想著等李政移交完證物,一起進去了解下審訊情況,徐大和一個佩戴一級警督警銜的女領導,陪著兩位神色凝重的中年領導走了過來。
“韓昕同志,介紹一下,這位是我們王局。”
“王局好。”
“小韓同志,我們雖然是第一次見面,但你的大名我早就如雷貫耳了。”
思崗公安局副局長王燕舉手回了個禮,側身道:“小韓,我也介紹下,這位是我們思崗市委紀委的田副書記,這位是我們思崗市委組織部的郭副部長。”
“田書記好,郭部長好!”
“小韓同志,用不著這么客氣,這兒不是說話的地方,我們進去說。”
紀委和組織部來做什么……
想到今晚還抓了個不知道請多少人喝過阿拉伯茶的嫌疑人,韓昕猛然意識到他們所為何來。
果不其然,走進一間會議室,剛坐下,王局就緊盯著他道:“小韓同志,樊長俊的案子比較復雜,涉及的人員可能比較多,市委對這件事很重視。考慮到這個案子是你們支隊和我們思崗公安局聯合偵辦的,我剛按市委指示跟你們肖支通過電話。”
樊長俊到底請多少人,尤其請哪些人喝過用恰特草泡的茶,肯定要查清楚,不然辦案民警就是瀆職。可這么查下去,很可能會查到一些黨政干部,甚至會牽扯到黨政領導!
韓昕反應過來:“我們肖支怎么說?”
這次丟大人了,王燕不知道該怎么開口,干脆指指他面前的手機:“剛才肖支給你打過電話,你可能在忙沒接到,你還是先給肖支回個電話吧。”
“是!”
韓昕定定心神,當著他們面撥通領導電話。
等了大約十幾秒鐘,手機里傳來肖支的聲音:“小韓,思崗的情況我都知道了,考慮到取證壓力比較大,思崗市紀委監委和市委組織部會配合我們辦案,我們呢也要配合市委監委和市委組織部的工作。”
“怎么配合?”
“你可以理解為聯合。”
“明白。”
“那起設局下藥的有沒有進展?”
“報告肖支,嫌疑人已全部落網,現場繳獲到一小包疑似摻有混合毒品的奶茶,從其中一個嫌疑人家的車庫里,搜出一整盒疑似摻有混合毒品的奶茶。至于毒品來源,思崗公安局刑警大隊的同志正在審訊。”
“辛苦了,不過你現在還不能休息,不但要配合思崗市紀委監委和思崗市委組織部的工作,還要聯合思崗的同志查實群眾晚上剛舉報的一條非法購買、使用易制毒化學品的線索。”
“好的,我先看看群,剛才沒顧上看。”
“你先忙,我先掛了。”
又有一條涉及思崗的線索!
王燕頭皮發麻,心想這小子的綽號名副其實,真是走到哪兒“坑”到哪兒。
思崗紀委的田書記顧不上其它毒品案件線索,現在就想搞清楚有沒有黨政干部喝過樊長俊的茶,急切地問:
“韓昕同志,我們剛才跟王局分析過,舉報樊長俊吸毒的群眾,對樊長俊的情況應該比較了解,你能不能聯系下他,讓我們跟他好好談談。”
“對不起,上午的公告是市禁毒辦和市局發布的,公告上明確承諾會為舉報人保密,我個人也向舉報人保證過。所以于公于私,我都不能透露舉報人的情況。”
“小韓同志,你放心,我們只是想盡快搞清楚情況,我們會嚴格保密的。”
“田書記,其實想盡快搞清楚情況并不難。您和郭書記可以問問相關部門,過去半年內有哪些人去過樊長俊的公司。我們公安可以連夜去他們公司調查,過去半年內都接待過哪些黨政干部。”
你們想從一個姿勢臥底這兒打聽舉報人的情況,這不是開玩笑嗎?
王燕暗暗嘀咕了一句,立馬抬起頭:“同時組織力量,好好審審樊長俊,讓他仔細回憶回憶,都請哪些人喝過用恰特草泡的茶。”
考慮到公安有公安的辦案紀律,田書記只能微微點點頭。
郭書記則低聲問:“韓昕同志,為什么只查半年?”
“報告郭書記,因為我們現在只能毛發檢測出一個人六個月內有沒有吸毒,時間更長就沒法兒檢測,就算知道也沒證據。”
“六個月內喝過那種茶就能檢測出來?”
“恰特草的主要活性成分是卡西酮,只要在半年內吸食過,毛發中就會殘留卡西酮成分。”
“王局,那我們就兵分三路,我和郭部長問問各單位,過去半年內都有誰去過樊長俊公司。你們抓緊時間審訊樊長俊,并組織力量去樊長俊公司調查,爭取明天上班前搞清楚情況。”
“沒問題,我親自帶人去樊長俊公司。”
人貴在自知之明。
韓昕很清楚能坐在這兒跟人家研究怎么查,主要是因為案子是支隊和思崗公安局聯合偵辦的,而支隊在這個案子上就他這么一個民警,人家需要辦案團隊配合,必須要體現出對支隊的尊重。
人生地不熟,究竟怎么調查,他這個外來和尚根本幫不上忙。
更重要的是,相比很可能真不知道恰特草是毒品、他自己喝請人喝到底有沒有主觀故意現在都很難確定的樊長俊,剛落網的那五個嫌疑人更惡劣!
那五個家伙純屬為了錢,設局騙別人喝摻有毒品的飲料。
總之,韓昕不想在“不重要”的案子上浪費時間,側身道:“王局,我先去看看楊昆團伙的審訊情況,如果審出了毒品來源,搞清楚上家怎么回事,可能要組織力量抓捕。”
“忙去吧。”
“是,各位領導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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