隗氏道：“大過年的，來了客人，自是要好好招待的。”
明昭道：“按理說不是年后客人才上門的嗎？他們是不是來早了？”
“小小孩家，管那么多做什么？”徐明晴嗔道，“聽你三姐說，你剛剛在門口攔人了？”
“怎么可能？”明昭擺擺手，“我跟他們都熟得很，他們來咱家，我攔的哪門子人？我不過是正好在大門口給黃豆撓癢癢，看到他們提著酒和點心上門，多嘴問了兩句。”
徐明晴道：“聽說還得了好處？”
明昭笑，“我好歹喊他們大哥，給我做個玩具怎么了？三姐沒得著，肯定是嫉妒了。”
“呸！”徐明暉正好拎著半桶水進來，恰好聽了明昭的話，就忍不住啐了一口。“就那些個破爛玩意兒，我才不稀罕呢！”
明昭挑釁的皺皺鼻子，“等到將來，三姐夫進門的時候，不給我準備點兒破爛玩意兒，我還真就不讓他進門了。哼！”
“臭丫頭！”徐明暉叉起腰，“胡說八道什么呢？”
徐明晴手里的水瓢卻砰的一下落地，水珠四濺。
明昭趕忙跳開來，“大姐這是被三姐的大嗓門嚇的手滑了？三姐自從得了四十兩的獎學金后，就財大氣粗的自我膨脹了，的確是該好好管管了。”
“胡說八道！有本事站那兒別動。”徐明暉啊的一聲就撲了過來。
明昭一閃身就躲到了隗氏的身后，“娘，你看看三姐，她要揍我。”
徐明暉氣凸了眼珠子，“我得好好教訓一下她，讓她什么都敢說。”
“行了！”隗氏嗔了她一眼，“你小妹自有我來教。明昭跟我過來。”
明昭就沖著徐明暉吐了吐舌頭，做個鬼臉。
徐明暉冷哼一聲，“一會兒挨了訓，有你哭的時候。”
明昭跟在隗氏的后面走，經過堂屋的時候，還看到隗氏往里面多看了兩眼。
娘倆來到了后院，原本是個小菜園子，這會兒建了兩個豬欄。哪怕日日打掃，豬屎的味道還是散發了出來，著實不好聞。
明昭皺皺小鼻子，“娘這是要罰我面豬欄思過？”
隗氏笑笑，“大過年的，我罰你做什么？娘就是有事情要問問你，你那曹大哥家里是個什么情況？”
明昭便敏感的嗅到了不尋常的信息，便將曹家的事情簡略的說了說。
隗氏道：“你爹也問過他娶妻之事，他倒是說了想在本地找。再往深里，你爹就不好問了。你可知道，他們家想找個什么樣的人家？”
明昭直言不諱的道：“娘可是想給大姐問問？”
隗氏往四周看了看，“這丫頭，怎么說話這么直呢！我是覺得這曹將軍真真是一表人才啊！要長相有長相，要本事有本事，要能力有能力，就是不知是不是咱們這樣的人家能不能攀得起的。”
明昭在心里嘆氣，曹驥時不時的來晃悠，果然勾著隗氏那顆急于嫁女的心起了不切實際的想法。
“若論門第，的確是咱高攀不起的。”
隗氏也重重的嘆了口氣，“除了門第，你說說你大姐哪里差了？無論長相和性情，那都是百里挑一的。再者說他們那將門不是沒落了嘛，就沒有轉圜的余地了？”
明昭道：“娘可曾聽說過侯門一入深似海？”
隗氏道：“我知道你想說什么，不就是嫁入高門大戶看著風光，內里怎么被人磋磨還不一定呢！可話雖這樣說，女子嫁人，就算不嫁入高門大戶，嫁個窮苦人家，就能一生順遂了嗎？我嫁給你爹這也快二十年了，這可真是窮門小戶了，吃得苦還少了？所以，我覺得，這居家過日子，不在于嫁個什么樣的人家，而在于自己會不會好好經營。”
這樣的話從沒有讀過多少書的隗氏嘴里說出，明昭都忍不住高看了她一眼。
她雖是活了兩世的人，但那一世也沒有嫁人，所以，對于嫁人之后是個什么樣的光景，又該怎樣經營自己的婚姻，真的是沒有話語權。
隗氏這話說的樸實，她聽的著實在理。
“姑且不考慮門第，那娘有沒有想過嫁入將門的最不好的后果？”
隗氏被問得一愣，“女子嫁人后，除了受婆婆的磋磨，小姑的刁難，還有什么后果？你是說無子嗣而納妾嗎？”
想到自己一直生閨女，若是女兒也遺傳了自己生不出男孩，那可真就麻煩了。
隗氏這么一想，就有些焦躁了。
明昭搖搖頭，“曹大哥是將門之后，如今也正在帶兵，一旦真的上戰場，那是隨時都有可能丟性命的。所以，自古將門之家一般都是人丁凋零的。娘可曾想過，真要是這門親事成了，萬一將來有個什么，大姐可是要孤苦伶仃的守一輩子的。”
隗氏愕然的張大了嘴巴，半天才道：“怎么可能？怎么可能就那么不幸？你看看你大伯，當了這么多年的兵，不也好好的嗎？如今都已經是百戶了。”
明昭道：“那是因為他還沒上過真正的戰場。承頤哥哥和周老侯爺分析外面的形勢的時候，我也是聽了一耳朵的，最多五年，天下必定大亂。到那時，養兵千日用兵一時，能有多少人活下來，就是個未知數了。”
隗氏頓時六神無主了起來。
明昭也不替她做決定，說實話，這件事最終的決定權也不在她手里，還是要看徐明晴的。
曹驥上次故意跟她談論他家的狀況，她其實心中就有了猜測。今日又親自登門，雖然沒有往明里挑，但示好的意圖已經很明顯了。不然，隗氏也不會起了想法。
坦白說，曹驥的條件是不錯，但要嫁的那個人是她的大姐，她的心自是要偏向后者的。
所以，方方面面的情況她都必須考慮到，進而提個醒。
這種事，唯有知曉了所有的利弊，再做出決定的時候，才不至于后悔。否則，無論對哪一方，都不會是好事。
隗氏最終合上了微張的嘴巴，“你大姐的婚事，自是要好好挑挑的。不急！再看看。”
明昭不期然有這種結果。
嫁人畢竟是一輩子的事，自是該慎之又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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