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去秋來,一轉眼半個甲子過去了。
凡人新的一代又長成,他們從原先的懵懂無知,到如今的加入大煌,或是進入各大門派,或是加入軍隊,每個人都有著自己的人生。
三十年的時間,哪怕是資質再不好的人,此時都已經進入了武師境界,有那些天資卓越的,甚至在武英境界都已經走了不斷的距離。
九重戰體第三重,將晉級武英的概率最低恒定在1,也就意味著不管是誰,都有機會靠著自己的英魂進入武英境,而不用被逼無奈去選擇武魂道路。
可是武魂體系到現在也已經傳承了數千年,血脈強大者早已經將自己的血脈傳承下來,后輩甚至不用出去尋找武魂就有一定幾率覺醒出武魂,乃至為了配套這種覺醒,有不少宗門已經研究了很多年。
武魂跟英魂相比,像是另辟蹊徑,走出了一條特殊的路,將不可能化為可能,當然其提供的正面戰力不如英魂,而且走武道這個路線,英魂也是最正統的,所以如果讓人們選擇,可以選英魂的情況下大都不會選擇武魂。
九重戰體第三重的效果屬于變相削弱了武魂體系,這讓很多已經有了成體系傳承的武魂家族心有無奈,但是得到的好處也是顯而易見的,他們在這次的變化中并沒有變弱,也更其他人一樣變得更強大了,只不過他們也都看到,如果再按照這樣的情況下去,可能幾百幾千年后,武魂體系就漸漸式微了,甚至掩埋在歷史中也說不定。
“吩咐下去,最近時間對那些人嚴加看管。”
氣度森嚴的大殿中,氣勢日隆的宣爭面無表情的對著內侍吩咐。
這內侍原先是待在匡垣身邊的,也算得上心腹之人,不過自從匡垣閉關后,他就變成了聽從匡垣的吩咐。
內侍的修為也不低,足足元嬰大圓滿的修為,按照目前的趨勢,也許有機會突破到化神也說不定。
作為一國之主的親近之人,修為自然不能低,如果他的修為過低了,那么出去頒布一些旨意時都會被別人無視。
內侍的這個位子在大煌體系中也算是非常重要的一個位置,所以他接受到的好處也不少,自身修為隨著國力的上升不斷在增加著。
按照他的地位,幾乎所有人面對他時都要給他幾分面子,甚至哪怕是一州大員也得恭敬,但是宣爭不同,作為匡垣的直系徒孫,他的地位就跟皇太子沒有啥區別。
匡垣事實上也是一直將宣爭往這方面培養的,按說常理的話,要培養也是培養軒逸,可是匡垣太了解軒逸了,自己這弟子做一個大元帥沒什么問題,要成為一國之主去管理政事還差了一些。
不過宣爭本人也不是多想成為國主,匡垣這么多年為大煌付出了多少心力他都看在眼里,如果匡垣能夠一直當國主,那么他心中還是傾向于讓匡垣一直去當。
外面無數人對這個位子非常眼紅,都想要掌握這最極致的權利。
他們將國主這個位子視為一切的終點,甚至凌駕于武道之上。
可是這些野心之輩永遠都不會相信,作為站在權利位置最高的三人,對自己的位置其實并不太重視。
雖然在這個位置能夠受到一定速度的修煉加成,但如果可以選擇的話,他們更希望以自由身。
可是他們不能這么做,他們知曉先祖一直在注視著他們,先祖期盼著他們率領渾拓人族走的更遠。
通天城皇宮內部的一處密室。
這密室屬于極其隱蔽的位置,知道這里的人不過五指之數,周圍鐫刻著最上乘的陣法,頂上更是有拳頭大的夜明珠充當照明之物。
而就在這密室中的最中央位置,一塊由玉髓鑄就的床榻上,匡垣爭盤膝修煉,他體內的功法不斷運轉,早已經進無可進的靈氣,在不斷的被壓縮。
隱約間,他的頭頂上有一頂冠冕在緩緩浮現。
更戰斗時將冠冕凝聚出的情況不同,此時冠冕的景象似乎是在牽引什么東西出來一樣。
它漂浮在那里,一時變得凝實,一時變得虛幻幾近于無。
匡垣的神思此時已經不在這里,密室是有形的,可神念無形,當他進入突破狀態中的一剎那,他就感覺自己穿透了某些阻隔,意識不斷的上升,來到了一片漆黑之地。
周圍無光,只要極遠處,有淡淡的小點,從那上面他能感受到一股極強的力量波動,似乎自己在那些小點面前,只是渺小如蟲蟻一般。
“這些到底是什么?”
匡垣一開始并沒有成型的概念,他只是生出了一股想要探究的意思。
隨后他就發現那些光點向自己散發出了強大的吸引力,他還沒有什么行動,就被那吸引力吸過去。
周圍的一切都在急速的后退,以至于在他的意識中拉出了一條狹長的光帶。
原先漆黑一片的地方也變得不在漆黑。
來到這光點前,匡垣才發現這哪是什么光點,這是一顆巨大的星球!
星球這個概念他還是曾經在地球文明上知道的,那一段旅程對他來說是極具沖擊性的,他那時才知道,原來天地之間的構造有這么大的區別,自己的小世界只是一片天圓地方的區域,而那里,所有的世界都是球形的,世界也不叫做世界,叫做星球,星球的更上級是宇宙,一個宇宙中有數不清的星球。
可是說是星球也不對,因為匡垣很快從這星球上察覺到了熟悉的氣息——那是自己的氣息。
一個孩童的身影在星球的表面上出現,星球本身好像變成了一塊幕布,在播放著這孩童的一切。
“這不是我嗎?”
匡垣第一時間就認出了這孩童正式年幼的自己,那時候自己還在跟著師父后面練習武技,曾幾何時,自己的想法只是成為一名強大的氣海境武者,可是不知不覺間,自己已經走到了武王境的巔峰,開始往武皇走去。
星球上的畫面一幕幕出現,匡垣完全沉浸在其中,根本沒有意識到自己的身體不知何時已經貼近了這星球。
原本顯得無比渺小的自己,現在站在星球面前時竟然已經能夠比較大小。
大了億萬倍的星球隨著他的接近也只是大出幾十倍,而且隨著他的接近還在不斷縮小。
不對...
到底是星球在縮小還是自己在變大?
匡垣也不知道眼下到底發生了什么。
到了最后,他到了這‘星球’面前時,原先碩大無朋的星球已經只有他的拳頭大小,而他只是意念一動,這星球就往他眉心位置飛來。
他下意識的伸手阻攔了一下,可是這星球直接穿透手掌,進入了他的腦海中,一時間,許多東西在他的腦海中不斷閃現。
逐漸的,他有些明悟了。
接下來的時間里,他就開始尋找這些光點。
每個光點上都是他曾經經歷的一段,他以一個旁觀者的角度來審視自己的一切。
有時候他會為自己的某些做法而擊節贊嘆,認為即使現在回去也不可能想的如此好的解決方法,有的時候卻是懊悔異常,明明自己只要稍微改變做法,很多人就能因此而活下來。
可是不管是好的還是壞的,一切都被他承受,一切都被他消化。
“不錯,雖然沒有意識到太多東西,但是已經走在正確的道路上。”
許晟看著靜室中的匡垣,原先空無一物的周圍,已經有各種法則之力在交織。
作為這個世界的‘天道’,他能夠感受到匡垣在自發的吸引著周圍的法則,于周身凝聚出一件皇者衣袍。
隱隱有輪廓產生。
眼下還是剛剛出現的狀態,所有的細節都沒有完善。
武王到武皇,對應著元嬰到洞虛,所謂洞虛,就是洞察虛妄,精神方面的力量極為重要。
原先毫不相關的兩條路,此時也終于有了重合的地方。
想要晉級武皇就要審視自身,將以前做的不好的地方給補足,同時對念頭通達這部分的要求也極為嚴苛,如果有人心境未滿,在神游虛空的時候大概率就會被記憶給攪得精神錯亂。
而匡垣一直以來都心境圓融,雖然不特意去修心境,但是論境界跟走修士之道的胤也差不多。
這跟個人的性格有關系,其他人想復制也復制不來。
許晟就這么注視著匡垣皇者衣袍的凝現,時間也是飛速的在過去。
一年兩年,三年四年,轉眼間就又是半個甲子。
此時距離匡垣閉關已經過去了近七十年,這一次閉關,也是著實夠長。
不過七十年的時間,對匡垣來說,也代表著武皇境界的即將達成。
此時在他周圍的皇者衣袍已經變得極為凝實,幾乎跟陣勢存在沒什么區別!
而也就在三年后,最后一步被跨出。
密集的雷紋在這衣袍上出現,將它徹底從似虛似實變成了實物。
一雙如同看穿了世事的眼眸在這時睜開。
他輕聲一嘆,誦道:“大夢一場幾千秋,今日方知我是我。”