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前秦夏海上升明月
第一卷前秦夏海上升明月
“你這話什么意思?”
“你一個被誅九族的罪臣之后,如何能從金吾衛的搜查中逃出來,如何越過邊關到達西戎,”姬墨凝視著金云的雙眼,“你自己難道沒有想過這個問題?”
“是誰幫你成為禪院的主人?又是誰幫你突破等階二的?”
“是誰助你死里逃生?又將寄生白犬神的邪術授予于你?”
“如果背后沒有某個人的默許,誰能幫你做到這一切?”
姬墨冷冷掃了一眼云中君手中的劍,“看你這劍法,當年也曾在稷下學宮修行過吧?你連個大師兄的名頭都沒留下,不過中人之姿而已,以為自己有成為神子的資質嗎?”
“甚至連邪神選宿主都沒有選你,而是選了你的兒子。”
“這也難怪。你能走到這里也多虧有這個兒子,你兒子比你有天賦多了。”
“住口!”
云中君手中劍的劍氣陡然暴漲了幾十倍,雙目也因為真元爆發而血紅。
“你懂什么?”
那些比地獄還要可怖惡臭的日子,那些從爛泥里爬出來的歲月,那些全靠著對親人被害的仇恨撐過去的日日夜夜……
這才是他變強的根本。
明明是他的呼喚,喚醒了白犬神,才讓他走到今天這個位置。
這個在南楚長大小的時候錦衣玉食長大后位高權重的公子哥,卻把他取得的成就全都歸結于有人幕后指使?
云中君憤怒到極致嘴角卻露出一絲扭曲的笑容。
“無人指使我。姬墨,你這樣出身的人是無法理解我經歷過了什么,當然不知道我為何會如此強大。”
云中君手中的長劍失去了之前云淡風輕的感覺,變得刁鉆毒辣,招式也開始偏離中原劍術。
面對對方瘋狂的進攻,姬墨面無表情,但握劍的手上皮膚筋肉開始皴裂,胸口的傷口沒能愈合,反而再次血流如注。
“等等!這兩人怎么就開始拼命了?這也不是戰場啊。”
許滄海望見對戰結界內的陣仗,倒吸一口涼氣,“他倆到底有什么好拼命的?”
這只是位階大典,并非在中原人和西戎人決一死戰的戰場,此時兩人拼個你死我活有什么好處?
云中君總不會真想要東皇太一這個位階吧?
“好像和姬墨說了什么有關,”東方儀皺眉,“姬墨張開了屏障,我也聽不見。”
“屏障?”
許滄海臉色變了,“他倆之前認識嗎?有什么不能被其他人聽到的?”
嬴抱月想起她和姬墨在小世界里那個猜測,短促地啊了一聲。
能讓云中君如此暴怒到失去理智,必然和那個害死他全家的罪魁禍首有關。
“怎么?你心里有數?”東方儀看向她。
嬴抱月點了點頭,欲言又止。
“抱月,到底是什么秘密?”
姬嘉樹被推到嬴抱月身邊,正被她牢牢抓住,聞言心急如焚。
嬴抱月糾結至極,時機未到也沒有證據,她還不能將這個猜測告訴其他人,否則會天下大亂。
東方儀觀察著嬴抱月的臉色,意識到了什么。
“不能說的話就不要說了,老夫相信姬大人自有判斷。”
既然姬墨拉開了屏障,說明此時他和云中君的對話是絕密的內容。
“那怎么辦?要插手嗎?”
慕容音皺眉,“這已經不是簡單的位階之爭了。”
東方儀和許滄海對視一眼,一時間舉棋不定。
姬嘉樹望著周圍一眾沉默的神子,后背發涼。
不管其他人怎么想,對戰結界內的戰局愈發膠著。
“你說你無人指使?”
姬墨一邊出劍一邊重復著云中君的話,“那你當初是如何逃出金府的?又為何要去西戎?”
“是我自己在死人堆里蘇醒的,”云中君笑了,“除了西戎,我又能去哪?”
姬墨總覺得金云的記憶有問題,但對方顯然不打算向他解釋。
這個人能活到現在,全靠著復仇的執念。
“你已經被仇恨蒙蔽了心竅,只是我不明白,”姬墨盯著云中君眼睛,“你到底想干什么?你想向誰復仇?”
“金云,下令誅殺金家九族的人已經死了。”
姬墨看了一眼嬴抱月等人所在的方向,朝嬴抱月打開了屏障,“我不明白你為什么要追著少司命不放,她和你的仇人死在同一年。”
站在對戰結界外的嬴抱月聽見耳邊傳來的聲音,瞳孔猛地收縮。
她聽見了姬墨和云中君的對話,知道他是在試探某個人的下落。
就在姬墨問出那個問題之時,空氣仿佛凝固了,嬴抱月的心跳也有一瞬的停止。
這也是她一直想不通的問題。
這一路走來,云中君對她執著得實在不同尋常。
問題是她根本不是他的滅族仇人,不光她不是,她的師父大司命林書白也不是。
當初太祖皇帝下令滅金家滿門的時候,她和師父都曾經冒死進諫,只是無人能讓皇帝回心轉意。
其實嬴抱月能夠理解金云為什么效命于西戎人。殺他全家的人是大秦的皇帝,站在他的立場上,必然想要毀掉皇帝最看中的東西,想要毀掉嬴氏一族的江山。
可他為什么要追殺她?為什么從她重生開始就讓淳于夜接近自己?
是因為提前預計到了她會成為前秦王,她會恢復嬴氏一族的基業?
嬴抱月總覺得哪里不對,云中君真的能預料這么遠嗎?
她一半的神魂被囚禁于禪院的地下室內,云中君在她上輩子就對她下手了,他總不能在她上輩子就預料到她會重生,又成為前秦王吧?
她到底是怎么招惹上了這個人?
就在一片寂靜之中,嬴抱月看見了此生見過的最扭曲最可怖的笑意。
“殺我全家的人的確已經死過一次,不過……”
“死過一次是什么意思?”
云中君的答案是姬墨都不曾預料到的,愕然不已,“不過什么?”
云中君勾起嘴角,朝姬墨露出了一個極其復雜的笑容。
說是笑,更像是哭,浸透了仇恨的血淚。
“只要昭陽郡主林抱月還活著,那個人就不會死。”
在云中君的話語聲里,嬴抱月的世界幾近停止,她聽見云中君笑著朝姬墨問出了那個可怕的問題。
“你以為那個人為什么要把她魘鎮在自己的墓中?”
“不,不是鎮壓。”
云中君微笑著說出了那兩個字。
“是魘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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