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前秦夏海上升明月
第一卷前秦夏海上升明月
楚彥離開之后,嬴抱月寫了一封信交給丫鬟,讓她交給姬嘉樹歸辰等人。
隨后她一直沉默地坐在窗邊,靜靜注視著樓下經過的行人和車馬。
流云樓內的人知道她在思考事情,沒人來打擾她。
不知過了多久,傳來推門的聲音。
嬴抱月抬起頭,只見李稷抱著孩子站在門外。
這些天來,她逐漸習慣將青龍神稱作“李稷”,雖然她心里知道祂并不是他。
來到山海關后,嬴抱月一直不知該如何向其他人介紹青龍神,如果說他是神靈,只會嚇到樓里的普通人。
結果還沒等她介紹,所有人都熟悉地和他打招呼。李稷之前在山海關住過不少時日,山海居流云樓里不少人都認得他。
即便當初李稷住在山海關的時候是戴著面具的,但是因為他的瞳色和氣度都十分特別,其他人看見他的眼睛就認出了他,隨后驚艷不已。
神奇的是,面對普通人對他打招呼的時候,青龍神都泰然處之地回應,完全不擺什么神靈架子,和在中唐風雨樓的時候判若兩神。
即便是陌生人,他也總是自稱為李稷,這么一通操作下來,居然沒有多少人意識到“他”的異常。
再加上最近青龍神總是抱著個孩子,更是莫名增加了親和力。這兩天連街邊賣菜的大娘都會無比自然地跟抱著孩子的李稷打招呼,讓知道祂真實身份的人驚訝得下巴都要掉了。
算了……
嬴抱月決定,就隨祂去吧。
大敵當前,她再糾結他是誰,他還是“祂”,也是庸人自擾。
另外這些天,青龍神已經重新戴起了面具。只因他原本的容貌實在是太惹眼了,走在大街上所有人都會盯著他,于是有天抱著孩子出去散步的時候,青龍神就從街面上的鐵匠鋪里買了一副面具戴上。
當他第一次戴著面具抱著孩子回來的時候,嬴抱月恍神了很久。
但回過神來,她腦子里的第一反應是……
“祂居然會買東西?”
她把這句話問出口的時候,果不其然收獲了神靈大人一個鄙夷的眼神。
那一刻他的表情比李稷還要生動。
在普通人面前叫他“龍神大人”,只會徒增麻煩,、自此之后,嬴抱月干脆也就叫他李稷了。
此時會自顧自推門進來人,也就只有他了。
應龍已經趴在李稷的肩頭睡著了,這些天李稷到哪都抱著祂,甚至會抱著應龍在街道上溜達。
應龍在街上已經獲得了一個“小龍”的名字,而李稷在街面上的身份是“小龍他爹”。
“小龍他爹,又抱孩子出來曬太陽啊?”
當第一次聽到這句話的時候,嬴抱月愣了半晌,簡直說不出話來。
現在她已經聽習慣了。
街上那些夸“小龍”長得好的大爺大娘們,大概猜不到這孩子真的是條龍吧。
“你來做什么?”
嬴抱月放下手里的密信。
李稷將應龍放到床上,“我看春華君和歸辰都在做準備,人質交換的時間地點決定了?”
嬴抱月點點頭。
說實話,不能怪李稷這些天一直抱孩子溜達,他在流云樓里的確沒什么事要干。
姬嘉樹要處理前秦那邊送來的國事,還要聯系姬墨,歸辰則又要照顧母親又要管理歸家軍,都忙得團團轉。
“時間沒變,在三天后的子時,但地點由我們這邊決定。”
嬴抱月道,“定在沙城。”
李稷睫毛微微顫動了一下。
沙城,對于他們一行人而言,是個難以忘記的地方。
此地離白狼王庭雖近,卻是他們熟悉的地盤。在那里他們進行過很多場戰斗,那里也是百里策凌和杜子卿等人率領的反抗軍出發的地方。
沙城內的奴隸已經全部被策反,即便云中君回歸后嘗試重新控制沙城,想必也不會滲透的那么快。
這個地方也滿足了楚彥所提出的云中君談判的底線,處于距離白狼王庭二十里內的地方。
“如無意外,云中君會接受這個條件的。”
嬴抱月瞇起眼睛,“如果他這都不能接受,那也沒什么好談的了。”
其他的條件她基本上都沒有改動。
李稷點頭,“他會接受的。”
怪不得嬴抱月已經讓姬嘉樹等人開始準備交換人質的事宜了。這件拉鋸了好幾天的事,終于有了結果。
“云中君要求除了人質之外,同行者不得超過四人,”嬴抱月抬頭看向他,“我答應了。”
她附加的條件是,云中君那邊也同樣必須遵守這個規則。
李稷目光閃了閃,“你準備帶誰去?”
嬴抱月沉默了片刻,“我想帶你、嘉樹、歸辰。”
既然只能帶四個人,那么就必須得帶他們這邊的最高戰力。她肯定是要去的,歸辰也肯定要去,那剩下兩人,也就只有李稷和姬嘉樹了。
只是……
果然不出意外,“李稷”挑了挑眉梢,“我不是你的部下。”
“我明白,”嬴抱月仰頭,“我剛準備去征求你的同意。”
只是她還沒有去找他,他自己已經抱著孩子來了。
李稷冷哼一聲別過臉去,腦門后的發帶甩了甩,“云中君想必會帶著淳于夜,白犬神在那小子身上,我得去看看。”
言下之意,他是為了鎮壓白犬神而去,可不是為了管她這邊的事。
嬴抱月苦笑,“那你多加小心。”
“對了,我要帶祂去,”青龍神瞥了一眼床上的應龍,“反正我們都不是人,也不算超了人數。”
啊……還能這么算?
嬴抱月一愣,仔細一想卻也沒有問題。
“你要不要再帶個人?”李稷問。
嬴抱月想了想,搖頭,“太危險,算了。”
這是一場鴻門宴,如果順利的話他們能帶著姬清遠回來,如果不如人愿……
那就是全軍覆沒。
但她不能不去。
如果她連正面應對金云的勇氣都沒有,那她永遠無法打敗他。
李稷上下打量著嬴抱月的表情,“看來,你想好了?”
嬴抱月點頭,平靜地開口,“我要殺了他。”
從穆容音那里得知云中君就是金云的時候,她曾經震驚過迷茫過猶豫過。
只因金云是個不折不扣的受害者。
他的所作所為因他的身世變得有了緣由。
嬴抱月并不想評價金云行為的對錯,她也不覺得自己有那個資格。
但是在看到楚彥之后,她下定了決心。
她本來就不該猶豫。
鬼胎已死,楚彥等禪院弟子身上的蠱毒卻未消,說明他們身上蠱毒的蠱王另有其人。
云中君就是那個蠱王。
只要云中君存在,禪院弟子就會永遠受控制。
還有淳于夜……
還有那些死去的西戎人和邊關百姓……
又能說誰對誰錯呢?
嬴抱月深吸一口氣,“只有殺了他,才能結束這一切。”
李稷靜靜望著她,“是該做個決斷。”
人和人之間要做個決斷,神靈和神靈之間也該做個決斷。
祂和白犬神,也該有個了斷了。
嬴抱月忽然不安起來,“等等,你要……”
這時敲門聲打斷了她的話。
門打開,姬嘉樹拿著一封信站在門外。
“抱月,”姬嘉樹的臉色蒼白,“我父親回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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