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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東野眾神聚而反天,東皇震怒,命大司命、少司命共擊之。
十日彌空,橫渡東海意作亂大荒,天道委人族勇士大羿神箭射日,連貫九金烏,解東野之危。
東野眾神意發兵作亂,垂死掙扎,大司命調百萬天兵,自當為天道收斂大道,增天道之輝!
天外琉璃界。
吳妄已遠遠看到了那沖天而起的黑色氣息,眉頭漸漸皺了起來。
這是燭龍的氣息不假,但總感覺有點詭異。
一時又說不出具體詭異在何處。
帝夋的這次出招,并未超過此前天道推演的范疇,無非就是聲東擊西、故布疑陣,想讓天庭難以內外兼顧。
實際上,這般出招,正是證明了帝夋黔驢技窮,已接近于無計可施。
“嗯?”
吳妄突然皺緊眉頭,自高空云霧中顯出身形,看向了數千里之外。
那里,一團黑氣沖開云層,又自高空彌散開來,化作一團漆黑的光罩,似要籠罩方圓百里之地。
黑氣之下,數道光柱沖天而起,吳妄感受到了劍神、刀神的道韻。
這數道光柱雖能撞開黑氣,卻無法阻止光罩形成。
光罩之內,十數條大道在激烈碰撞;
天地之間,一道道身影在朝著此地匯聚,但大多都是來者不善。
果然,帝夋的十年之約,完全就是個屁話,這還不到五年。
搖搖頭,吳妄目中蘊出銀白色神光。
天道臨空,乾坤借法!
極速!流光!
嗡——
乾坤如平靜的海面,被那道銀白色神光激起了層層漣漪。
借流光妹弟的大道來趕路,這樣在剿滅燭龍的戰役中,流光妹弟也算有點參與感了吧。
浮光掠影,快若挪移。
吳妄就如一顆銀白色彗星,在那些黑氣落地之前,強行沖入了圍剿燭龍之地。
但吳妄剛闖入此間,尚未來得及站穩身形,便見前方乾坤出現了層層漣漪,一股浩瀚巨力迎面而來,將他直接蕩出光罩范圍。
下一瞬,此前在內圍攻的十數神靈,盡皆被黑光彈飛。。
武神硬抗了幾個呼吸,但那股巨力十分詭異,似乎是從乾坤大道的‘根’上,修改了此地乾坤的屬性,賦予了不可入內的特性。
特性。
至強者獨有的本領。
武神怒發沖冠,一拳砸在那黑色光罩之上,卻如砸上了一座堅固無比的山岳。
黑光光罩本身,以及光罩內百里直徑的大地毫無變化;
但光罩外圍,大地出現了道道裂痕,方圓萬里的地面都在顫抖。
武神雙眼瞪圓,不服氣地猛砸了幾拳。
大地不斷震顫,地面裂痕迅速蔓延,但那光罩內部的景象絲毫沒有變化。
光罩內:
吳妄這具化身長大的山谷,如今已被黑泥填滿,黑泥在向外不斷蔓延,且黑泥正中印著一條蒼龍的輪廓,燭龍似乎就躲在黑泥中不斷扭動他縮小了數百上千倍的神軀。
山谷周遭的地面坑坑洼洼,武神那強大的道韻依舊彌漫在各處。
顯然,武神此前全力阻止黑泥擴散,轟擊黑泥之中的那道黑影,卻沒有半點作用。
“燭龍在做什么?”
武神對著身旁的幾名‘兵刃’神大吼了聲。
幾名神靈卻是支支吾吾,根本說不出個所以然來。
吳妄腳尖輕點,身形飄了過去,心底憑天道不斷推演此前的情形,很快就得出了一個結論。
一個,讓他稍感驚訝的結論。
天帝大人有點緊張,但也沒完全緊張。
“老師!”
“青山!你怎么來了!”
看到吳妄,武神那惱怒的神情頓時消散了大半,急道:“燭龍不知道在這里搞什么幺蛾子!你實力還不夠,別湊這么前!”
“老師,我大概知道他在做什么。”
吳妄面色平靜,定聲道:
“燭龍在遠古神戰前后吞噬了上百條大道,又得了混亂大道加持,自身實力極速膨脹,但他一直未能將所有大道融合。
他現在,正試圖做最后的一搏,以生靈為祭,憑自身陰蝕大道的特性,吞噬混亂大道與其它上百條大道。
現在是它的最初階段,他憑自身不死的特性張開了這道結界。
一旦等它完成對陰蝕大道的重塑,接下來這些黑泥就會迅速蔓延,吞噬……整個大地與海洋。
這就是它的超脫之路!”
武神張張嘴,眼中滿是不解:“你怎么知道這么清楚?”
吳妄:……
“老師,我說我是從未來回來幫助您戰勝燭龍的,您信嗎?”
“原來如此!”
武神面露恍然。
吳妄趕忙喊:“玩笑,這純粹是玩笑!是天道告訴我的!”
“啊,又是東皇太一那家伙,”武神一撇嘴,隨后扭頭瞪著眼前這層黑光。
十數名先天神匯聚而來;
水神與運道女神,正帶著十數神靈自遠處趕來。
但,這不足三十名先天神,已是他們此刻能動用的所有力量。
那些趕來此地的先天神,大多都停在了萬里之外,遠遠注視著這里的情形,面色有些猶疑不定。
很明顯,燭龍與武神,誰贏他們幫誰。
又或是,在場中局勢出現了明顯的偏倚后,他們才會作出選擇。
可惜,錦上添花永遠不如雪中送炭。
水神與運道女神一同向前,云中君的化身也出現在了遠處的云頭,正悠然地注視著此地的情形。
云中君化身沒怎么修行過,倒也不宜靠此地太近。
見水神趕來,原本焦躁的武神心神定了大半,急急忙忙就迎了上去。
怎料水神開口就招呼:“青山,情況如何了。”
武神沉吟幾聲,倒也沒生氣,只是有一點點的失落罷了。
吳妄將剛才的話語復述了一遍,剛到此地的眾神面露驚色,又有神靈向前試著轟擊那光罩,同樣毫無結果。
水神沉吟一二,緩聲道:“如今之計,恐怕唯有外援。”
“已在路上,”吳妄簡單應了聲。
土神、神農老前輩、熊茗,確實已是在路上了。
他們將開啟天地封印,直接趕來此處圍剿燭龍,自己這個天帝就是救火隊長,天地內外,哪邊有問題就會降臨在哪邊,并解決制造問題的家伙。
運道女神注視著光罩內的那些黑泥,面色略有些蒼白,喃喃低語:
“母親……”
“咱們該做些什么?”武神問,“現在難道就只能干看著?”
吳妄輕吟一二,扭頭看著那道黑光,抽出了一把長劍。
“讓我來試試。”
“沒用,”武神道,“剛才我打出去的力道盡數被轉移到了地面,這光罩應該是無法破損的,就跟燭龍外面的那層厚皮差不多。”
水神低聲問:“燭龍要重塑自身一切道?”
“或許吧,”運道女神轉過身來,皺眉道,“必須阻止此事,哪怕這外層堅不可破,不然等燭龍重塑完大道,一切都會……”
她話語一頓,看向了舉劍前行的吳妄。
“可以嗎?”
“自然,”吳妄低聲應了句,緩緩閉上雙眼。
此時倒是不必隱藏什么,也不必多擔心什么。
“老師,派人疏散這幾千里內的生靈,越快越好。”
“嗯,好,”武神沉聲應著,立刻轉身招呼,二十余名先天神被派出去了大半,遠處跟來的眾武者、神將,迅速朝著各處城鎮落下。
吳妄長劍輕輕顫鳴,其上出現了一縷縷純黑色的氣息。
武神眉頭緊皺。
一旁運道女神已是低聲喃喃:“死亡?”
天道臨空,乾坤借法。
死亡之道!
吳妄長劍前點,劍尖毫無受力的點在那層不知其有多厚的光罩上,劍尖與光罩連接之處,出現了一點微弱的光暈。
正此時!
光罩內的黑泥突然靜止。
此前宛若一碗黑米粥,此刻如一缸冷卻后的黑油。
但在黑泥之中,出現了一點點金色光亮;那金色光亮不多,卻讓吳妄變了面色。
“且慢動手!”
水神在旁急忙呼喊。
吳妄前刺的長劍也懸在了半空。
“咋了?”武神不解地問了句。
“歲月大道,”運道女神喃喃道,“他在威脅我們,只要打開此處光罩,歲月大道就會全面爆發,瞬息間完成此地儀式。”
武神反問:“我們此刻不動手,他就不用歲月大道了嗎?”
“不是這般,”運道女神低聲道,“他在威脅青山。”
“什么意思?”
“方圓萬里內,還存在大量生靈,歲月大道加持之下,這些黑泥能在極短的時間內掃平各處,湮滅這萬里內的生靈。”
運道女神微微抿嘴:
“帝夋要強行出手,自是要付出代價。
現在,帝夋把選擇權放給了我們,我們如果打開這層結界,帝夋付出神力、毀滅方圓萬里的生靈。
如果我們不打開這層結界,帝夋就可節省這些神力,方圓萬里的生靈能逃出去大半。
但無論如何,燭龍重塑大道的儀式,不會被打破,區別只是時間長短。”
“拖!”
水神定聲道:“我們能等幫手,他能等什么?”
吳妄目中閃過幾分電光。
“都去救人。”
“青山,這……”
“都去救人!”
吳妄握著長劍的手掌微微轉動,“我會擇機點破此處,先救人,能救多少是多少,以一炷香時間為準。”
“聽他的,”水神立刻轉身招呼,“小笯退遠一些,你我全力挪移附近生靈。”
“唉!”
武神一拍大腿,與周圍剩下的這幾名先天神一同,轉身匆忙飛遠。
吳妄收回長劍,原地盤腿打坐,目光注視著黑泥中翻涌的燭龍。
似是故意刺激吳妄,那黑泥之上出現了一只只氣泡,每當這些氣泡炸開,其內就會顯露出一道道人影。
是此地原本生活的生靈。
吳妄面色不變,只是靜靜盤坐,心底豎起了一炷香。
當斷則斷,不可拖延,哪怕付出部分死傷。
他與帝夋的較量,也該落下帷幕了。
天道之間,吳妄閉目點出一指。
灰云所顯的畫卷再生變化,只剩一面畫卷顯露出東野的情形,另兩幅畫卷顯露出了天外世界正發生的變故。
左側畫卷之中,能見漆黑結界,灌滿山谷且不斷向外蔓延的黑泥;
以及正在黑泥中不斷翻涌的小號燭龍。
天道眾神齊齊變了面色,不少神靈面露怒色,也有些男神女神目顯懼意。
右側畫卷中,幾道神光正在天空中不斷閃爍……
那是在天地封印附近,神光后方就是開啟后閉合的天地封印;從這幾道神光與天地封印的距離判斷,神光內包裹的人影,剛剛離開天地封印不久。
但實際上,他們片刻前就已出發。
有神靈高呼:“陛下!他們闖入了歲月大陣!是帝夋布下的大陣!”
閉著雙眼的吳妄輕輕頷首,緩聲道:
“各位莫急,一切自都在我掌控,諸位此刻各自感悟自身大道就可。
稍后,或許還要仰仗諸位一同出份力。”
眾神高呼:“愿供陛下驅策!”
吳妄輕輕頷首,表情說不出的嚴肅。
帝夋和燭龍這兩個至強者的最后一撲騰,還真有些棘手,確實難以完勝。
世事難完美,何必糾自身。
自己此刻必須保持理性,盡力而為、留部分余力,在徹底根除這般隱患的前提之下,把損失降到最低。
一名名武者沖到了琉璃城西、北兩側城門,正在數位將軍的呼喊中迅速列陣。
雖然此刻出現了靈氣波動之地,離著此地十分遙遠,但這些武者依舊要做好迎戰的準備。
不管敵人是誰,身為武者都要有守護弱者之決心。
金薇一襲金色長裙,站在城頭之上,不斷聽著祭祀稟告遠處的情形,又不斷思索己方該做什么,才能幫上老師和武神大人。
毫無征兆的,金薇心口一疼。
她捂著胸口,下意識扶住了面前的女墻,口中發出一聲悶哼。
一旁祭祀忙問:“大人!您怎么了?”
金薇擺手示意自己無事,感受到下方投來的諸多目光,此地男、女、老、少,眾武者都在看著她這個琉璃女神之弟子。
她忍著心口那撕裂般的疼痛,昂首挺胸、面色如常。
但金薇不知怎么了,平日里那些出現在夢中且通常有些模糊的畫面,此刻卻無比清晰地浮現在心底。
原本迷亂的夢境,伴隨著身體的疼痛,變成了邏輯清晰、脈絡分明的‘故事’。
而她就是故事的主人翁,在經歷著、感受著。
“精……衛……”
金薇呢喃出了這般字眼,而這兩個字就如一把鑰匙,在她心底打開了一段又一段的記憶。
金薇,精衛?
炎帝之女,早年喪命于東海,化作神鳥依靠執念而活……
漫長歲月的寂寞;
與那個少年在荒島上的相遇……
一幅幅畫面突然涌上心頭,兩人在神木之下度過了一次又一次愉快的碰面。
畫面一轉,她泡在神池中浮浮沉沉。
畫面再次轉動,她化作了一只青鳥,飛到了一處大地裂縫中的魔宗,伴在了他身側……
“我就是精衛……”
金薇喃喃低語,眼角莫名有兩滴眼淚滑落了下來。
噹——
一聲鐘響,金薇心底浮現出了一道少女的身影,心神莫名鎮定了許多。
來的,自然是鐘靈。
鐘靈的虛影在金薇神魂旁飄過,在她耳旁柔聲說著:‘你看。’
又是一幅幅畫卷滑過,其內是武者青山一路走來的情形,但此刻卻是在倒放。
金薇最初有些不敢去看,也不知該如何面對此事;
但當這些畫面倒放到了‘青山’童年,傻乎乎地坐在溪邊,在‘青山’背后浮現出了吳妄的虛影。
吳妄與鐘靈的對話聲,也在金薇心底響起:
‘主人,您這具化身要等幾年,精衛大人的一縷魂魄才能來到這邊。’
‘那就等幾年吧,沒事的。’
‘好嘞,我這就去幫精衛大人的這一縷魂魄安排身體。’
那些畫面接連消散。
鐘靈輕聲道:“精衛大人,主人一直陪在您身邊從沒有離開過。”
“他一直在我身邊,從沒有離開過。”
金薇呢喃著,眼角有淚滴劃過,把周遭的眾武者、祭祀嚇的手忙腳亂。
“他在哪?”金薇直接問著:“我想去見他,我現在就想去他身側。”
“主人在解決一些小小的麻煩,也要把您的身體和蒼雪大人救回來。”
鐘靈的嗓音越發溫柔,仿佛有一只手掌在金薇臉頰上輕輕擦過。
與此同時,金薇心底的那兩股記憶已完成合流。
此刻稱呼她為精衛似是更為恰當。
炎帝之女,東皇心儀,琉璃女神之弟子,山叔青嬸的掌上明珠,精衛。
就聽一聲鐘響,精衛心底的那些畫面盡皆消散,浮現出了遠方那有些詭譎的情形。
漆黑的光照之外,武者青山當空盤坐,身形若泥塑般紋絲不動。
如此過了幾個呼吸,他站起身來,目光如電般閃爍,身后飛回了數道身影,卻是水神、武神、運道女神、劍神。
其余神靈依舊在遠方忙碌。
吳妄已無法再等,此刻出手,是天道給出的最優解。
今日,如何能讓帝夋的威脅得逞。
提劍,蘊道,邁步前行。
吳妄動作沒有半點猶豫,表情甚至帶著幾分冷漠之感,一劍對前方光罩點出,死亡大道的奧義已自劍尖綻放。
這一瞬!
黑泥上方浮現出了一道身影,是燭龍的人形、帝夋的神韻。
這虛影注視著吳妄,吳妄目光毫無波瀾的反看了回去。
歲月仿佛陷入了靜止。
帝夋的目光帶著幾分玩味,嘴角帶著笑容,似是在說:
‘你莫非不在乎琉璃界生靈生死?’
然而回應他這般言辭的,只有那輕松刺入黑光的劍尖。
吳妄猛地揮劍,一道匹練劃開黑夜!
帝夋笑容凝固,那虛影一閃鉆入黑泥,黑泥各處金光爆發,原本只是緩慢增長的泥漿,此刻突然開始極速膨脹!
水神、武神同時向前,兩條大道驟然爆發。
聽,那黑泥之中響起了龍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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